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萧带兵来见李重时,却被李重挡在了门外,只一纸书信递出去。
此时的李重已经兵驻津州城,而此时的帝心,已经往樑城退驻。
帝原听说帝心已经交出了津州府,大惊之后,他慢慢喝了口茶,一个人自言:“情之深,抵一城啊,三弟,希望你无悔……毕竟你这次,是真的拱手让出了江山了。”
伏萧接到了李重的信,信中要求他三日内,撤兵退出渭州城。
伏箫将信紧紧握成团,只怕是答应了李重的要求,苏己楼也有x_ing命之忧,李重此人野心勃勃,照此下去,江山落入他手,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伏箫只得一面答应退兵,一面派人渗入津州城,冒险将苏己楼救出。
苏己楼自那日回来,便一直坐在房中未下榻。
流落轻抚着苏己楼受伤的腿,肿着眼泡破口大骂:“李重这个王八蛋!真是个贼子,他怎么下得了手!”
“流落,陛下已经失了津州府,渭州绝不能再失,我不可以成为李重为所欲为的筹码……”
“大人有办法?”
“我没想到陛下会为我牺牲这么多……”说到这儿,苏己楼还是会眼角发涩:“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你把你的簪子给我。”
流落没多想,立刻拔下头上的簪子,苏己楼黯然的接过去,他攥紧簪子,猛然抬手,流落惊呼一声,一把抓住了簪子。
“大人!大人要做什么?!”流落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苏己楼用力将簪子夺回来,血从流落的掌中带出来,那簪子他接的太猛,生生扎进了掌心。
苏己楼无奈的皱眉:“你……你这又是何必?”
“流落只有大人了,大人去哪儿我去哪儿,大人去死,流落在先!”流落狠狠抹了把眼泪:“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大人别放弃!大人出了事,陛下一定会伤心死!”
“流落……”
流落赶紧扔了簪子,扑进苏己楼怀里。
灯花在罩中“噼啪”一声,一串巨大的动静在屋外响起来,兵刃交击声中,窗户被撞破,两名蒙面黑衣翻进来。
流落冲挡在苏己楼身前,被对方提手扔到了另一名黑衣人手中。
那人刚冲到榻前,苏己楼拿起被子上的簪子抵在他脖子上:“什么人?”
对方扯下面罩:“小楼,是我。”
“二哥?”
伏箫不多说,抱起苏己楼便往门外冲,院中四杀一片,不断有士兵挤进来,伏箫抱着苏己楼对十几名黑衣大喝:“掩护撤退!”
所有黑衣一拥而上,将士兵打散出一条通道来,说时轻易,但毕竟寡不敌多,其间鲜血淋漓。
伏箫抱着人往外硬冲,另一名黑衣紧随其后,拎着惊慌失措的流落一路杀逃。
杀出津州城,只剩不到七人。
伏箫将苏己楼放进马车,流落赶紧跟进去,吓得住着苏己楼的袖子,颤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伏箫对身后一名黑衣下了死命令:“带他安然入渭州城,他若出事,你也别活了。”
身后的数十名骑兵追杀上来,在轰隆的马蹄声中,黑衣高声应下:“属下誓死护送!”
“二哥,我……”苏己楼从车里冒出头来,被伏箫一把按了进去:“你今日必须跟我走!”
说完不等苏己楼再反抗,黑衣跳上马车,抽鞭驾马,奔腾而去。
看着苏己楼的马车便跑远了,伏箫便领着剩下的人冲上敌阵,势必要强行拖延到援军到来。
苏己楼坐在车中,一路颠簸,不再说话,流落紧紧抓着苏己楼的袖子,他害怕极了。
“大人......”他欲言又止。
苏己楼却始终咬紧牙关没说话,他皱着眉盯着被风狂乱吹开的车帘,似乎是在决定着什么?
忽然,车外传来“嗖嗖”两声,随之声响越来越大,锋利刺耳,流落看着穿入车板的箭头大喊:“大人,是箭!”
苏己楼就要爬出去看,被流落抓住不放:“大人别出去!刀枪箭雨的会没命的!”
但车剧烈颠簸了一下,他们闻到了木头混合着r_ou_类烧焦的味道,一箭穿透了身后的车板进来,苏己楼一把推开流落避箭,便爬出了车门。
只见那名驾车的黑衣已经被乱箭s_h_è 死在了车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燃烧了一半,车子也烧了起来,后方的箭矢带着火焰接踵而至,如蝗虫漫天而来,“铛铛”钉在车上。
☆、第87章 结束与开始
一辆马车如同裹了火衣的刺猬,在山路上仓皇奔走。
车后追来的是李重的十几个骑兵,在其后追上来的,是伏萧的援军。
那黑衣人身上的火染上了两匹马的马尾,马儿带着嘶鸣疯狂的跑着,根本停不下来、苏己楼只得用没受伤的那条腿几番用力,才将尸体蹬下去。
后方的两队人马碰上,又是一阵厮杀。
苏己楼的马车拜托了围追,但却停不了车,两匹马因为灼痛拼命的跑着,相互撞击着,此时,终于有一匹马挣脱了缰绳,马车瞬间经受了几乎颠覆的偏力。
苏己楼险些被倒下车去,他紧紧抓住车板固定,流落也爬了出来,当看到车上的黑衣已经不知所踪,马车一半呲地而驰,他也愣了,顶着巨大的风声喊道:“大人!怎么办?”
苏己楼终于抓到了缰绳,也对流落大喊:“流落!”
只喊了这一声,他犹豫了一下,便无话了,只是在这生死关头,多看了几眼这个傻少年,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大......大人?怎么啦!”流落被颠的说话不利索,急的看着苏己楼。
“你说......一会儿追上我们的,是伏萧还是李重......”
“大人......一定不是李重那个混蛋!”
苏己楼却对他笑了笑,一把将他从车上推了下去。
“离开我,活下去......”
“大人!”流落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高喊声,随着他重重坠地,猛然停止,渐渐遥远。
马车的火势已经越烧越大,苏己楼将缰绳一勒,将车提调向山路边缘,俯仰之间,万丈断崖。
不论追上来的是谁?他都不能被抓到,他宁死不愿做李重要挟谈判的筹码,也不愿一生被困在伏萧身边。随意他这次必须做第三种选择。
看来,真如房演所言,自己真的是能亡帝心之人。
既然帝心注定了要亡,那就让自己死在他前头吧!
流落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奋力的跑向那如火球般滚翻的马车,跑到跟前时,车已翻了下去,随着马车支离破碎的,还有他碎裂的哭喊声。
“大人——大人你等等流落!”流落顺着覆车的轨迹,纵身跳了下去。
伏萧赶到时,那处山崖边已经冒起了灰烟,崖下的树木正熊熊燃烧着,身至上风,虽只有余烟缭缭,伏萧却觉得自己眼眶流泪,不能呼吸。
“小楼,小楼,小楼......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这么傻!”他摔下马,趴在崖边大喊。
小楼,别出事,别出事,二哥再也不逼你了!你不能有事......
伏萧的眼泪止不住,大哭着对崖下呼喊。
身边的属下对此况见所未见,不敢多言,那人刚要退后几步,伏萧忽然跳起来揪起他衣襟大喊:“给我找!必须是活人!必须是活着的!我只要活着的,要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活!”
近百人立刻钻进了深入崖底的道路。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伏萧仍在崖边蹲着,秋夜刺骨,他的心却比秋风还萧瑟战栗,看着远处的火把在靠近,他真怕带来的是自己不敢承受的消息。
搜寻的队伍走过来了,身后死人抬着一副盖着黑衣的担架。
伏萧颤抖着双手,迈不开腿,士兵上前,战战兢兢道:“人......人......人找到了,只是,只是......”没说完,所有人都跪下了。
伏萧抖手掀开那衣服,衣服盖住的,是一具尸体,已经被林中烈火烧的面目全非......
“不......不......”他呼吸急促,血液都涌了脑x_u_e,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消息最先传到的地方,是华歌,而不是樑城。
苏己楼的死,让伏萧彻底的疯癔了,他一纸飞信传于帝廉后,便再一度加快了攻取渭州的速度,攻下渭州,直取暄城,然后进入帝都。而此时他需要一个能让他进出帝都重门,畅通无阻的人。
此人便是帝廉。
帝原不是没怀疑过帝廉的,当初没有跟帝心挑破,是念及手足之情,也是抱着一丝“可能是自己多心”的侥幸。
但是他没料到李重能擒获苏己楼,没想到面对李重的威胁,帝心竟真答应了送城,他没料到事态竟会发展至今天这一步,眼下,既然大局将论定,命也不由己,他便也无所谓了。
江山政局他从不关心,王爵金玉他也可有可无,如今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这个兄弟,是否真已经背叛了亲情衷义。
在帝廉与他饮下一盏茶倒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封通信。
伏萧信上的内容,让帝原心凉半截,伏箫要帝廉在暄城沦陷后,打开华歌城门......而且,苏己楼居然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