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哭笑不得地道:“阿珣,我是饿着你了么?”
颜珣双颊滚圆, 含含糊糊地道:“先生,你也吃。”
萧月白夹了一块东坡扣r_ou_到颜珣碗中,软而不烂、色如玛瑙的东坡扣r_ou_一栖息到雪白的米饭上头, 萧月白却竹箸一动,转而送到了自己口中。
颜珣执起竹箸,方要去夹,却落了个空,霎时委屈得双目水汽蒸腾,他索x_ing将竹箸一放,侧首吻住了萧月白。
萧月白明面上任由颜珣争抢他口中的东坡扣r_ou_,暗地里却故意将一碟子芋头酥藏到了身后。
“从先生口中夺来的东坡扣r_ou_果真好吃得紧。”颜珣赞叹了一声,端丽雅致的眉眼上尽是得意之色。
只他还未得意多久,便发现桌案上头的芋头酥竟然不翼而飞了,他不由变了色,登地俯下身去,往桌案底下张望,桌案底下空无一物,他又站起来,绕着桌案转了一圈,甚是疑惑地道:“我的芋头酥去何处了?若是摔在地上了,应当会发出声响才是。”
萧月白见状,坏心地不将芋头酥交出来,反而利落地将颜珣戳穿了去:“阿珣,你不是双腿酥软,起不得身么?”
颜珣一时间将芋头酥抛之了脑后,强词夺理地道:“我适才不过是勾住了先生的脖颈,又让先生抱我过来,最后点了点头,我可从未说过我起不得身,先生你勿要污蔑于我。”
“却原来倒是我会错意了。”萧月白不再理会颜珣,不紧不缓地依次用了一只猪r_ou_芹菜虾饺、一碗西湖鱼羹、一块东坡r_ou_。
颜珣以为自己当真惹萧月白生气了,赶忙扑到萧月白怀中,歉然地道:“先生,是我错了,我的双腿分明已缓过来了,我却为了让先生抱我而撒了谎。”
萧月白将西湖鱼羹一让,免得被颜珣蹭到了,却再无旁的反应。
“先生,先生……”颜珣连声唤着,心里愈加惶恐,生怕萧月白再也不理会他,“先生,你要如何罚我都行,但你不要不理我,先生……”
颜珣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窥见了一点萧月白垂着的左手,这左手虽被宽大的衣袂遮了大半,但其中的一点芋头酥却是溜了出来。
颜珣从容地自萧月白身上爬了下来,面上神色未变,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吸了下鼻子道:“先生不理我,我也不理先生了。”而后居然发足狂奔。
萧月白一怔,心绪大乱,将手中的芋头酥一放,起身去追,堪堪追出门外,却见颜珣立在门侧,得逞地笑道:“先生舍不得我走罢?先生可是着急了?”
萧月白一把抱住颜珣,吻了片刻,才甚为郑重地道:“阿珣,我舍不得你走,我方才确实是着急了。”
颜珣瞥了眼安放在桌案上头的芋头酥,大方地道:“先生所言甚得我心,那我便勉为其难原谅先生偷拿我的芋头酥了。”
自己竟是被颜珣设计了么?萧月白勾唇笑道:“倘若我没追出来,你要如何?”
颜珣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有了主意:“我要去让厨娘做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八珍玉食、山肴野蔌、珠翠之珍、珍馐美馔、炊金馔玉与我吃,我定要将先生吃穷了去。”
萧月白哂然一笑:“阿珣,我倒是从未教过你要这般堆砌辞藻。”
“我这并非是堆砌辞藻,而是起了强调之意。”颜珣理直气壮地道,“用以强调我要吃遍天下美食。”
“原来如此。”萧月白不置可否地道,“炊金馔玉待鸣钟,可要我奏乐击钟为你助兴?”
颜珣思及萧月白那一手平沙落雁的琴声,浑身下意识地一颤:“先生之盛情,我恐怕消受不起。”
萧月白面露凄然之色:“我之琴声当真这般不堪入耳么?”
颜珣抓了萧月白一只精巧的手腕子,细细地咬了一口手背上的皮r_ou_,胡扯道:“先生的琴声天下无敌,只我太过庸俗,欣赏不能。”
萧月白年幼之时,因琴声刺耳,每每被父亲责罚,曾下了功夫苦练过,但纵然练到十指尽数被逼出了水泡,都未有半点进展,如今他的琴艺勉强较年幼之时好上了一些。
幼年之时,他还曾与琴较过劲,为了练琴不休不眠,但时至今日,已然释怀了,他面上的凄然之色原就是作与颜珣看的,一听得颜珣夸赞他,他即刻笑逐颜开:“阿珣你直言自己庸俗,我便日日抚琴将你好生熏陶一番罢。”
颜珣双唇微启,拒绝之语已窜到咽喉,他生怕伤了萧月白的心,拼命压了下去,双目一片s-hi润:“好罢。”
萧月白见得颜珣这副又是乖巧又是可怜的模样,轻笑一声:“阿珣,我们继续用膳罢。”
说罢,萧月白将颜珣打横抱起,又阖上了门,颜珣随即伸手抱住了萧月白的脖颈:“我喜欢先生抱我。”
萧月白将颜珣抱到桌案前,方要放下,颜珣却是撒娇道:“我要坐在先生腿上用膳。”
萧月白三分无奈七分甜蜜,依言而行,又盛了一晚西湖鱼羹一勺一勺喂予颜珣用了。
颜珣用罢西湖鱼羹,亲热地蹭了蹭萧月白的面颊:“先生也饿了罢?我自己吃即可,先生且快些吃罢。”
萧月白从善如流地取了只芋头酥吃了,而后用起了米饭来,他的双手穿过颜珣腋下,一手端着米饭,一手去夹东坡扣r_ou_。
还未待萧月白将一碗米饭用尽,因腋下的软r_ou_被不时摩擦的缘故,颜珣心神动摇,所有的感官集中在了被摩擦处,连口中含着的芋头酥都忘了一干二净。
萧月白瞥见颜珣手腕内侧伏着些芋头酥的碎末子,于是一把扣住了颜珣的手腕子,翻转过来,将上头的碎末子收入了口中。
手腕上头薄白的一层肌肤被略显粗糙的舌面舐过,好似穿透了肌肤直接触到了暗蓝色的静脉与动脉一般,颜珣的吐息猝然一滞,直觉得自己的x_ing命握于萧月白手中,自己这具身子亦甚是欢欣雀跃地期待着萧月白的亲近——从每一寸皮r_ou_到每一缕发丝,从每一回吐息到每一次脉搏,从冲刷着血管的血液到击打着胸前的脏器……
萧月白觉出了颜珣的出神,出言问道:“阿珣,你在想甚么?莫不是这芋头酥难以下咽?”
良久,颜珣才回过神来:“先生,我之前极为羡慕行之有韩二夫人疼爱,但现下却是半点不羡慕了。”
萧月白略略有些吃惊:“这是为何?”
颜珣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望住了萧月白的一双桃花眼:“因为先生喜欢我呀,假若生于世间的每一人只能遇见十件幸事,那遇见先生这一件幸事已足以抵得上十件幸事。”
“不,阿珣你将会遇见无数件幸事。”萧月白动容于颜珣的表白,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将赵家、韩家除去,将颜珣扶上帝位,让颜珣能够肆意妄为,生杀予夺。
萧月白后又暗笑,自己这般,是盼着要颜珣做个昏君不成。
颜珣忽地仰起首来,双目灼灼。
萧月白还以为颜珣要说甚么,颜珣却是又吻上了萧月白,并将口中的一小块芋头酥渡了过去。
颜珣舔了舔萧月白的唇瓣:“先生,我口中的芋头酥滋味如何?”
“人间珍馐。”萧月白以齿衔起一只猪r_ou_芹菜虾饺,示意颜珣咬住另一头。
俩人吃得极慢,待这从汤水里头捞出来的猪r_ou_芹菜虾饺凉透了,才分别下了肚,其后,又缠绵地吻在了一处。
俩人一边亲热,一边用膳,待用完膳,已是落日西沉。
“先生,我们去看火烧云罢。”颜珣扯着萧月白去花园里头一处凉亭坐了,又唤骆颍沏一壶普洱茶来,用以消食。
泼墨水彩一般的火红、灰紫、明黄交叠,为原本洁白的云朵染上了丽色,衬得一碧如洗的天空愈加生动。
不多时,火烧云便被夜色淹没了去,寒风乍起。
俩人饮罢普洱茶,便回了书房去,颜珣在桌案前做算题,萧月白却取了一本《尉缭子》细细读着。
这《尉缭子》乃是一本兵书,其中所讲却颇有矛盾之处,既主张严峻刑法治国、治军,又推崇仁义。
萧月白不过一介书生,不善兵法,为对颜珣有助益,近几月,一得空,他便努力钻研兵书,此前已将《孙子兵法》、《吴子》以及《六韬》念了。
兵家之术无人可与他讨论,故而他念得有些吃力,自识得师远虏后,他便时常与师远虏书信。
兵法紧要的在于随机应变,顺势而为,他如今不过是纸上谈兵,但纵然是纸上谈兵,亦比半点不通要好上许多。
萧月白将《尉缭子》阖上,暗道:我这先生当真不称职,只能教些算题、诗文、史学之类。
颜珣察觉萧月白在瞧他,取笑道:“先生,你莫不是又想吻我了不成?”
萧月白放下《尉缭子》,行至颜珣面上,轻轻地敲了下颜珣的脑门,摆出一副先生的架势:“阿珣,你的算题可解完了?”
“好疼。”颜珣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还余下一题,只是我这头被先生一敲,竟不知这题该如何解了。”
萧月白一一扫过颜珣已解好的算题,共计十九道算题,全无差错。
见萧月白未作回应,颜珣主动道:“只要先生吻我一下,我立刻便能将这一题解出来。”
萧月白莞尔一笑:“我的吻却原来还有这等奇效。”
“对啊,对呀。”颜珣连连颔首,偏生这时,书房门被叩响了——叩击两下后,稍停,又快速叩击三下——正是陆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