☆、part6
天蒙蒙亮。
在空旷的床上翻了两个身,扁络桓放任自己瘫在嬴旭危的枕头上滚成一团。
论理而言,既已成鬼,自无需食物睡眠,只需维持魂体的灵力不散,便可游荡于天地之间,寂寞而又逍遥。
可天黑之后,夜深人静,本无甚必要的睡觉便又成了扁络桓打发时间的上上之选,他便索x_ing赖在嬴旭危床上睡得愉快,大半个月磨下来,他已从床脚赖到床中,又从床中赖到了床头。
扁络桓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越发宽敞的地盘,颇有几分成就感。
可转念想到昨夜酒窖,成就感便如风中残烛般狠狠地晃了几下,灭了。
昨夜虽光线不甚明亮,环境不甚合适,可仅仅看着自己睡醒之时白毛瞪过来的眼刀便知道,自己的睡相定是已被看了七七八八,不晓得自己磨不磨牙,说没说鬼话,有没有喝两声白毛作死一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看回来非鬼也。
可细细想来,自己明明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愣是没在白毛之前醒来过,每次爬了白毛的床,自己总是能够安心地直接一觉天亮。
扁络桓有点沮丧,思索片刻,灵机一动,大不了今夜不睡,数一夜的白头发丝,那这整夜时间,便可仔细观赏了。曾听闻在人深眠以后,便有可能招些平素瞒得死紧的小秘密,说不准能探听出这满脸写着严肃两字的白毛闯过哪些祸,做过哪些傻事,暗恋过哪家哪户的闺中小姐,是不是曾伏案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写情书。
于是扁络桓的脑中浮现出一只小小的白毛捏着笔趴在桌子上。
然后抬头面无表情紧紧地盯着自己,再甩一发小眼刀。
有点可怕。
打了个哆嗦,扁络桓索x_ing也不再纠结,心情愉悦地飘下床,准备去演武场听两圈儿八卦。
路过城墙,扁络桓突地看到了墙头的身影,在朝阳的照s_h_è 下,满头银发微微泛着光,耀眼而又明亮。
今日的嬴旭危没有在主控室忙碌,他只是站在城墙上,双手背后,微微抬头,看着天边的一朵神马形状的浮云,仿佛一篇定格的水墨画。
在他身后,中途改变目标的扁络桓远远地望着,直到一位扑蛾的驭界枢弟子以娴熟的步伐从画面中无声跑过,打破了墙头的宁静。扁络桓回过神,眨眨眼,飘上前去,同时还不忘计算着自家老大和城墙间这个距离,提醒自己要记得问问,白毛究竟是想在城墙上吹吹风,还是想在城墙上蹦个极,又或者是想在城墙上吹着风蹦个极。
可等他飘到地方,一串问题在舌头上千回百转终于没敢倾吐,最后只剩下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老大。”
嬴旭危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越今朝已促成与正武盟的合作。”天晴之海一战,扁络桓东飘西逛早已听说了七七八八,闻言也飘上城垛,与嬴旭危并肩而立:“很好啊老大,用我帮忙吗?”
“不必。”嬴旭危摇头“洛埋名曾承诺,负责将祈的血送入朔璇体内,削弱血缚之力,辅助越今朝和越祈潜入天晴之海,同时我会将驭界枢升空,在他们行动时,轰击柷敔吸引注意之用,届时,你待如何?”
倒是扁络桓颇为疑惑地反问:“老大,我离不了这处所在,自是陪你去呀。”
嬴旭危微抬右手,雾魂钥环若隐若现:“现只能锁定柷敔三处弱点,逐一试探轰击,若轰击失败,能量不足,驭界枢亦有坠落之险。现你虽被缚于此,我亦可借雾魂之力,尝试将你移置锁河山颠,你从此寻处清净之所,勤加修炼,许可有小成。”
扁络桓却笑眯眯,不以为意:“ 老大,你去哪儿,我还是跟着吧,不然,我再去哪里找人陪我聊天喝酒?修炼那么闷的日子,我受不了的。 ”
嬴旭危转过头,紧紧地盯住扁络桓。
扁络桓却迎着嬴旭危的目光,也不再嬉皮笑脸,眼神逐渐变得认真凝重:“老大,自我醒来,便总感觉,对驭界枢格外亲近,对你亦然,或许我前世本就是众多衡道众的一员。所以,我自当与你共同进退。若如今我选择留在锁河山,独活于此,虽可侥幸,定会后悔。”
嬴旭危闻言,思索片刻,终是点头“嗯。”
如今诸事紧迫,杂务繁多,可每每看这蓝色小鬼从面前飘过,嬴旭危竟当真感到一丝放松,许是正如扁络桓所言,他生前本为此地一员,虽不知为何驭界枢上下并无此人分毫痕迹,亦不曾有所印象,却掩盖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亲切之感,在扁络桓上蹿下跳的虚影背后,嬴旭危却感到,仿佛曾有过什么彻骨的遗憾,正被渐渐地抚平。
只可惜,自己已与九泉之龙潭协定,若侥幸不死,当以所剩片刻寿数魂魄,与其交易,换越今朝与祈二人一世安稳。不然,待得死后,与此魂魄共同游荡于驭界枢,看着清霏番新偃甲,小媛长大成人。
如此生活,竟也不错。
☆、part7
随着驭界枢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八卦变得越发难挖,对战天晴之海的部署准备工作,渐渐逼近尾声。
依旧是嬴旭危平日常驻的主控室,依旧是稳坐在椅子上忙碌的白毛,而不同的是,这一次,扁络桓也乖乖立于一侧,不再扑蝶烧Cao听八卦,竟是难得安静地看着嬴旭危部署吩咐,为着计划顺利进行,尽快带祈和越今朝回驭界枢。
驭界枢的三统领,且承担着越祈共鸣之责,应是此次任务重中之重。可这白毛竟找了个与自己想法完全南辕北辙的人来,扁络桓失笑,未成想堂堂驭界枢大统领也有如此失算的时候。
若是共鸣之人为自己,至少会和白毛好好地分析探讨,以避免因意见不合酿成大祸。
总不会三天两头不见人影,难得回返,又立马跑去了最危险的前方战场,如此行事,竟有些像叛逆期的青少年。
莫不是同自己一般,面对着白毛这张正经得波澜不惊的脸,便总想做这什么,调戏一下。
自己这般想着,却也没敢当真吐槽出来,只是安静地看着葛清霏点了头,带着绮里小媛匆匆离开,然后主控室又重归寂静。
扁络桓用目光挑逗着桌子上的几颗启魂珠,继续被赤果果的无视。
闲的无聊,隐约想起,上次见清霏姐时,她远比现在神情飞扬,虽白毛不厚道,令其事情繁多,甚至多为爬窗监视之类勾当,可也是一派的从容亲切,而如今,竟染上些许忧伤。
手拄在下巴上,扁络桓眼里流出了几分不解。
嬴旭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般,低声开口:“居十方死了。”
于是扁络桓想起来,在三统领离开驭界枢前,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粽色身影,带着一只蛮威风的大熊总是追在清霏姐身后,怀里有掏不完的偃甲图纸,他还听着清霏姐与白毛的悄悄话,说这孩子颇有慧根,总不禁生出两分惜才之情,且两人偃术似为同源,许是先师遗孤,如今既已得见,便多帮衬着些,待天晴之海事毕,也可将其接来驭界枢,对其多加提点,以慰先师在天之灵。
扁络桓还记得,曾经他一本正经地同白毛商量,常人虽看不见自己,可也许偃甲看得见,也未可知,所以待葛清霏与居十方研制出高级偃甲,便由白毛去骗一只来,养在屋里,能看见便是最好,若实在不成,哪怕每日看白毛打油上胶,便也是多了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