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家赶到这里差不多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四舍五入一下将近要一个小时,这时又是清晨,也不知道林榕是几点起的。
“吃过了。”林榕低下头。
陆辞瑜眉梢一挑,懒懒的抬了抬眼皮:“那我们现在出发?”
林榕捏紧了拳:“谢谢。”
这一日是林榕算好的最近几月最好的一个适宜迁坟动土的吉日。
他在家里和里正也不知道磨了多久,明明看起来挺明事理的老头子死活都不松口让林榕那个夫郎进林家的祖坟,眼见着吉日越来越近了,林榕无奈只能去山上找了处风水好的地方。
看风水的先生和要备下的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冬天陆辞瑜几乎没怎么看见林榕,就是因为他去了镇里给人做工。冬日里劳力的价格要贵上不少,做两日的工钱抵的过夏季的三日了。
慧婶婶心疼儿子私下给他塞了些银子,虽然不多但都是她和里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可林榕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没脸要自己爹娘给的安置自己亡夫郎的钱,咬着牙宁可自己多辛苦一些也要赚够钱,也不知道害的慧婶婶背地里哭过多少回。
他攒了一个冬天终于攒够了银子,眼看着时日将近这不就来找陆辞瑜了。
他们村中是没有风水先生的,林榕找的那个在邻村里。
他之前就和陆辞瑜商量好了,先借着他的马车去邻村接了先生,然后几人进袁家村做法迁坟。
来来回回都是不远的距离,林榕不太想劳烦陆辞瑜惹他费心思。可他之前问过几家有牛车的人家,对方都嫌尸骨晦气不愿意外借,无奈之下才求到陆辞瑜这儿的。
陆辞瑜之前就想帮帮他了,可直接给钱未免有些伤人,现在有了他能出力的地方自然不会拒绝。
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一同出了门,马车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等着几人的到来。
马车边还有另一匹成年的骏马,上面坐着个熟悉的人影。
林榕定睛一看:“陆哥儿?你回来了?”
正是陆归兮了。
要说陆归兮回来的正是时候。
当时陆辞瑜正烦心着林迟的事情,这里的迁坟其实挺忌讳哥儿和姑娘的,不过也只是有忌讳而已没有明确的规定说不能有他们的参加。
不过林榕和其他几个帮忙的汉子对此都有些不赞同,先不说莫须有的神鬼之说,单说最直白伤人的话——林迟做不了什么,去了也是占地方。
本来车里就容不下几个人,陆辞瑜又实在是不想和林迟分开,他本来想着顺便去袁家村记记路,有机会的话借机看看那个村里的情况,可林迟要是不去……他还记个毛线的路啊。
不提这个陆辞瑜自己也离不开林迟啊。
他本来想着大不了让林榕赶走马车自己和媳妇儿呆在屋里算了,没想到出了门就听得屋外一片喧哗。
推开内院大门一看,陆归兮正正好好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见着陆辞瑜道:“我回来了。”
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陆归兮自己回来了不说又多带了一匹马,以陆辞瑜对马一窍不通的鉴赏能力也能看出来这匹成年骏马比薛钰送的幼马等级高了好几个level。
马上一左一右背了两个一看就分量不清的袋子,被陆归兮轻轻松松一手一个扛起来拎进了自己的屋子。
陆归兮真的是个极其好说话的,迁坟这种事情跟他一提对方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下来了,反而是林迟担心了半天他一个未出嫁的去了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不过陆归兮到底嫁没嫁人……林迟和陆辞瑜都难得的十分八卦。
陆辞瑜也不认识那位,对那位的x_ing格为人只有一个大体的了解,这个了解还是局限在民间弯弯绕绕的不知经了多少人口口相传的传说里。
古代这个地方消息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两个人又都不是八卦的人,想起来的时候好奇一瞬间转身后就忘掉了。
话说回来,陆归兮多带了一匹马显然不在林榕的考虑范围内,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林榕率先上了马车,而后回身接着孩子将孩子抱了进来,直到三个人都进了车寻泉才抽动了鞭子。
陆归兮静静上了马跟在一旁。
陆辞瑜借着马车暗格的遮掩从空间里翻出几包点心:“早上吃的可能一会儿就饿了,榕哥不妨先填填肚子吧。”
林榕也不知道陆辞瑜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这几天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儿,什么都吃不下,早上更是一口未动,接了点心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榕哥要是不吃就给孩子们吧。”
先前那个离了父亲就哭的喘不上气的孩子也长大了不少,小孩子这种生物就是一天一个样子的。
林迟将他抱在怀里掂了掂,到底和林迟不亲近,小孩子挣扎着爬了下来迈着小短腿冲着林榕就走了过去,边走边伸手叫着“父亲、父亲抱……”。
当真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啊。
林榕伸手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他抱着自己父亲的手就“咯咯”的笑。
大些的那个第一次见面就给了陆辞瑜早熟的印象,他也知道此行的目的地,闷着头坐在一旁不说话。
陆辞瑜摸了摸他的头,顺便也给这孩子递了包吃的,被他视若珍宝的塞进了怀里。
“怎么不吃呢?”陆辞瑜问他。
“我想、我想留着给爹爹吃……”。小孩飞速低下头,像是怕陆辞瑜怪罪一样。
陆辞瑜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靠在林迟肩上掀起帘子一角,就这样看着外界景物飞速而过了。
第70章 70
风水先生所在的邻村离的最远,几人先前就商量好了先去接他,然后回到村里接了一同帮忙的几个汉子再直接去到袁家村。
马车行至分岔路口后逐渐放慢了速度,陆归兮扣了扣车帘对着陆辞瑜比划了几下,两腿一夹马匹便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林榕有些不解,陆辞瑜便道:“之前说好的让大家聚集到我在村里的那个院子中,一会儿回来直接上路。本来打算的是让寻泉去那边守着的,既然归兮回来了就让他带着钥匙走了。”
林榕似懂非懂点点头。
林榕心里百转千回五味杂陈的,也没什么搭话聊天的心思。
陆辞瑜和林迟都不是喜欢吵闹的人,几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边,马车里只有小孩子嘴中不时蹦出的一两个词回荡在耳边。
马车越走越远,虽然轮子和车底都被他做上了防震措施但道路却坑洼不平。
冰雪还没化干净,地面上一个个小小的水坑,马车一路都在晃悠惹的人昏昏欲睡。
较小的孩子吃完了手里的点心,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儿后困意便有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头往边上一侧靠着他哥哥就进入了梦乡。
陆辞瑜莫名的有些感慨。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记事,长大后有人问起时可能对今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时间才是最残酷的东西。
马车也不知道是行了多久,直到外界的人的气息越来越多,寻泉才出了声音:“爷、主子,林爷,我们到了。”
林榕闻言抬起头。
陆辞瑜掀开帘子看了眼,他们似乎到了村子口处,边上围了一堆指指点点的村民,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
寻泉正跟村口的一个汉子交涉着什么,林榕微微起身:“陆公子和迟哥儿在这儿等着吧,我去村里请先生过来。”
因为这事儿他来过好几次了,对这个村子里的道路和布局也都有了不少的了解,陆辞瑜没兴趣拉着林迟下去做观赏物,点点头随他去了。
这架马车的车厢是过冬时新打的,足足有原来薛钰送的那个的一倍大,容下陆家的所有人尚还能余下部分空间,又何况是一个风水先生?
林榕没过太久就带着人回到了马车上。
那是个约有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或许在这个朝代四十岁还用中年来形容有些不太合适。长的瘦瘦高高的,下巴上一撮半长不长的胡子,穿了身不灰不白的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个卷了好几层的像是幡的东西。
看着倒更像是某些古装剧里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不过带了不少本朝代的特色。陆辞瑜总是忍不住把他和记忆力的造型对比一下,结果就是怎么对比怎么觉得别扭。
这位先生进了马车后抖的跟个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窝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出,陆辞瑜愣愣看了林榕一眼——你这找的什么人啊?
殊不知林榕心里也很无奈,前几次见面甚至直到刚刚这先生还好好的,没想到见到陆辞瑜的马车后脸色瞬间就变了,驼背躬身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林迟偷偷在他衣服下比划了几道,自从在三叔公处他这么在陆公子身上写过字后两个人就又多了个小秘密小情/趣。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过说了总没错的。
村里总共就这么些人,这些先生算命招鬼跳大神测风水画符咒选良辰该不该他做的全都一肩膀挑了,其中不乏些下九流的行当,地位也就比奴籍的寻泉寻远要高上一点点。
奴籍要是有个有背景的主子还好,这些人却是全凭自己一人闯下的,长这么大伺候过不少老爷主子但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坐进马车里。
尤其是陆老爷就坐在他对面,能不怕吗。
马车再度启程,冲着村中缓缓驶回。
那边陆归兮一路到了陆辞瑜之前暂住过的林迟家附近的小院,摸出钥匙开了门就见小院里停着个新打不久的木制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