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榻上睡着的人,便进入了以前的梦……
☆、第65章 邂逅
那时候找到了金鹿,帝心本想用绳索牵着金角鹿的脖子一路走出山去,奈何苏己楼不让,还鄙视他一眼:“人家是你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损兵折将请去王宫讨好父王的贵客,你就这么对它?动物也是有感情和知觉的,你要是被捆着肯定也很屈辱难受吧。我说的可对?”
帝心无语,便冷下脸,扔了绳。
于是便由苏己楼负责与金鹿对眼交流一番,计划着由他帮着帝心带着乖乖的小鹿走出一段路,顺利领他过那猛兽乱迹横行的周宜山。
奈何计划很好,却下起了大雪,不仅没走到周宜山,还没出觅鹿原呢,就见雪势大的要有一夜封山的势头,两人赶紧找了个不大不小,将就避雪的山洞。
洞外的雪片呼呼带风的刮进来,也没有生火的条件,洞里又是光徒四壁,自然是冷的没得说。
苏己楼坐在金鹿边上,好在他身上比帝心多备一件白披风。看帝心一直坐在旁边受冻,也不忍心,就叫他过来取暖:“喂,过来抱在一起会暖和些。”
“喂?”帝心眉头皱了皱。
苏己楼招手道:“就是在喊你呀。”
“你以“喂”来称呼我?”
苏己楼呵呵笑道:“也对,我该叫你太子殿下的。”
“叫我帝心。”
苏己楼摸着身边的金鹿,对它笑道:“帝心,过来会暖和一点,不然等不了天亮就会被冻死的呦。”
帝心看他对金鹿说着与自己的话,眉头不悦的一皱,但到底还是起身过去了,坐在苏己楼身边,伸手环抱住他整个人……
苏己楼撇过头,一脸奇怪的瞅他:“你干嘛?”
帝心理直气壮的没撒手:“你说抱在一起会暖和,让我过来。”
苏己楼摸了摸温顺的金鹿,嫌弃的瞥他:“我说“抱在一起”,是让你过来和我一起抱着它,金鹿耐寒,否则怎会出没在雪季山林里?”
帝心手上一顿,收回手,此刻心中的感觉纷乱杂陈,脸上却不见任何端倪。
“你出门也不知道多添件御寒的衣物,身边侍人不懂侍候?”苏己楼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副幸灾乐祸的动作。
帝心淡淡的看在眼里:“来时着了件白狐肩的紫貂绒披风,过山时打斗丢掉了。”
狐绒拢肩的紫貂绒披风,名字听起来就比自己的白披风要精贵的多了。
苏己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眼中那副嫌弃更甚:“一件随意就可丢掉的披风……却是用无数只雪狐和貂皮制就,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在乎这小小的金鹿,我看它也没这福气为太子取暖,太子还是今夜离它远些的好。”
像苏己楼这样的人,保护动物还来不及,哪听得了这真皮真毛的披风案例,一听对方一口无所谓的说出来,气的不能。
帝心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他的脾气和身份早该怒了,谁敢像今天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他?放平时早就杀了刮了。他不是心慈手软的好脾气,今天却难得的好耐x_ing。
帝心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抱着鹿脖子自顾就要睡的苏己楼,心中发笑,还第一次见一个男人会为这种事怄气的。
既然人家不让碰,他倒也无所谓。帝心就坐的离他们远了些,调息闭目。
不知多久,苏己楼大概是睡了一觉后,开始喊他:“喂。”
帝心虽是一直冷的睡不着,眼却也未睁,不理会他。
那人又“喂”了两遍,他依旧未理。
苏己楼于是又喊:“帝心!”他这才睁眼,眯着狭长深邃的眼,懒懒的看他。
苏己楼道:“算了,可怜你……太子殿下要是冻死了我也倒霉,我倒霉不打紧,邑苏可不能被拖累。你一起过来抱着它睡吧。”
帝心岂是呼来喝去皆能之的人,自然还是不买账,继续闭上眼,转过头,调息。
苏己楼于是过来拉他,手一拽上他的手,帝心一顿,心里终于笑了起来,就跟着过去了。
于是便有这样的场景:一黑一白两位美男拥着三色金角绝世好命的温顺小鹿入眠……当真是六色俱全,色彩丰富的画面。
一夜寒冷,算是这么凑合着就熬到了天亮。
殊不知昨晚有人睡得沉香温暖,有人睡得小心翼翼,甘受半冷,有鹿差点儿被压死。
天亮后,苏己楼动了动身子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背上重的很,一夜下来,帝心就这样从后将他整个人都包在怀里。
苏己楼掀开他:“我说怎么睡得这么累?你这人睡品真差,你靠着我我再靠着鹿,鹿都该被压死了……”说完赶快去看看鹿。
“夜里你在哆嗦,一直寒冷,否则我也不会帮你。”
“谁让你帮我了?冷我就会醒,醒了再睡呗。”苏己楼起身,拍拍金鹿,笑道:“起来活动啦!”
结果那金鹿估计是腿麻,歪歪唧唧半天愣是没起来......
外面的雪在昨夜里便不知不觉停了,所以后半夜才会冷的发狠,幸而早上没再继续下,否则真要封山可麻烦了。
等鹿能动弹了,苏己楼便领着鹿在前头,带着帝心一路过了周宜山。
帝心领鹿离开时,只说:“来日再见。”
苏己楼也不在意,笑着挥挥手:“记得好好替我照顾小鹿!不要再用狐绒貂皮的了,动物是人类的朋友,要有点儿人x_ing!”
那日从觅鹿原回来后,苏己楼一无所获。
估计寿宴没有别出心裁的礼物,又免不了一阵冷眼的嘲笑。不过苏己楼倒是不在乎,这些冷眼自己已经看了十七年,也该看开些了,当初决定准备金角鹿,只是因为父亲喜欢才费心去寻的,也并非是为迎合那些人的眼光,以求得到他们的肯定和接纳的。
邑苏在南,与西面的西延和东面的东原都是大业的王侯封地。而北面靠近帝都,则由帝心的兄长镇北王季廉镇护。
邑苏虽不穷壤也不强荣,虽不比其他三方疆土阔庶,但再如何也是块世袭封地,自然免不过有争斗。
邑苏君侯是苏庭,苏己楼是长公子,遗憾是个侧室嫡出,其母是苏庭年轻征战时掠回的俘虏,生的貌美,这一优点倒是全全留给了苏己楼。
因为生母的缘故,从小时候开始,家中的叔伯和弟弟们就都轻视他,而父亲也是,既不宠他也不重视他。
总之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虽为长子,却碍于母亲的出身,不可能与侯位挂钩了。
苏楚则是相反的待遇,因为是苏氏唯一的女儿,备受父亲的宠爱,又因为是个女儿,生的好又不会威胁的侯位的争选,故而也挺受哥哥们的疼惜。
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苏己楼只想笑笑,并无兴趣。
寿宴那天苏己楼也没什么好东西,珍奇异宝君侯不缺,美女美婢自然是献不得,于是苏己楼就献了个买不到的——一首绝妙的琴音算是助兴。结果如他所料,果然就是众人干干的拍了拍掌,几句酸话。
说实话,他挺后悔把鹿给帝心牵走的,当时笑着挥手时说的那番话就是因为他已经后悔了。谁没有亲爹要巴结呀?
后来一月后,又于邑苏城中遇到了帝心,说是来还玉佩的。
一个月后,又到了苏楚的生辰,苏己楼知她养了只白羽金銮,唯独缺个称心的“金丝笼”。就知道邑苏不近的晔城有个巧匠,能雕能铸能设计,就单人一骑的去了。
晔城离邑苏都城远,经济治安都跟不上,发展也落后不少。
当时,苏己楼一张绝世好脸,一身素衣白裳,摇着一把十二骨白檀折扇,骑在马上走在街市上,其实不算太高调——但这里不是邑苏,在这偏遗的小城民的眼中,无疑是“招摇过市”了。
一路的注目和唏嘘中,苏己楼忍不住下马牵行,奈何还是唏嘘不断,原来是因为那张脸没挡住。
群众对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唏嘘围观,而且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圈唏嘘围观的人群。见前面有热闹,苏己楼便系马走过去看。
大冬天里,冰冷的街道中央,低头跪着一位喏喏娇柔的姑娘,她衣着单薄,正在瑟瑟发抖,双目噙泪未滴,甚是好看,难怪挡在这路中央影响交通都没人撵。
看她这情况,破衣颓衫面容焦脆,边上横着个Cao席裹尸,头上c-h-a根Cao标,地上铺着说明:“卖身藏母,纹银二十两。”
世间最常见的戏码,不常见的是那姑娘却长得实在是好看,还有就是她那谢绝还价的数目:二十两。
藏个母要二十两?长得再好也是要卖人急需周转用钱的,开价这么高,难怪跪了半天也没人能买。
不过这种没人买的情况是在边远小镇,要是搁在邑苏的都城钥阳,就凭这姑娘的长相,别说是二十两藏母,就是一百两藏全家,都有的是公子哥儿来争着买。
于是苏己楼这个钥阳来的公子,当际便慷慨解囊救人于厄了。
银子朝那儿一搁,转身就走,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那姑娘如遇菩萨般猛的抬头,抬头一看,发现面前高高站着的就是个菩萨,长得一副白衣仙人貌,长发飘飘,立刻就激动磕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苏己楼正要做好事不留名,便保持着背影对姑娘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谢,拿去安葬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