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辉淡淡应道。
他当然知道,要不是被人突然叫来,现在他已经在山上的某座庙里求神拜佛,让凶手赶紧投胎去。但是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眼前这人曾怀疑过自己精神不正常,劝他接受专业的治疗呢。现在不管说什么,这年轻的警察都不会相信自己荒谬的经历。
李思年哽噎了一下,想不到对方如此淡定,既不惊慌失措,也不为自己辩解。他只好继续说道:“从您的好友,到恋人和她的家人,还有您曾经所在饭店的食客,再到现在宋家的老太太,这一系列案子的死者,可以说每一个都和您有过接触……”
周辉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迟疑道:“你怀疑我是凶手?”
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李思年却坦然地挑挑眉:“这所有的案子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周先生,我不得不怀疑您有极大的嫌疑。”
周辉哑口无言。他真是要被那个人害死了。
周辉两只手肘支在桌子上,抱着脑袋,揪着自己的头发。难道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这个吗?让身边所有关心自己的人消失在这个世上,再让他背上罪名,在牢里过一辈子,或者以杀人犯的罪名死去?
李思年盯着对方的动作,直觉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隐情,他撑着桌子站起来,目光凌厉:“你现在是在忏悔还是害怕了?说,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不是我!”
“是你。你出身贫寒,一直活在别人的轻视中,所以你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杀光了自己身边所有同情你、得罪你、看不起你的人!”李思年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瞪着周辉,采用警察惯用的逼供手法,故意惹怒周辉,套他的话。
但周辉虽然一直自卑软弱,害怕被人轻视,却不是个记仇的人,所有的揣测都经不起推敲,他深吸了口气:“梁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没有同情我或看不起我,我没有理由杀他。况且,你忘了那个录像了吗?至于小暖,她一家人的死因已经判定是意外,而且他们死时,我有充分不在场的证据。其他人,更不用多说了。”
李思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但他坚信这个人不可能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没有,轮到高远夏时,他旁敲侧击了好一阵,试图从这个和周辉同住的人身上找到些线索。奈何高远夏这个人嘴紧得很,不管怎么问都寥寥数语,包庇的态度都让李思年怀疑他是不是和周辉一伙的。
但是资料显示,这个叫高远夏的员工,是2个月前一系列命案发生后才从别的城市搬来,此前和周辉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李思年慢慢寻思着如何找到突破口,一边翻着高远夏的资料,一边说:“你此前毕业于国内一所名校,毕业后一直在其他城市工作,而且待遇非常高。怎么会突然在几个月前跑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市里,做一个不起眼的营业员?”
高远夏淡淡道:“想换个环境。”
对方发丝齐整,纯白的衬衣一尘不染,漂亮的眼睛冷冷望着李思年手里的资料。李思年感受到对方冰冷的视线,收好资料夹,说:“是吗?据我所知,你已经被拖欠了两个月工资了?你对这个老板倒是挺好的。”
高远夏一点没有被审问的自觉,身体靠回椅背,丝毫不在意道:“反正我也不缺钱。”
“你和周辉同住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李思年继续问。
“没有。”
“比如说,他经常一个人在深夜或者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离开家去别的地方?”李思年循循引导。
“没有。”
“或者,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偷偷往角落里藏些什么东西?”
“没有。”
“那有没有发现他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睡觉梦游?或者对得罪他的人,特别愤怒?”李思年就差说,周辉有没有梦游杀人之类的举动了。
“没有。”
从高远夏这里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李思年只好开门见山:“高先生,我不想吓你,但是我有必要想提醒你,这段时间要小心些,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立马通知我们。”
高远夏皱眉:“什么意思?”
“周辉现在在我们眼里,是个可疑人物。我希望您最好注意自己的安全,一旦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当然,保护你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段时间能搬出去,和周辉保持距离。”
“你想说,他会对我不利?”高远夏扯起一边嘴角,简明问道。
“是的,你很聪明。”年轻警察凑近桌子,“您应该知道了,最近这几月里发生数起命案,每个案子都和你现在的室友兼老板有关,这些死者全部都是和他亲近或者有过接触的人。”
“呵。因为我现在和他同居一室。所以,你认为他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
高远夏神情有些惬意,就差把手枕到脑后来个午觉了。害他?那个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犹豫不决的人吗?
李思年对高远夏满不在乎的态度很恼火,在他经手的案子里,十个受害者里有九个被害的原因就是防范意识不足。他拉高自己的音调,高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同居一室,我仍然请你保持基本的警惕x_ing和自卫意识!”
“谢谢你的提醒,没什么要问的我就先走了。”
高远夏起身,没等李思年反应就离开了房间。
李思年瞪着还在微微震动的门,征了几十秒后,狠狠踹了一脚身旁的桌脚,暴躁地走来走去:“把警察的话当耳边风了。MD,都什么人啊?别等出事了再来找老子!”
周辉似乎听到高远夏所在的审问室里传出了一声巨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急走向那间房间,结果在拐角的地方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对方有点高,看不到脸,周辉捂着额头道了个歉,绕过那个人就继续往那边的房间走。
刚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臂,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去哪儿?”
周辉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
高远夏边说边往门口走,周辉跟上他:“我听到那间房里传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以为你……”
“以为我被刑讯逼供?”
高远夏声音带了笑意,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
周辉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默默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你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车子停在红灯前,高远夏盯着路面,淡黄的灯光洒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周辉扭头盯着他优美的下颌线,一时哑然。
“你不必担心我会像他们那样死于非命。”高远夏轻轻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真的是一对一
☆、第 22 章
周辉盯着车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死。因为死是最舒服的方式,他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死掉的。他想让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我后半辈子活在愧疚和恐惧中,这比直接杀了我痛快多了。”
“他不会害你,只是想除掉你身边所有的障碍。”
“包括你么?”周辉呢喃了句。
“什么?”
“你也会死,就像他们那样。”周辉眼神空洞,“然后我就又像以前一样,一个人活着。”
“我不会。我会一直陪着你。”
周辉陷入沉睡前,隐约听到身旁的人开口说道。他睁开眼,犹豫了下,说:“明天你就搬出去吧,我还是不习惯和别人住。”
“别这样,求你。”
大哥,这话应该我说。周辉轻轻叹了下气,有些底气不足:“你还是走吧……你,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身旁的人似乎还说了什么,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回到家,发现小区停电了,周辉找出唯一的一根蜡烛点着黏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就钻进厨房煮东西。并不是没注意到门口一直站着的人,只是对很多事情,他都很无力。
高远夏抱着手臂,倚在门口,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等周辉将煮好的面条往外端时,他才微微别过身,然后跟着回了客厅里。
寂静的夜里,只有两个人发出的轻微吮吸声。
虽然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但周辉根本不饿。以往他们两个都休息的时候,他就会到外面的碟片店里租几张影碟回家放,高远夏就坐在一旁陪他看,两个大男人就静静地看着老电影度过一整天。但是今天偏偏停电了,就在两个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停电了。
除了假装吃面,他真不知道怎么跟旁边的人聊天。
等他们吃完东西,蜡烛也快烧完了,周辉趁着蜡烛还剩一点点,赶紧到厨房把碗筷洗了。刚洗完,整间房子陷入一片漆黑中。
脑海里恐怖的记忆和画面开始涌出,四周的家具在黑暗中呈现出各种诡异的形状,他瞪着眼睛努力看清周围物体的轮廓,不让自己陷入恐怖的幻想中。他不敢伸手摸周围的物体,只是凭记忆往客厅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