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你......”占宿上前,苏楚拦住他。
“苏楚!皇后死了!你为何变得今天这般歹毒?”苏己楼的脸色也好到哪儿去。
苏楚听了,悲怒的笑起来,她笑道:“哥哥就是为了这事,打了你唯一的妹妹?”
苏己楼看着她红肿的半边脸,神色悲痛,他又何尝愿意打她,但是他痛心她现在的样子,她混乎的全然忘了最初的善良。
“初心从小就陪着你,还记得她为何叫初心么?”苏己楼道:“你七岁那年,父亲去西延会西延侯,母亲抱你过去,房演见你,说你日后将生诟毒之心。母亲为初心取名,留她在你身边,是为时刻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善良。小楚,你曾经是善良的。”
苏楚听着反是笑的更是厉害,占宿挥手让流落下去,流落看了一眼苏己楼,便领着一旁侍人出去了。
苏楚笑着笑着就有些气,说道:“哥哥你以为皇后的死是我一手cao就的?我告诉你,不是我,是帝心!你真以为帝心嬖于妇人吗?你当他是傻子吗?要不是帝心早知东原候反心已久,他会废后?东原侯势大,又有皇后做靠山,帝心早有废后之心,只是借我来废后而已。我在他身边四年,比谁都了解他,你以为他所做所为仅因我苏楚一己之好?哥哥你糊涂!”
“废后是他的事,你为何要横加陷害?”
“李茵她从来冷眼看我,我给她些教训,有何不可?”苏楚点头道:“是我让乌鸦作祟又如何?皇后不死,怎么逼东原侯发兵!”
“你!”苏己楼心冷半截,踉跄几步却扶不到东西,无力的看着她:“……你变了。”
“变了又如何?哥哥你心太软,你优柔寡断,你根本就是对帝心下不去手是不是?你如今还顾及当年的交情......”苏楚恨道:“忘了初心的人根本是你!你忘了你来此的目的,忘了了邑苏的仇恨,忘了所有的人是怎么死的!”
苏己楼怔了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楚说着就哭起来,她抓着苏己楼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寻亦死了……哥哥,安寻亦他死了!死了……”
“……什么?”苏己楼惊道:“谁告诉你的?”
此时站在苏楚身后的占宿冲苏己楼摇摇头,苏己楼眉头一皱,没再说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寻亦会死呢?你为什么没保护好他……”苏楚埋在他胸口,哭着锤他。
“来人,还不快送娘娘回宫……”占宿道。
安寻亦的死因,大抵这就是她先前神色黯然的缘故。
苏楚被带走了,占宿欲转身离开,苏己楼叫住他:“祭司。”
占宿笑道:“苏大人有事?”
苏己楼觉得有些累,扶座坐下,问他:“你与小楚都说了什么?”
“我告诉娘娘,安世子被大人送到二公子伏箫手上,但不幸,被陛下派人截上,于慌乱之中身受一箭,我的探子刚得报,安世子死于回西延的途中。”
“你为何要这么说?”
“如此,娘娘与安寻亦,便再无瓜葛,娘娘也会更加怀恨帝心,早日助娘娘复仇,不是很好么?”
“听起来,你倒是处处为她着想。”苏己楼冷哼一声:“可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大人真傻……”占宿眉眼一挑,笑道:“为一个人处处着想,这目的不是很明显吗?”
“我会告诉她真相的。”
“那大人为何刚才不告诉她呢?所以呀,我劝大人,还是别说的好。如果娘娘知道安寻亦已经将她忘的一干二净,会有多伤心?再者说,苏大人认为,娘娘与安寻亦还能结果吗?”占宿笑道:“没有了。既然没有,如此断了,也算是个好结果。起码,失忆的安世子那边儿,从今以后也可以安然了。”
两日后,厉善的急报传上了金殿。
信中来报,李重于半路被东原兵马劫走。
帝心冷冷捏着奏报:“哼,到底是反了。一群逆臣。”
皇后的死出乎他计算之外,本想将李重押入华歌,将其控制。如今皇后已死,东原侯必反,如今局势,该是东西两路联兵反业了。
“宣季廉。”帝心道。
“是!”
帝心在殿上冷冷一笑:“众卿之前一直说朕冤枉那西延,朕便给了他机会,安寻亦如今也未能替父申冤,反倒是自己身行不正。所谓的父慈子孝,德良忠义,也不过如此,看来他安城敬从始至终就是个逆臣。现在天下人也该心服口服了!即刻传我命令去溟山,赐安城敬一死!”
几日的休养,苏几楼总算是恢复了。此时正坐在桌前看着那杯君山竹叶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流落轻脚过来,笑道:“大人在想什么?”
苏己楼直了直身子,淡淡看他一眼:“来也没个声。”
流落又道:“大人还头疼么?”
“茶凉了,帮我换杯吧。”
“哦。”流落低头倒茶,又悄悄歪头瞅他,犹豫一番,问道:“大人,陛下请您过去呢,您……去不去啊?”
苏己楼只是端茶不语,流落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如今他家苏大人是君来不理,君请不见,陛下近来为叛乱的事忙的紧,但仍旧每日抽闲来看,每每搭话,苏大人只是恍若未闻。任他什么欺君还是杀头,都已然是不在乎了,陛下自然没有想过杀苏大人的头,于是每每败兴而去。
“大人。”流落小心的再问一句:“金鹿在外面等着大人回话,大人……”
“不去。”
“喔。”流落便转身出去回话了。
一会儿又进来:“大人,金鹿说,有话要与大人说。大人见不见?”
苏己楼放下茶盏:“......让他进来吧。”
金鹿进来恭敬道:“苏大人,陛下让卑职来请大人过去用膳。”
“你不是有话与我说吗?”
金鹿在一旁稍作沉默半晌,开口问道:“苏大人,可知陛下常住的那金露殿,从前叫什么?”
苏己楼不知他缘何突然问这个,他自然是不知。
金鹿道:“陛下的金露殿,从前叫仪天殿。”
又问:“苏大人可知,卑职从前的名字叫什么?”
苏己楼依旧没说话。
“卑职从前叫合安,自小跟随陛下,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卑职就在了。”
“你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苏己楼问。
金鹿只是继续问:“苏大人又可知,陛下答应贵妃娘娘建的那劳民伤财的重阁高台,为何要将其名为金鹿阁?因为金鹿,一切都是金鹿。是陛下为了念着苏大人您。”
苏己楼手上一顿,将茶又喝了一口,没予回应。
金鹿一直都是深谙世事,沉稳安静,至少不会多话。他见帝心近日愁容积郁,又见苏己楼这方无动于衷,便难免要为自己多年的主子愤然两句。
他看着苏己楼,摇头说道:“苏大人怪陛下,但金鹿看得出,苏大人其实也快活不到哪儿去。大人可知陛下对您的心意吗?陛下明知大人要弑君却要留大人整日在身边,陛下不是怕您弑君,只是怕您怨怼,怕您那一直越来越深的恨。所以陛下宁可冒险留您日日在侧,希望可以感化其间的误解。那日苏大人您在陛下的药里沾了赤疴却不愿加害,陛下后知那碗药蹊跷,本欲命张乾大人去核查,只因想到张大人对苏大人一直有偏颇之见,怕此事一旦证实将又引起张大人对苏大人的咬牙不放,这才命卑职去查,陛下一切都知道,一切都为苏大人着想。苏大人......”
金鹿顿了顿语气,有些难过,问道:“苏大人可有兴趣知道,陛下得知那碗药中有剧毒后的反应么?”
“他很生气吧?又是摔本踢桌,一阵怒骂吧?”
金鹿摇摇头:“不,陛下很高兴......他知道苏大人心软了。陛下他,喜于大人当日的手下留情......苏大人可能体会那种,知道要杀自己的人在最后犹豫半分的喜悦么?那是可悲的喜悦!苏大人不会体会的。因为苏大人对陛下的情意,根本就不抵陛下对您之万一!”
苏己楼手中茶盏一抖,只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大人?”流落道。
“我没事。”苏己楼勉强自若,笑了笑,问金鹿:“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一并说了。说完,便回去复命吧。”
“陛下近日为国事烦心,卑职想,东西两路连兵背叛,定也有苏大人的功劳。陛下对于背叛,从来不会手软。但对此事却是只字不提,陛下不是不怪苏大人,是舍不得怪罪,陛下对苏大人至此,苏大人就是有天大的仇恨,也该心软一分了。”
金鹿一腔真言吐完,见苏己楼只是神情淡淡然,于是有些怒,只是依旧恭敬的忍着表情,但语气却也冷了:“苏大人如此寡情,卑职只替陛下不值。”说完头也未回,转身大步离开。
金鹿走后,流落抬眼看了看似有些悲怀的苏己楼,小声道:“大人,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大人,我能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