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伏到颜珣心口,仔细地听了一阵其下的跃动,登时思绪万千,少时,诸多思绪褪了干净,只余下耳下的心跳声真切地存在着。
忽地,外头一把声音道:“殿下,韩公子造访,可要请韩公子进来?”
韩公子?莫不是那韩莳罢?
颜珣欣喜地道:“骆颍,快些请行之进来。”
萧月白即使未抬首瞧颜珣的神色,但听得颜珣欣喜的语调子,便知颜珣面上定然尽是笑意。
前一世,韩莳分明喜欢颜珣,他虽然不知颜珣是否喜欢韩莳,但颜珣待韩莳却要较待他好上许多,于颜珣而言,他若是泥土中的Cao芥,韩莳便是那枝头上的繁花。
而这一世,韩莳亦是喜欢颜珣的,颜珣眼下喜欢的是自己,只是假若韩莳向颜珣表白,又百般追求,颜珣是否会转变心意?
萧月白思及此,醋意横生,心下气闷难耐,吐息间亦俱是酸气,他从颜珣心口直起身子来,将那一盏白毫银针端在手中,直到手指与掌心灼热难当,才匆匆饮了一口,又将茶盏不甚安稳地放置在桌案上头。
韩莳近年来行踪不定,极少回京,颜珣已有将近一年未曾与他碰过面了,故而一听得韩莳造访,颜珣难免有些雀跃。
在书房门推开的一瞬,萧月白故意扯过翘首以待的颜珣,压下唇去,颜珣一怔,下意识地阖上眼,双手亦揽住了萧月白的腰身。
韩莳一推开门,乍然见得如此情景,笑容一僵,先是愕然,而后心里头不由地泛起了苦味来。
他自小便喜欢颜珣,之所以迟迟不敢向颜珣表白,一则是因为颜珣尚且年幼,他唯恐惊着了颜珣;二则是因为他怕颜珣不接受他,且因他是这断袖之癖疏远于他。
未料想,这萧月白竟趁他远游之际,得到了颜珣的心,又当着他的面吻上了颜珣的唇瓣,当真是可恶至极。
韩莳扫过颜珣附在萧月白腰身上的双手、颜珣紧阖的眼帘,末了,视线定在盯着俩人相接的双唇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大约是下午六点前
情敌甚么的是不存在的,阿珣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韩莳
第63章 二更·承·其十五
韩莳不愿再看, 索x_ing偏过头去,透过窗棂繁复的雕花,望着窗外的雪景。
颜珣被萧月白吻得软了腰身, 脑中一片空白,全然未曾想起来韩莳造访之事,更未曾注意到韩莳已立在了不远处, 只能感知到萧月白抱着他的力度以及萧月白唇瓣的热度, 他被吻得迷迷糊糊,恍惚间, 胡乱想道:先生的唇瓣这样嫣红,如同涂了上好的口脂一般, 我被先生吻着,可会将那嫣红蹭一些下来?
萧月白却是早已注意到了韩莳,他故意拖延亲吻的时间, 倘若不是颜珣尚且年幼, 他定然要与颜珣唇齿交缠, 而不是这样单纯地贴着唇瓣。
颜珣自是不懂在亲吻间如何换气, 不过片刻, 便喘不上气来了。
萧月白松开颜珣的双唇, 将颜珣揽到怀中,轻轻拍着颜珣稍显单薄的背脊为他顺气。
“先生……”颜珣乖巧地伏在萧月白怀中, 磨蹭着,面颊与双耳俱是滚烫、生红,特别是那肌肤单薄的耳廓与其下的柔软的耳垂, 红得好似能滴下血来。
韩莳实在看不得这情景,只得唤了颜珣一声:“阿珣。”
颜珣乍然听闻韩莳唤他,又仰首吻了下萧月白的脖颈,才从萧月白怀中蹦跳下来,欢喜地疾步到韩莳面前,亲亲热热地唤道:“行之,行之。”
韩莳骤然将颜珣的面容看了分明,距上次他与颜珣相见,已过去了约莫一年,这近一年间,颜珣长大得了不少,面上的圆润褪去了些,眉眼愈加端丽雅致,因适才被萧月白亲吻过的缘故,黝黑的瞳仁水汽泛滥,隐隐有些羞怯,面颊略略生红,这红色蔓延至双耳、脖颈、锁骨,衬得年不过十五的颜珣,好似又长大了些,已然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韩莳扫了眼姿态娴雅地端坐在一旁,饮着一盏白毫银针的萧月白,心下气闷更盛。
颜珣自小与他亲近,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阿珣,你为何会与萧先生接吻,是否是萧先生强迫于你?”
他适才分明瞧见颜珣在从萧月白怀中出来之前,主动吻了下萧月白,因心存侥幸才有此问。
听得这话,颜珣一怔,问道:“行之,你是何时进来的?”
韩莳压下恼意,勉强镇定着语气答道:“在你方才与萧先生接吻之时,我便进来了。”
“既是如此……”颜珣展颜一笑,“行之,你是我亲近之人,你既瞧见了,我便作不隐瞒了。”
说罢,颜珣走到萧月白面前,牵了萧月白的手。
萧月白放下茶盏,被颜珣牵到了韩莳面前,而后他听到了自他出生以来最令他心愉悦的一席话:“行之,我喜欢先生,先生也喜欢我;我喜欢与先生接吻,先生也喜欢与我接吻;我喜欢向先生撒娇,先生也十分纵容我;我有些怕黑,喜欢与先生同榻而眠,先生也不嫌弃我黏人;先生还允诺我不娶妻,一生做我的先生;我也允诺先生不娶妻,只要先生一生伴在我身侧;先生样样都好,长得好看,较那倾城国色的牡丹花还要好看,先生有学问,是百年来我芸朝仅有的一个三元及第之人,先生还会将吃食让予我,虽然有时候故意要同我争抢……”
颜珣抓起萧月白的手指,衔起尾指咬了一口,才道:“但先生爱欺负我,我与先生对弈从来未曾赢过,先生的琴声万分刺耳,险些将天边的飞鸟都惊下来。”
同榻而眠,允诺萧月白不娶妻,莫非俩人已有过云雨之事?
一年前,萧月白极守分寸,从不与颜珣有肢体接触,颜珣对萧月白亦循着待师之礼,这一年究竟为何出了这等变故?
韩莳震惊得面色大变,又一时该不知如何言语,倒退了数步,踉跄着瘫软在椅上。
他尚未缓过神来,却听得萧月白抚摸着颜珣毛茸茸的后脑勺,笑道:“阿珣,我抚琴当真这样难听?”
颜珣见萧月白一双桃花眼中蕴着些受伤之意,踮起脚来,吻住了萧月白微翘的眼尾,胡扯道:“先生抚琴当真不难听,全是我不通音律之故,先生抚琴与我听却与对牛弹琴无异,着实是辱没了先生的琴技。”
萧月白得了颜珣这一番哄骗,极为受用,不由粲然一笑。
韩莳定了定神,望住颜珣,肃然规劝道:“阿珣,你可知男子相恋不合世俗陈规?你生于天家,该当为天家延续血脉,如何能为一男子不娶妻?”
颜珣笑着答道:“世俗陈规于我有何干系?我喜欢先生,便要与先生在一处。我上有皇兄,下有两个皇弟,自然会有人延续血脉。”
韩莳无奈地道:“萧先生才华横溢,是百年难得的人才,你这要将萧先生困在后院之中么?萧先生三元及第,原本仕途无量,是姑母一时为意气之争,毁了萧先生的前程,阿珣,你如此做,那萧先生与以色侍人的男宠又有甚么差别?”
萧月白三元及第之时,举朝轰动,连后宫都听闻有萧月白这样一才貌出众的少年,后宫之中不少人想为萧月白牵红线,好将萧月白收为己用,以壮家族之势,韩贵妃那时正值盛宠,为彰显文帝宠她之盛,她吹了好几日耳旁风,将原要去南方赴任知县的萧月白要来做了颜珣的先生,生生地毁了萧月白的仕途。
虽是便宜了颜珣那个不听话的孽子,但她此举一成,轻易地便将已然势弱的赵皇后彻底压了下去,使得众妃嫔对她恭恭敬敬,纵然有甚么不满,也得对她笑脸相待。
听得韩莳此言,颜珣不知所措,顿觉是自己耽误了萧月白。
颜珣身旁的萧月白却是轻笑着道:“对象既是阿珣,我困于后院,以色侍人又有何不妥?便毋庸劳烦韩公子为我叫屈了。”
第64章 承·其十六
韩莳赫然听闻此言, 将萧月白上下端详了一番,末了,定在萧月白面上, 嗤笑道:“萧先生,你既是读书人,该当有读书人的气节才是。你竟能甘心困于后院, 以色侍人, 着实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你如何对得起你的授业恩师?又如何对得起将你钦点作状元的陛下?你的同窗也定然不耻于你这般行径。”
见萧月白面上一点变化也无, 依旧是那副温软可欺的模样,反是颜珣愈加不安, 扯了萧月白的一只手腕子晃晃荡荡的,韩莳软了声音道:“萧先生,阿珣年纪尚小, 还未定x_ing, 他因你颜色好, 沉迷于你, 还道为你不娶妻, 但他既是天家血脉, 如何能当真不娶妻,纵然他不愿娶妻, 陛下亦会为他择选才貌出众、出身富贵的女子为妻,待那女子进了门,阿珣尝过了与女子云雨的滋味, 许立刻便会厌倦了你,你那时该如何自处?即使他仍旧喜爱你,待他有了自己的子嗣,你却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你又该当如何?”
“我的下场如何你与有甚么干系?”萧月白一双桃花眼中俱是灼灼光华,他伸手安抚地拂过颜珣毛茸茸的额发,勾唇笑道,“韩莳,你适才这一番言语并非是为我打算,却是出自私心,你不若便将你的私心说出来罢。”
韩莳未料想萧月白不但半点不为他所动,却是咄咄相逼,更是将他的心思点破,不由一怔,思虑良久之后,下定了决心,望住颜珣,紧张地道:“阿珣,假使要你在我与萧先生中择一人,你会如何做?”
颜珣仰首望了眼萧月白,又握住萧月白的手,才面无表情地盯着韩莳道:“韩莳,你走罢。”
颜珣居然直呼他的名讳,且不假思索地令他离开,韩莳还道自己是听岔了,笑道:“阿珣,你适才说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