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顿了顿,笑着摇头:“不存在的。”
他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能让他觉得委屈的事情可不多,世界总是大过人的,既然无法改变世界,那么就只能调节自己以适应世界了。
许久未见,H早已是思念不已,傻乎乎地看着他的笑容,“主人,主人,我——”
话未说完,沈暄和便推门走了进来。
“时间到了。”他板着脸。
韩昀对古代的时间计量没什么概念,但该说的都说完了,便也随了他去。临走前,沈清让对他说:“照顾好自己。”
沈暄和气急,揽着韩昀的腰,皮笑r_ou_不笑地看着他:“不劳皇兄费心。”
沈清让被带走了,房门关上,但看他离开时的神情却是安宁不少。沈暄和心里憋闷,却又无处发作,更不能表露半分,直把他憋得快要冒出烟来。
但是,就算再怎么样,却也只能自己强忍着。
他不是不气,更不是不累,可当前的情况却容不得他任x_ing。他对此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只能做小伏低地等着,盼着,求着,直到韩昀肯再看他一眼。
这些苦痛就像是冰锥子一样扎进骨头里,仿佛是嫌最初的疼痛还不够似的,被温热的血r_ou_融化后的冰水又接连地渗进骨头缝里,绵延的痛意仿佛长久不绝。沈暄和默不作声地忍着,捱着,人前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面对韩昀时他也故作坦然轻松,唯有在深夜里,在每片y-in冷的漆黑中,他才有机会能够完全放松下来,独自舔舐伤口。
然而,便是如此,沈暄和也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知道,这些惩罚也好,报应也罢,都是他应得的。
沈暄和向来高傲,事已至此,他怎么也不愿承认,是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毁掉了他现在无比渴望着的一切。
否则,他会忍不住更恨自己。
但是当沈暄和看道韩昀一言不发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时,心里却又苦涩难当,他忍不住想,当初到底是他太贪心了吧,如果他能放下对皇位的执念,是不是韩昀现在默默注视着的人就会是他。
是他太贪心了,是他……错了。
第66章
大婚对于韩昀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不过是换身新衣服的事儿而已。
沈暄和倒是很高兴, 估计整个皇宫就数他最高兴了, 毕竟就连大臣们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晚上宫宴的时候, 韩昀看到了沈清让。
听底下人说,沈暄和似乎给沈清让封了个什么亲王, 面上自然还是兄友弟恭,甚至还特意赐了座宫殿。但明眼人都知道, 这不过只是换个形式的软禁而已。
比起韩昀与沈暄和的盛装比起来,沈清让可以说是清瘦极了,一袭青色的长衫朴素非常, 怕是皇宫里有品级的大太监都穿的比他好。
韩昀不喜欢席间的气氛,填饱肚子后便先行回宫,沐浴洗漱后出来正看到沈暄和推门进来,略显浓厚的酒气让他忍不住皱眉, 随即便被沈暄和踉跄着扑过来抱住。
眼角瞥见沈暄和的随侍太监已经迈着小碎步飞快地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上,他暗自叹气,只得揽过沈暄和的腰把他捞起来往床边拖。
“阿昀……”沈暄和动物一样的在他颈边拱来拱去,只知道傻笑, “我很……我很高兴……”
韩昀面无表情:“你醉了。”
“我没……没, 嗯……没醉……”
沈暄和小声说, 仰头想要亲他。
韩昀扭头避开, 沈暄和不依不饶地又贴过去,推着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
“沈暄和!”韩昀有些恼了,“你——唔……”
腰间松垮的腰带被轻易抽开, 沈暄和压住他的腿,麻绳似的和他拧在一起,低下头温柔地细细亲吻着,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韩昀像是累了,任他压着吻着,也不动弹,微微扭头盯着桌上那两支龙凤烛,像是要把那烛火盯出花来一样。
屋里很安静,偶尔传来烛火跃动的噼啪声,沈暄和的喘息声也慢慢平稳,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似是睡了过去。
韩昀眼睛一眯,放松了许多,把沈暄和挪到一边,然后拢了拢衣服,翻身坐起来。
他拿过一旁的披风披上,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大太监看到他时有些惊讶,“韩公子——您、您怎么出来了?”
“透透气。”韩昀淡淡道。
在大婚夜透气?
老太监呆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时韩昀已经走远了,他踟蹰了一下,还是推开房门,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主子……”
“嗯。”
沈暄和撑着床坐起来,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夜里冷,一件披风怕是不够,你拿上暖炉跟上去,别让他着凉了。宫灯也拿一盏,路上黑。”
“是。”
太监应下,转身要走,却又听得沈暄和说:“等等,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
韩昀来到药园,这是沈暄和给他整出来的,为了讨他欢心还移植了许多珍惜药Cao,然而植物受气候影响极大,该种不活的就是种不活,强行把根部扎进泥土里也没用。
韩昀蹲下身,轻轻捻了捻枯黄的叶片。
“韩公子。”
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韩昀站起身,来人正是沈暄和的随侍太监。宫里下人多,又是一样的发型和服饰,导致他有些脸盲,便鲜少记下人的名字,这太监的八字白胡子特别醒目,韩昀也是靠着这个才认得他。
八字胡低眉顺目道:“夜里冷,这个暖炉您先拿着,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韩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角落里自以为隐蔽的沈暄和,冲着八字胡举起沾满了泥巴的双手。
八字胡歉意地笑笑,躬身赔礼:“是老奴思虑不周了。”说着,转身让后面的小太监打来热水,边沿上搭着毛巾,自己则收着暖炉站到一旁等候。
韩昀复又蹲下去,药园虽然建了大棚,不至于让植物被雪压死,但毕竟没有现代的保温技术,还是有很多植物枯萎了。
八字胡见他老盯着死去的植物看,以为他是难过了,便劝道:“韩公子不必忧虑,明日老奴便让花匠来看看,兴许救得活。”
“救得活?”韩昀笑了一声,“不必费那功夫了,长在它们不该长的地方,再怎么救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叹了口气,把可怜的药Cao们连根拔起,扔到一边。
“它们本不该这样的,倒是我的罪过了。”
八字胡沉默不语。
沈暄和一言不发地靠着树干,此时听到这话时却是微微一颤,心中苦涩。
韩昀在药园里来回走动,这边扒扒土那边拧拧枝干,然后在右上角蹲下,背对着他们,飞快地扯下某个植株上的叶子塞进嘴里。
他在药园呆了很久,八字胡也静静地等着,并不催促。他身后捧着水的小太监每隔一会儿就跑回去换一盆热水,所以等到韩昀洗手的时候水还是热的,他洗干净手,接过暖炉,由八字胡提灯引着回到宫里。
他回去时沈暄和已经又脱下了衣服,仅着亵衣,但韩昀靠近时却依然能够感受得到对方身上带着的夜里的凉气,心里不由暗笑,不知道下人们看到皇帝拔腿狂奔回寝宫是什么样的表情。
“方才醉得糊涂了,喝了醒酒汤才好些,”沈暄和望着他笑,轻声说,“没缠着你吧?”
“没有。”
韩昀说,解下披风放到一旁。
“这样……”
沈暄和轻应了一声,垂下头。
韩昀的态度比起以前可以说是好得多了——出于种种原因,但是沈暄和心底却依旧有种挥之不去的空落感。这个盛大的婚礼给予他的安全感有限得可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蛰伏于黑暗处的猛兽仍对他虎视眈眈。
韩昀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休息吧。”
一夜好眠。
*****
婚后的生活于他来说并没什么太大变化,韩昀每日花在药园的时间越来越多,沈暄和之前从不管他,但是天气愈冷,近几天来却是把他看得牢牢的,除非带上随从,否则不许再一个人出去乱晃。
韩昀裹着厚实的狐裘披风,顺从地任由他拉起来。
港真,有钱有有钱的好处,普天之下除了他谁还舍得裹着这上好的披风就往泥土上蹲?
沈暄和握住他拿着暖炉的手,不由皱眉:“怎么还是这么凉,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他不由得握紧了些,再看韩昀的脸,似乎是冷得厉害了,小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狐狸毛里,苍白的唇色隐在白毛里,让他平添了几分病弱感。
沈暄和忍不住把他拉进怀里抱着,吻了下他冰凉的鼻尖,辗转而又缠绵地贴上他的唇。
近来总是这样,他们经常接吻,但晚上睡觉时却盖着棉被纯聊天,韩昀曾装作迷糊地蹭着抱过去,便发现沈暄和早已经是硬得不行了,僵直得像个树干一样被他这只树袋熊抱着,屏着呼吸忍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推开,轻手轻脚地下床去解决生理问题。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沈暄和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韩昀扭过头,低声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