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两人吃过了今天的第二顿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易子琛望着窗外,冷不丁地开口:
“感觉才起床没多久,天就黑了,日子可不能这么过。”
庄悯听出他言语间似乎在抱怨昨晚,咳了两声,辩解说:“明天周一,工作日。”
易子琛回头看他,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危险:“所以一次来个够本儿?”
“不是不是,”庄悯说,“我是说今晚不会了……”
易子琛轻“哼”了一声,心里琢磨着不能这样下去,他好歹曾经的个纯1,不能过得这么窝窝囊囊的。
庄悯没敢搭腔,觍着脸问他要礼物,易子琛嘴角一弯,进屋翻出自己的小提琴。练了一个月,以前的感觉已经找回来了,他花了几天时间重点练习了今天打算拉给庄悯听的曲子。
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易子琛摆好架势,偏头看着庄悯说:
“你之前跟我提过,说想听我拉小提琴,我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送的,所以拉首曲子,权当圣诞礼物了。”
庄悯没想到当时随口一题易子琛竟然真的放在心上,还认真练习了。
“我以前常常拉给谭修言听,给他拉过很多曲子,我不想让你和他听一样的曲子……所以回忆了一下,觉得这首应该没拉给他听过。”
易子琛说完,抿了唇。
他两肩端正,腰肢提拔,一手架着琴身,一手拿着琴弓,眉宇间尽是三十年来沉淀下的沉稳与宁静,眼帘微垂,鸦羽似的眼睫在灯光下,在眼下投了一道y-in影。
琴弓在琴弦上轻轻一拉,一串流水般的音符倾泻而出,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
向你轻轻飞去
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
爱人我等待你
皎洁月光照耀大地
树梢在耳语
树梢在耳语。”
小夜曲黄昏或傍晚时,唱给爱人的歌。就像现在的易子琛,将这个曲子在庄悯面前演奏出来。
“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亲爱的别顾虑
你可听见夜莺歌唱
他在向你恳请
他要用那甜蜜歌声
诉说我的爱情
他能懂得我的期望爱的苦衷
爱的苦衷
用那银铃般的声音
感动温柔的心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
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
带来幸福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大约是灌水神器
☆、第 48 章
乐声仿佛描绘着夜色中的小镇,深沉又悠长的绵密情意,饱含着温柔、冲动与克制,那个在夜色中向爱人表白心意的人,满怀欣喜,欲言又止,又似乎满怀惆怅。
易子琛并不是一个惯于将情感外露的人,虽然他也能将情话信手拈来,对着随便一个什么人也能说得很动听,可一旦面临真正的感情,又没法轻易说出口了。
易子琛拉小提琴的时候十分专注,他的眼睛并没有在看任何一个地方,似乎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但神情又是温柔的。
庄悯安静地听完,没有打扰他,直到一曲终了时,易子琛才抬起头来,随即他看见庄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庄悯当着他的面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两个戒指。
易子琛顿时愣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庄悯。
庄悯微微笑了一下,接过易子琛的小提琴放好,拿出一个戒指,对易子琛说:“礼物,你要么?”
易子琛嘴唇动了动。
说实话他有些意外。
庄悯拉过易子琛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掌心,又细细吻他的指节。
“我中午说了,这个礼物,你要是收了,就是我家的人了,按以前的算法,是要进我家的族谱的那种。”
“戴上这个戒指,你就再也不能从我身边逃开。”
“你要吗?”
易子琛抿了一下唇,垂下眼睛看着庄悯手上的戒指。
庄悯见他没有反对,自作主张把戒指戴在了易子琛的中指上,订做的尺寸,十分合适,他说:
“现在先戴在这里,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换。”
“结婚?”易子琛问。
“是啊,”庄悯点头,“你觉得我们去哪儿结婚比较好?”
易子琛没回答,沉默着把另一只戒指给庄悯戴上。
一样的戒指戴在两只手上,易子琛心中有种莫名的奇异感觉,像是什么把他栓住了,仿佛从这一刻起,以这两只戒指为依托,他与庄悯之间有了某种联系。
庄悯低头吻了吻易子琛的中指,轻声问:“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你的家人?”
易子琛闻言微顿,看了庄悯一眼,说:“我爸……可能会打断我的腿,然后把你丢出去。”
庄悯说:“你爸这么可怕的嘛?”
易子琛:“我觉得可能比这还要可怕一点。”
庄悯就问:“你跟你爸之间,除了你的x_ing向问题,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
易子琛有些诧异于庄悯的敏锐,但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嗯,是还有别的。”
易子琛整理了一下思绪:“是跟我妈有关的。”
“我是在初二出柜的,初三的时候转学,转学的契机是我妈的去世。至于她去世的原因……”
庄悯以为易子琛会说,跟他爸有关,没想到易子琛说:“她是病死的。”
“我小的时候,总觉得是他害死了妈,后来长大了,才慢慢觉得应该不会是他动的手。”
“我妈生病虽然有些蹊跷,但他应该不至于没人x_ing到对妻子下手,不过长期以来,他对我妈的忽视,绝对是不可忽略的,况且,我妈当时比较维护我,他连带着给妈脸色看,很长时间不愿回家,所以……”
易子琛顿了顿,“我妈在医院过世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在。”
庄悯拍了拍易子琛的间。
易子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
易子琛平淡地说:“我那时候理所当然把这笔账算到了他头上,觉得都是他的问题,他又因为x_ing向问题对我十分不喜,所以关系很恶劣,就不再怎么接触了。我高中就选择了住宿,上大学以后跟他的交流更少了。”
庄悯突然想到一件事,说:“你说在法国的时候,是你爸带你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易子琛说:“字面意思。他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在法国的所作所为,大概是觉得我太给他丢人了,就派了人把我从谭修言哪儿带了出来。”
“他只在我出来后见了我一面。”
“他有说什么吗?”庄悯问。
易子琛似乎有些奇怪庄悯会这么问,摇了摇头,耸肩道:“能说什么,表达一下对我的鄙夷,没有了。”
庄悯闻言没有再追问,转而说起了自己家的事:“恬恬跟谢嘉宁最近和解了,我爸妈没有再干涉他们的事。”
庄悯言下之意,是想说既然庄父庄母能不干涉庄恬的事,那也不会太干涉他们的事。
易子琛听出他的意思,唇角弯了弯,突然说:“这么想我跟你回家呀?”
“当然想!”庄悯一秒钟都没犹豫,“我保证我爸妈都会很喜欢你的,你跟我见见他们,好不好?”
易子琛眼睛一弯:“见见岳父岳母也不是不可以——”
迎着庄悯期待的目光,易子琛说:“但是你得给我时间准备准备。”
易子琛混迹风月场这么多年,说实话,是第一次要见家长……
上次跟庄悯的妈妈见了一面,易子琛总觉得她察觉了什么,观察力强得过分,笑起来像个指导员似的,这让易子琛心里有些没底。
庄悯得了易子琛的应承,连忙喜滋滋地去通知老爸老妈,可以准备见儿媳妇了。
庄女士身为准“岳母”,通过庄悯约了易子琛,定好了时间,严阵以待。
过完圣诞,没几天就进入了腊月,离过年只有一个月时间,而圣诞的余韵还在,大学都临近放假,整个城市在隆冬中弥漫着轻松而喜气的氛围。
就在这种喜庆的氛围中,易子琛得到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林渝又一次住院了。
萧怀静在旅行了几个月之后,也回了C市,听说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易子琛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说不清理由,只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易子琛跟林渝和陈钰的关系说不上太亲密,也说不上很生疏,他借着周末的时间,去医院探望了一下林渝。
林渝的母亲前阵子回乡下了,由于林渝已经是个成年人,可以自己做主了,他并没有通知母亲过来,以免她担心。
林渝的身边只有陈钰,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林渝所有的医药费全是陈钰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