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说完,我就听到清脆的“啪啪”的掴掌声连响不绝,不由心头一颤:“子衿”
“奴在。”
没有痛苦的□□,受气委屈时候的闷哼,忍气吞声,沉默是金。
这是尚子衿,嚣张拔扈的尚子衿。
是我逼的。
一粒米饭悄悄掉落手心,我递过去给她,缓声说:“不用了。”
“公子”
“找到了。”
一片沉寂。
“从今往后,你别跟着我了,去找个好人家吧。”许久,我才生硬地憋出一句话,却被一把抓住衣袍。
我蹙了蹙眉。
“公子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她抖若筛糠,震动的幅度大到几乎令我晕头转向,我覆上她的手,“不是,我……”
“师父,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画面一闪而过,千疮百孔的痛苦满溢,漫过骨髓,让我动弹不得。
喉腔一刺,凌空飞出鲜血。
“公子!”子衿似乎是被吓着了,连忙上前搀住我,“没事吧公子,你……”
“尚子衿。”我虚弱地瘫倒在地,握住她的手,苦笑一声,“不必再装了,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都知道。”
她长吁一气,剥落脸上的□□,露出秀气可人的娇美容颜,哀声呢喃:“师父,你记起来了。”
我颔首,释然一笑。
所以的深重罪孽,都由来于五百年前。
其罪魁祸首就是我——
柳寒意。
第2章 死亡
清冽泉水洗过白皙的肌理,香醇的甜酒从鼻梁流下,弥留在嘴角边沿。
楚易安睁开眼,舌尖轻轻舔舐去琼汁,喉咙溢出沉闷的叹息。
师父,师父……
他的双瞳似血,涣散着无限贪恋,温泉的氤氲迷蒙住双眼,朦胧倩影渐行渐远。
楚易安心中一抖,伸手想要握住,白雾却全然破裂,带过一阵凉风,将他卧入泉中。
“哈、哈——”他自水而出,望着湛蓝的碧空的狰狞双眸愈加发红,迸发出一种妖冶的色泽。
他知道里面的人早已苏醒,并且已经和自家“好师姐”待在他设计周密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本公子今天要作甚”“本公子今天又要换绷带”“本公子今天要托人端饭”等等等闲杂破事。
他为他准备的樊笼非常精致,至少他不会轻易察觉到。
他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五百年前……五百年前……
“师父,我舍不得。”他跌回温泉,沉重地阖上眼帘,“我不过是舍不得。”
舍不得放那人走,舍不得让他难过,舍不得他细腻的肌肤,舍不得……
一寸一毫厘,全部都只是他的。
“君上,柳仙师察觉了!”一声惊呼将他从幻境里拽出,楚易安破水而出,凭空变出套单衣,往身上一披,赤足朝殿上走去。
匆匆败絮擦身,他穿林拂柳,终于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筑清雅小楼。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楚易安抬头一看,不禁唇角一翘:“公子今日待着不错,一派安详得很。”
“不及你。”那人素衫浅袍,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笑意,“都是魔尊了,还是同以前一般不晓事。”
楚易安的心脏陡然一震。
“你说是不是,子衿。”他取下覆盖在脸上的绷带,露出空荡荡的眼眶,干涸多年的血液黑得发紫,如同楚易安的脸色一样。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勉强支撑住笑了一下:“师父既然知道,又何必着急问我”
“师弟……”尚子衿看见他,瞬间泪流满面,“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和师父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你明知会有今日,又如何要舍得折磨师父!”
柳寒意空洞的眼眶不空,饱含指责;尚子衿的数落不厉,却尤胜锋刃。
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他分明一清二楚的很,无论如何困住,如何怎么好言好语、软硬兼施也无法磨软他们的一丝硬骨。
尤其是那个被他剥夺了眼睛的男人。
柳寒意掂掂手中的筷子,夹起方碟中的腌咸菜,投进口中:“分明已是初春……连此也要骗我么?”
“不敢。”
“你没什么不敢的。”
两人全都默然下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时间流转。
尚子衿见势头不对,便自作主张地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斜睨了楚易安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
不过说是警告,还不如说是戒备。
时光细水流长,缓缓涓流淌走,百花齐绽放,缤纷五彩簌簌摇动,柳寒意蒙着春意,轻嗅花香微声说:“那时候是在……也罢。”
楚易安心知肚明。
他们的初遇就撞在柔软春意里,盎然绿意抽芽时,年幼的他掩藏在森森碧色下,张牙舞爪地朝着他的未来师父做鬼脸,将对方逗得哈哈大笑。
“别怕,我会保护你。”
这句话,曾经是他的一辈子,现在却能苍白无力地不堪一击。
当初澄澈的眼眸早已堆满污垢,就如他对对方肮脏的情感一般无二。
“师父……师父……”他疯了一样叫他的名字,唤来的却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他心心念念的师父正跪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浴血浑身,一双眼睛布满腥红,然后……
“柳寒意今日自赔双目,换座下徒弟楚易安x_ing命,望众位仙家斟酌取舍!”他的师父顶天立地,为他站在苍穹之壁,凌厉的刀刃行云流水地划过,迸溅出鲜血,洒落在地。
“还有一事……”那人痛苦地伏在地上嘶嘶哀鸣,“我、与、楚、易、安从今以后、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
这份铁烙烫在心口,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狠的话,将胸口灼烧地碳黑。
“不要放楚易安走!”
“是他害了柳师哥!快去抓住他啊!”紫红色衣裙的少女狼狈地伏在地面,双眸泛水,“各位仙家,如此大患今日不除,莫不是还要……”
“魏流岚!你是不是疯了!”位于高位上的青年拨地而起,徐徐降落,“你可知道这畜生现在是什么人么,你以为我们不想讨回柳师弟的冤屈是么?”
“他现在可是光宗耀祖了,当上了魔界的尊上,但柳师弟之仇,来日必然加倍奉还!”
加倍奉还来势汹汹,腥风血雨却嫌弃姗姗来迟而不快,狂风骤雨夹杂着雷霆迅猛袭来,鹰隼般的黑眸暗藏杀机,须臾却又变得波澜不惊。
“宫勉师叔确乎来得极早。”楚易安托腮笑得凉凉,“若不然是不肯听从师父的话放我一命,真是折损了师父对您的期望。”
“我知道,你心悦柳寒意。”
如此单薄的言语,却将他的伪装撕裂得一干二净。
宫勉看这一介魔尊抖若筛糠的模样,冷若冰霜道:“我今日来,不是来杀你的。”
“柳寒意,交给你了。”他抹动空间戒指,一屏玉棺飞出,轰然落地。
那张脸……是柳寒意。
“为何?”一代魔尊显然不知所措,宫勉完全不给他面子地道,“我本不愿见你这畜生,可惜毫无办法,这具身体的主人疯了。”
“疯……了”
“是疯了,他现在已经产生幻觉,记忆退化,心智很快就会变出三岁孩童,为了救治他,呵。”宫勉冷冷地凝视着他,“既然病根来源与你,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毕竟掌门不想出现这种情况。”他话尽,就烟消云散开了。
时间颠覆回现今,他直愣愣地在远处看他,忽然笑出声:“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柳寒意淡淡道,最后的笑意早已隐去,“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
“这步棋,我没走好,所以,我想重来一次。”他眯了眯眼,一口鲜血喷溅当场,心跳戛然而止。
“哐当”一声,
柳寒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传结束……这属于两个人的前世,更新进度岌岌可危……
第3章 始一
“噗呲”一声,羽箭利落地s_h_è 穿了整只纸鸢。
它徐徐下落的角度很是刁钻,鸢尾东斜西扯,最后一头扎进泥塘里,淌得黑糊糊的。
楚易安蓬头垢面地被肇事者给撵出来,傻里傻气地往纸鸢主人跟前一撂,差点栽了跟头。
他家境不好,是别人家的奴隶,专门为阔少爷准备的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