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自然是震惊的。只是专业的素养却让他们的震惊没有流出表面。“一别经年。月楼少主不知此来何事？”
“你们楼主在吗？”
三人面面相觑。一人小心的说道：“您......不先回自己楼里看看吗？”
“......”
“......这五年来，江湖中人都不知您去往了何处，百里楼主也一直找不到您，都有些......”疯魔了。
后面几个字他是不敢说出口，不过他要是一点不说，等百里楼主发现爱徒久未出现，一出现竟是在暗楼现身......那他们可就要遭殃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白术冷起脸来。
他昔日于天宫也曾居高位，周身气势自然压得三人不敢再多用口舌，“......现在找你们暗楼楼主自有要事，还请快些带路。”
“少楼主请跟我来。”几人身形闪过，也没人多问他身边的少年的来历。阿乱见此搂住自家失去了力量的主人的腰，飞身跟上三人向前赶去。
*
由山顶入内，暗楼还是那样充斥着令人不快的昏暗和锈铁味。几人领着白术一路深入，来到一处暗红的铁门前停住：“少楼主请在此等候，我等前去通报。”
“...等等。”
“少楼主？”那人转身听宣。
“...我的事，先别告诉师父。”白术摸了摸鼻子，“我也有苦衷......等我解决好了自己告诉他。”
“是。”
那暗楼的几人悄然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松了口气的欣喜。——他们巴不得不去见那百里楼主呢。还是做这样不讨好的差事。
白术目送几人进去，于门外等候。阿乱嘴里叼了一棵刚在山上随手扯下的细Cao：“你说这么久，傻鱼有没有可能会自己想起我们？”
“不知道。”白术摇摇头。
“那是打晕了直接带走吗？——还是等他恢复记忆？”
“......哎。”白术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那棵Cao露出少年嘴唇的部分越来越短，“......好吃吗？”
“嗯。”阿乱嚼着，“甜甜的、香香的。”
白术黑线。
他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是打晕了傻鱼直接带走，去和小黑汇合找太古琴再想办法杀掉石魔；二是既然石魔就在这个世界，免得他去别的世界吸收到力量，在这里就干掉他！
这个世界是唯一一个被强制x_ing降了级的世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简而言之，石魔只有在这个世界才不会变的更强大，如果他们跑去了其他地方，保不齐还没等他们找到太古琴，石魔就已经吸收完世界的力量，变的无人可敌了。
门开，一人走了出来：“楼主请您进去。”
白术随后跟上，那人又伸手拦住：“抱歉，楼主只说让您一个人进去。”
阿乱鼓起了嘴。
白术安抚的看了眼他，只身跟那人进去了。室内很是昏暗，莫说烛灯，便是一根蜡烛也没点上。
有水声从很深处传来。身边的那人也不知何时去了何处。茫茫的黑暗中，只有白术一个人行进着。也不知前方为何。
他只有顺着水声往前走，直到小腿一痛，听到木头移动的声音传来，他才知道自己大概是撞到了凳子。
“你武功尽失？”
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可是...铩羽楼主？”白术开口问道。正这时，一点光亮点起，随即一片温和的烛光照亮了一切。——在他正前方，一面巨大的水帘倾泻而下，熟悉而又变得陌生的那人正随意的坐着，身前的台子上正立在他刚点好的烛台。
“找我何事？”铩羽熄灭了手上的火折子，抬眼望去。
烛光下，少年风姿绰绰，男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所以没等白术开口，铩羽又问道：“我......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数个世界灵魂周转，少年在他灵魂中存在了一次又一次。
再见时，他没有了以前所有的记忆，所以当心脏为此人再次跳动起，这种感觉便显得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明显。
“你想起来了？”白术听他说此话，倒是有些激动。可还没等他再开口，面前的男人又故作镇定道：“倒是忘了，你幼时，我们曾在月楼见过一面。”
“为何不回月楼？百里沨卿在找你。”
白术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带他走，哪能像阿乱说的那样简单粗暴的打晕——若是半路遇上了石魔，晕着的傻鱼必然是个拖累；万一醒了还会更糟，这个世界此人的战斗力可是不俗！
“我武功尽失了。”白术编了个理由，“怕他担心。——听说暗楼里有办法。”
“......”铩羽盯着他，“武功尽失？——过来，我看看。”
白术走了过去。几个世界，傻鱼都是一副无害的样子，这个世界的傻鱼倒是大有不同，无论是气势还是功力，都叫人不免心生畏惧，凶残程度能及的上第一世的人鱼。
男人样貌明明与印象中无甚差别，偏偏周身气势一改，到显出几分张扬和强势来。他伸出两指搭上白术的手腕：“......这五年发生了什么？谁吸走了你的内力？”
少年皮肤温热细腻。男人的手指不过是刚搭上去，就皱着眉拿开。他起身与白术拉来距离，走去暗柜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却直着身子一动没动。——只背过去的耳后微微露出一点红。
“......说来话长。只是......我得到的情报的确说暗楼有恢复的方法。可以的话，也请不要跟我师父说。”
他现在没了仙法，贸贸然跟铩羽摊牌的话可能会出问题。还是等出去后跟阿乱商量一下怎么带他走。
“暗楼可不是随意入住的地方。”铩羽负手而立，声音冷冷的。但话一说出口，他莫名的就是一阵烦躁，“......十天时间。十天内，若你找不到那个方法，我会送你去百Cao谷。”
一见那少年，心绪便如同一堆乱麻。如今不过是说的严厉了些，莫名的不舍又从心底冒了出来。——他这是怎么了？
白术见同意他住下，便拱手行礼：“多谢楼主。”
转身！转身！铩羽的心中叫嚣着，转身看看他！
男人目露y-in狠，一手按住胸口。“送客。”身后微风扫过，一人闪电般的出现，“少楼主，请跟我来。”
铩羽始终背对。心动的感觉很微妙，也不令人讨厌。——但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来说，这就有些令他戒备。
——武林中不乏让人神魂颠倒之幻药。可若真如此的话，月楼的少楼主为何要对同为男人的自己使用？
看来，有必要见见擅长邪药的尸棺楼主巫黎昕了。
*
“怎么样？”阿乱眨着眼。
彼时，两人随侍从来了给他们安排的暗楼的住处，白术关上了门，听闻阿乱问询便答到：“他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那我们去绑了他带走？”
“......也不知石魔在这个世界藏身何处。”
“你想直接杀掉他？——我们两个能行吗？”
白术沉吟不语，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办法还真不是强留下来。“你能感知到小黑去的那个世界的大致位置吗？”
阿乱挠了挠头：“一根羽毛...感应不强的。——不过差不多不会跑偏太多。咱们这去绑了他？”
白术敲了他一记：“什么就绑了。——要带他一起走，就算他的记忆无法恢复，至少也得让他知道当下的情况。否则以石魔的狡诈，怕他三言两语的挑拨，咱们又得腹背受敌。”
“......那怎么说呀？他要不信怎么办？”阿乱扁着嘴，嘟囔着，“还不如绑了实在呢。”
如何取信——这也是白术正要出来和阿乱商量的。“阿乱。”他叹了口气，“...我虽没了法力，可不还有你吗？”
凤凰自然仍是仙神之体，且进阶之后力量充沛至极。不过是属仙兽一类，法力的运用多来自本能。——如阿乱的九炎命火。威力虽大，但好用程度从某方面来说，还比不上普通修士修行的咒术。
“也不知道短短时间能不能教会。”白术小声自语着。
这个世界的傻鱼看上去似乎经历了许多，又身为杀手组织的首领，若不辅以幻境之类的阵法他还真没把握说服他相信他们。
——毕竟如果要走的话，带走的只能是他经世轮回的灵魂。他一没太古琴震出其魂魄；二来阿乱更是不会。若想尽快带他走，就只有让他自杀一条。
劝人自杀。还是劝一个身经百战防备极强的高手自杀...——要如何劝？
*
向来冷血无情的铩羽楼主，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因为他竟然做梦了！
——不不不，做梦一事本不奇怪。奇怪的是梦境的内容。
大海、浪花。他在海里？
一眼瞥下去，竟然能望见自己银白的鱼尾？
铩羽皱起眉头。为何会梦见自己变成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