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惬满腹疑惑地道:“刘垣之死极为隐秘,姑娘如何会知晓?”
“奴家原也不知。”绫娘低泣道,“奴家久不见夫君,相思难耐,便央嬷嬷放奴家出了撷花楼,偷偷摸摸地去了刘家,奴家又怕夫君嫌奴家缠人,便打算偷偷地看一眼夫君就回去。昨日一早,奴家堪堪到了刘家,便瞥见有两个男子提着一个硕大的木箱向刘家走来,奴家直觉有古怪,手忙脚乱地躲到了旁的稻Cao堆里头。而后奴家听得其中一人道我夫君已然为太子殿下殒身,夫君忠心可鉴天地,这一万两银子一则褒奖夫君之忠心,二则以慰夫君父母丧子之痛。”
绫娘欲要提声,却因过于激动,猛然岔了气去,咳嗽了良久,直咳到面颊通红,背脊缩成一团,方缓过了气来道:“奴家原以为夫君父母乍然听闻夫君死讯定然痛苦难当,岂料待那俩人走后,夫君父母竟欢欢喜喜地将那一万两银子抬进了屋子里头,那老婆子还连声道‘一万两,一万两,我们有一万两了,刘垣那孽子死得好!’”
眼前这绫娘的说辞与魏诵之言倒也吻合,但刘氏夫妇既然视刘垣为孽子,又得了一万两,何故要来自己这为刘垣喊冤,还口口声声要自己砍了颜珣的头以偿刘垣的x_ing命?
周惬问道:“那两个男子未曾提及是谁害死了刘垣么?”
绫娘摇首道:“其中一人临走前刻意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奴家听不分明,之后,他又指了指腰间一物道‘你且瞧仔细了’。”
腰间那物想来便是拂雨殿內侍的令牌,至于说的是甚么话,却不可妄断。
“还有旁的话么?”见绫娘又是摇首,周惬心中疑惑丛生,假若绫娘之言为真,那么那俩人必然不是拂雨殿內侍,确是为陷害颜珣而来,若真是如此那俩人究竟为谁所用?假定他们为太子颜玙所用,那此案便是太子颜玙为除去二殿下颜珣而编排的一出戏。只其中的疏漏未免大了些,为收买刘氏夫妇,颜玙花费了一万两银子,这一万两于当朝太子而言虽非大数目,但为何颜玙未在拂雨殿做好安排,拂雨殿的內侍之中竟无当日露面之人?就算颜玙收买不了拂雨殿內侍,令刘氏夫妇随便诬陷俩人,再将那俩人杀了,做个死无对证即可,刘氏夫妇昨日无功而归,这一万两银子花得未免太过不值当了。又或者此案真凶并非太子,而是旁的甚么人?
周惬居高临下地望住绫娘,细细打量着,半晌才道:“你适才道你与刘垣感情甚笃,本官见你很是伤心了,那你为何不昨日即刻来向本官伸冤,却是今日才姗姗来迟?”
绫娘乍闻此言,面色一白,失去血色的唇瓣颤了颤,努力了许久才挤出声音来:“奴家原本离了刘家,便要来向大人伸冤,奈何……奈何奴家在半路上偏生……偏生撞见了奴家的一个恩客,他强行将奴家掳回了家中行……行那苟且之事,折磨得奴家不起来身。昨日深夜,他玩腻了,才将奴家送回楼中,奴家一回到楼中,挣扎着要出门,可是还未到楼门口,就昏死了过去,一醒来,奴家便着急忙慌地赶来拜见大人,为此奴家还塞了嬷嬷一两白银,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证。”
听绫娘这样说,周惬半信半疑地朝候在身旁的一衙役道:“你且去撷花楼走一趟。”
衙役得令而去,周惬又问道:“你那恩客是何人?”
绫娘余悸未消,浑身瑟瑟,颤声道:“他乃是监察御史家的二公子。”
监察御史隶属于御史台,仅正八品,虽有实权,但一正八品官员的二公子逛青楼已是名声有损,竟还敢当街强抢花娘?不怕累及其父么?
周惬又朝一衙役道:“你去查查万公子昨日可有掳一花娘进府。”
这衙役应是,还未出得大堂,险些与一內侍打扮的中年人撞在了一处。
“总管大人找本官可有要事?”周惬扬声问道。
內侍总管稳住身体,点点头道:“咱家确有要事,周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惬令一衙役送绫娘去大理寺中闲置的房间歇息,屏退左右,又行至內侍总管面前,方道:“总管大人请讲。”
那內侍总管从怀中取出俩本名册来塞到周惬手中,周惬打开来瞧了,这俩本名册皆是拂雨殿內侍名册,其中一本较另一本多俩人。
周惬指了指多了俩人姓名的那本道:“莫非这本才是真的?”
內侍总管道:“拂雨殿中之前有十个內侍,半月前,其中俩人因得了恶疾被赶出了宫去,故而咱家便将那俩人的姓名从上头去掉了,二殿下又命咱家将这名册烧了,但照例这名册须得留存,咱家便藏了起来。周大人你昨日带了人来辨认拂雨殿中的內侍,咱家别过大人后,左思右想,便将这本旧的名册寻了出来,不知大人可用得上。”
內侍总管昨日神情有些古怪,是因为对这本旧名册的內侍起了疑心么?
周惬谢过內侍总管,又差了人将其好生送回宫去。
刘氏夫妇不可信,周惬遂唤人先将药铺掌柜与伙计请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药铺掌柜与伙计便来了。
药铺掌柜战战兢兢地道:“周大人唤小的们来,可有甚么要吩咐的?”
周惬指了指那得了恶疾的俩人的画像,道:“你们可识得这俩人?”
药铺伙计一见那画像,便指着其中一人道:“买‘九杀’之人就是他。”
而药铺掌柜却是盯着画像看了许久,才谨慎地道:“确实就是他。”
那厢,萧月白悠悠转醒,方睁开双目来,颜珣毛茸茸的后脑勺便跃入了他眼中,这颜珣正赖在他怀中细细地打着呼噜,头埋在他心口,双手抱着他的腰身,双腿则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双腿。
萧月白不忍吵醒颜珣,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拍了拍颜珣的背脊,柔声道:“殿下,快醒醒,都快日上三竿了。”
颜珣讨好地蹭了蹭萧月白的心口,口齿不清地道:“先生,再让我睡一会儿罢。”
第37章 起·其三十三
颜珣讨好地蹭了蹭萧月白的心口,口齿不清地道:“先生,再让我睡一会儿罢。”
“好罢。”萧月白无奈地抚过颜珣毛茸茸的后脑勺,便欲起身。
他一动,颜珣便将他的腰身抱得更紧了些,甚至连右腿亦缠了上来,呢喃着道:“先生,先生陪我睡。”
萧月白一时间起不得身,遂不作挣扎,只一下一下地安抚地拍着颜珣的后背。
颜珣很快又睡了过去,细细地打着呼噜,萧月白索x_ing也跟着阖上双眼。
又过了半个余时辰,颜珣才清醒过来,一睁开双目,乍见萧月白赤/裸的肌肤,不知怎地竟有些脸红心跳,他突地意识到他的面颊正贴在这片赤/裸的肌肤之上,不由怔住了。
萧月白却是醒了,萧月白不曾觉察到颜珣的古怪,只当他睡懵了去,故而抬手抚过颜珣因久睡而潮红的面颊,展颜笑道:“殿下终于肯起身了么?”
萧月白的嗓音含着些许沙哑,一双桃花眼中泛着层层雾气,长发倾泻在床铺上,只以右手支着头。
颜珣乖巧地任由萧月白抚过面颊,双目不由地落在了萧月白的衣襟上头,那衣襟乱作了一团,过分地敞开着,加之腰间系带松散,从衣襟处几乎可窥见萧月白的一段玲珑腰线。
颜珣直觉不妥,阖了阖眼,以面颊蹭了下萧月白的掌心,便下了床榻去。
颜珣本想唤侍女来伺候自己穿衣,但一思及萧月白的那副模样,本能地不想让旁人看了去,索x_ing自己拣了衣衫来穿。
待他穿戴妥当,回过首去,却见萧月白已将身上的亵衣整理妥当了。
萧月白凝望着颜珣,含笑道:“劳烦殿下与我取一身衣衫。”
颜珣颔首,洗漱完毕,便出得门去,他先去萧月白房中取了身月白色的衣衫,又亲手端了一盆子热水来,放在床榻边的矮几上。
他自己在床榻边坐了,将萧月白的亵裤裤口往上提了些,道:“先生,我先为你上药罢。”
萧月白致谢道:“劳烦殿下了。”
颜珣绞了锦帕在萧月白双足热敷了片刻,才取了药膏上药,萧月白双足的肿胀已稍稍褪去了一些,由于他旁的肌肤白得如同羊脂玉似的,故而双足的肿胀瞧起来仍是颇为扎眼。
颜珣手势轻柔,萧月白虽觉疼痛,却不发一言,生怕颜珣自责。
待上过药,萧月白才关切地端详着颜珣的眉眼道:“殿下,你今日怎地这样爱赖床?”
颜珣不喜早起,但一贯在卯时到辰时之间,便会起身,而今日却已过了辰时了。
“我……”颜珣昨日见过生母韩贵妃后,便觉得累得厉害,因在萧月白怀中极是安心,才久睡不醒。
颜珣虽然爱在萧月白面前撒娇,却厌恶提及幼年之事,而韩贵妃正是他幼年之时最为惧怕之人,是以,他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再也挤不出一个音节来,面上的神情亦骤然褪了干净,变作了在旁人面前那副喜怒难辨的模样。
萧月白见颜珣陡现这副神情,便知他不愿开口,也不追问,心中叹息一声,转了话题:“殿下今日还学《周髀算经》么?”
颜珣略一思索,歪着头道:“先生教我对弈罢。”
萧月白应下了,勉力坐起身来,好容易才穿戴妥当,又随手取了一条发带来,只他方将长发扎上,却听得颜珣吹嘘道:“像我这般天资聪颖的学生,不用三日,定能将先生杀得片甲不留。”
萧月白抬起首来,见颜珣复又露出了笑脸来,应和道:“像殿下这般天资聪颖的学生,不出一日,定能将我杀得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