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韩昀的脸发了一会儿呆后,严云柏发现,好像,真的,有些……
过了。
韩昀被严云柏看得浑身发毛,但班主任没说话,他也不好走,就这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四处张望着。
“韩昀……”严云柏声音艰涩,“我只是,担心你会……”
“严教授,顾程潇挺好的,我也挺好。”韩昀诚恳地看着他,“真的,您别担心。”
“……”
看严云柏没有半分放松,面色依旧苍白,韩昀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严教授,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严云柏的右手有些发颤,他把手放到身后,努力维持着笑容,“没什么。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还是那句话,什么事都可以。”
“我知道。”韩昀笑笑,“放心,一定不会和你客气。”
严云柏再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勉强笑了笑,轻声说:“好,那你就先回去吧。”
他本想说那之后就不过去了,毕竟虽然理智上知道要克制,但天天见面接触的,又怎么忍得住不动心思。
然而犹豫了一会儿,严云柏还是没说出口。
韩昀不知道,那么他也不会说。即使他们之间不能发展什么,但能继续像之前那样相处下去也很好,能多哪怕一分一秒都会让他心生欢喜。
家庭的残缺让严云柏从小就是个很懂得知足的人,但碰上了韩昀,他却总是不自觉地想要更多。
但或许也是因为他拥有的已经够少的了,因此才总是分寸不让地守卫自己所仅有的一切。
韩昀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而事实证明,严云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韩昀虽然也有料到,却没想到这个时机会来得那么快——这样说或许也不太准确,因为顾程潇只是在小心翼翼地和他绕弯子试探罢了。
一天晚上,两人在书桌前排排坐,各做各的事请。桌上有两个同款的瓷杯,一红一蓝,上面各印着半只北极熊,两个杯子拼在一起正好是一只完整的熊。
“阿昀,你想过以后要去哪儿工作吗?”
韩昀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大几吗?”
“大一。”
韩昀收回视线:“那不就得了。”
“……”
顾程潇把文件和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拿着小红杯放到韩昀的蓝杯子旁边,自己也挪了过去。
“我只是想着,以后你不管是实习还是工作都可以来我公司,这样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做他的地下情人?
韩昀低头看着写满公式和计算过程的Cao稿纸,一边翻课本一边说道:“也可以,虽然我更想进的是你父亲的公司。”
顾程潇虽然也算小有成就,但那点东西在顾绝的商业帝国面前就犹如是蚂蚁面对着大象,显得分外渺小。
顾程潇:“……”
他撇嘴,心里有些委屈,还没人这样嫌弃过他——除了顾绝。
顾程潇嘟囔:“我的公司也很不错的好吧。”
韩昀笑笑,不予置评。
顾程潇创业的近千万启动资金是顾绝给的,公司接的大大小小的单子,也有一部分是别人看在顾绝的面子上下的,因此脱离了顾家的顾程潇能否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像今日这样风光还是个未知数。
他的起点比别人高,因此创业也比其他人要容易很多,有了个好的开头,再加上顾程潇尚且还算聪明精巧的脑袋,那么获得一些小成就也不是什么值得令人称奇的事情。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总有那么一些人生来就已经一只脚迈过了终点线。
韩昀转过身,轻吻了下他的嘴唇,顾程潇揽住他的腰,眉开眼笑地加深了这个吻。
韩昀揉了揉他的头发,顾程潇就像只猫咪,虽然容易炸毛,动不动就用爪子抓人。但只要找对方法,挠挠他的下巴,捏捏他的脖子上的软r_ou_,摸摸他的爪子,揉揉他爪子上粉嫩柔软的r_ou_垫。就能让这只桀骜不驯的猫儿心甘情愿的收起利爪,眯着眼睛趴在他怀里喵喵地撒着娇。
过了一会儿,在顾程潇的手越来越往下的时候,韩昀不得不推开他,“好了,我高数作业还没写完。”
顾程潇盯着他,呼吸明显急促了许多。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才的邮件也还没回复过去吧?你刚才一直翻着文件又噼里啪啦地打字,对方不是急着要么?”
顾程潇有一种想要仰天长叹的冲动,韩昀的心思细致得完全不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真是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对这种感觉既喜欢又厌恶。喜欢是因为顾程潇认为自己受到了重视和足够的关注,厌恶是因为他讨厌这种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韩昀扔给他一根木奉木奉糖,顾程潇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什么?”
“奖励。”韩昀笑说,“做完工作后吃。”
顾程潇最近似乎变得比以前忙了一些,不经常去酒吧了,只每天在韩昀快要下班的时候去接他回家或者在平时送他去医院。
这一天,韩昀按照领班给的包厢号送j-i尾酒过去的时候,发现客人竟是许久不见的银毛。
“韩昀,”银毛和他打了个招呼,“我们似乎还没互相认识过,我叫顾沅,是顾程潇的堂弟,你好。”
韩昀把托盘放到桌上,淡淡道:“你好,顾先生。”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件事。”银毛的神色很认真,“程潇哥很喜欢你,但是伯父让他和一个女孩儿订婚。他一直和伯父扛着不去和那个女孩儿见面,但我想你也清楚,只要他不脱离顾家,订婚、结婚和生子都是难免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快扛不住了。”
“伯父向他的公司施压,你知道的,程潇哥的公司刚起步,经不起折腾。”
“所以我劝你,如果你也真的喜欢他,不想看他流落街头和你蜗居在九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的话,最好答应让他去订婚。”
“韩昀,你应该很清楚,他爱的是你,不管是订婚还是结婚都只是形式而已,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韩昀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银毛说完,然后他笑了笑,“你多虑了,我对顾程潇来说没这么重要。”
银毛一懵,随后猛摇头,“你是不知道程潇哥之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他变得太多了,也变好了太多,以前从未有人能让他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韩昀说:“我是不知道他变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扛不住的。”
银毛似乎有些着恼了,他生气地看着韩昀:“程潇哥肯定什么都没和你提过,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和伯父都快闹翻了——”
“等等看吧,”韩昀打断他的话,“如果一星期后他还坚持没有动摇的话,你再来找我。”
顾程潇爱他,这点不假;他越来越爱他,韩昀也相信。但这是基本原则上的差别,顾程潇觉得爱他肯对他好就行了,结婚生子都是责任和形式,他和银毛一样,都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要让顾程潇为了他放弃那些他生来就享有的金钱和权势,又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因此若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顾程潇只能选择折中妥协,但韩昀绝不可能接受这样,先不说他对顾程潇本就没有多少爱意在里面,就韩昀自己的傲气和坚持而言,就更不可能去做他的地下情人,等着他在工作和家庭之余偶尔的宠幸和探视。
天涯何处无芳Cao,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韩昀等着顾程潇自己露出马脚,到时候再提分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星期后,银毛又来了,他愤怒地瞪着韩昀:“你骗人!”
韩昀:“……”
他无语地看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银毛,看来顾程潇的处境真的相当糟糕。
可是在和韩昀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说,该笑的时候笑该叫的时候叫,半点没耽搁。
韩昀好奇:“顾程潇对他爸可说过什么好话,怎么没人来找我麻烦?”
银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愤愤道:“还不是我帮你拦下来了!我和顾伯父打包票,一定会让程潇哥认错回家。”
“……好吧。”韩昀说,“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说的。”
韩昀没打算真的让顾程潇为了他抛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因为这不值得,他给不了顾程潇想要的。
银毛咄咄逼人地看着他:“这是你说的,你一定会和他分手,是不是?”
“是。”韩昀说,“我一定会和他分手。”
……
这天下午学生在cao场上有义卖活动,韩昀加入了院学生会组织部,也去出后勤帮忙。
cao场上学生很多,只是没多久天就慢慢暗了下来,天空中乌云凝聚,飘起了毛毛雨。人们渐渐散去,学生会的学生也忙着收拾东西,想赶在下大雨前把帐篷和桌子送回办公楼。
韩昀转动着帐篷的上半截支撑杆想把它折叠起来,结果有个学长突然神秘兮兮地溜到他旁边,小声说道:“韩昀,有个女生一直看你,喏,就是右边那个穿白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