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番外 作者:篆文(下)【完结】(3)

2019-01-26  作者|标签:篆文 情有独钟 年下 宫廷侯爵


不能伤着他,更不能吓着他,鬼使神差的,沈徽轻轻拍了拍床边,“过来坐,陪朕说说话。”
容与皱眉,倘若沈徽以命令的口吻说出这话,他自有一百种拒绝的理由,每一句都足够冠冕堂皇。然而并没有,沈徽是温存的,语气中夹缠着慵懒的况味,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祈求味道。
满心挣扎,仿佛是天人交战,半日过去,容与说服自己听从本能,其实没有那么困难,于是踯躅着,往前挪了挪步子。
终是挨到了床沿,狠狠心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坐下说话罢了,还怕他会吃了自己不成。
沈徽满足的笑了,虽则笑容一闪而逝,被他藏在了眉梢眼角,“做什么期期艾艾的,床也暖过,朕的身子你也见过,还要这么不好意思么?”
听他又说这些疯话,容与偏转视线,不去看那张让人怦然意动的脸,“臣可以陪皇上,您安置了,臣就去值房……”
一句还没说完,手上倏然一暖,便是被他有力的手指握住,容与惊讶抬眼,“皇上,这是做什么……”
连声音都在发颤,其实早已禁不得撩拨,非要这样反反复复的,给一巴掌再赏一颗甜枣,却不想想人心都是r_ou_长的,何必这么下气力的搓磨他。
用力想要挣开,却被抓得更牢,姿势甚至变换成十指紧扣,他蓦地里飞红了脸颊,眉目间生出一股不甘的屈辱。
至于这样么?他不过是在表达爱慕,就能让他这么痛苦?沈徽觉得不平,忽然笑出声来,满眼写着轻快愉悦,“可紧张什么呢,你连朕的脸都摸过的,难道还怕这个?”

第78章 热吻

晴天霹雳!林容与活了两辈子,遭人诘问过,遭人羞辱过,也被人当面挤兑嘲讽,他自问都还受得住,可这一句含情脉脉的话,却如同泰山压顶,直把他压得喘不上气。
脑子先时都是木的,喉咙发苦,半个字都吞吐不出。这么说沈徽全知道了,原以他那晚睡实了的,没成想还是在装样,暗地里把控着一切,拿他当猴儿一般在耍弄。
这辈子供他驱使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如此戏玩羞辱他。
一念起,从前种种加之今日愤慨一同袭来,涵养再好也兜搭不住,他一股脑生出一阵气力,愤然甩脱沈徽,直直地站起来。
“臣亵渎过皇上,要怎么惩处,随您心意。”
话说得斩钉截铁,眉宇间一片坦荡荡,他是真豁出去了,浑然不吝直视沈徽,昂扬的脖颈,挺立如风中的荷叶杆。
这模样倒是有趣儿,他自己大概不知道,这就叫做恼羞成怒吧。沈徽看得兴致勃勃,这人本来生得清逸温雅,再生气不过皱皱眉,垂着眼不说话也就罢了。这会子突然不管不顾,连额头正中都挣出一根青筋。
何用这么较真,非不肯承认自己的心。
枕着双臂,沈徽眼底含笑,懒洋洋道,“朕不觉得是亵渎,反倒是……挺受用。”
无赖口吻!容与下颌在颤,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都到这个份上了,他拿自己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就是甩手走人又能如何,大不了还有一死。
犹记得今日回来时,听见殿外那轻声曼笑,前脚才和妻子欢畅,任由她讽刺奚落自己,后脚就做这样态度,他身份再卑贱,也是个有感情有思想的人。
沈徽看着他,开始时还笑盈盈的,慢慢地,终是察觉出不对,这人双眸里的愠色渐渐化成一汪水雾,那泓澄澈的眼波里,又一点点流露出惨淡的忧郁,他忽然吓了一跳,从闲适的态度里绷紧了神经,不自觉坐起身。
“朕……我是说真的,你别生气,那晚也不是故意的……”沈徽解释着,平生头一回,有种手忙脚乱的无措感,“倘若我不装做睡着了,你还肯,还肯那般对我表现亲近么?”
容与抿着唇,面上连惯常有的笑意都消散了,惟剩下严肃沉郁,愈发让人心惊r_ou_跳。
论猜度人心,沈徽历来是个中高手,在林容与面前更是游刃有余,可他哪里猜得出一个两世为人,且又是经历过现代社会的人,即便再怎么忠心义气,也断不能接受c-h-a足别人感情,他想不到,面前的人此时此刻会有多纠结,多忿懑。
容与神色凝重,拼了半天气力才把鼻腔里的酸楚按下去,“承蒙皇上抬爱,臣很感激。但臣论才论貌,都不过是中人之姿,不会说话,x_ing子不讨喜,实在做不了皇上的近身宠宦。皇上若开恩,念在臣这些年尚算兢兢业业,就请放臣一条生路,许臣离京。无论派给臣什么样的差事,臣绝没有半分怨尤。”
沈徽愣住了,没想到等来这番回答,不由起急道,“朕说过不许你走,你也应承过的,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说话不算话?”
“七尺男儿?”容与气得发笑,再度抬眼直视他,“臣在皇上眼里,原来也算个男人么?不是一个可以当作断袖分桃的娈宠,用的着的时候笼络来,闲来无事还可以暖床叠被,甚至还可以做入幕之宾,聊以充当你对妻妾不满时,发泄情欲的工具!”
他满脸讥诮,那讥诮里溢出一股子凄迷,看得沈徽心里狠狠作痛,怎么忘记了,竟然会在这个档口戳他痛楚,可也就是这番脱口而出的话,方让他顿悟,自己从来就没介意过他的残缺,更加没有把他不当男人看待。
该怎么表述,沈徽亟不可待,“我说过,根本没想要你做娈宠,也就从来没介意过你的身份,你是陪着我一路走过来的人,我对你的信任,如你信任我一般,倘若你连这个都否认,那我也算是白认识一场了。”
一个放弃了朕的称谓,另一个连敬语都愤而抛下,就这样彼此相对凝望,展现着各自的倔强。
容与内心,到底还是松动了,比之上一次那句伴侣,这回沈徽显然更动情。那份焦灼是实打实的,所谓信任也早已不言自明。就好比今天秦若臻云淡风轻的刁难,案牍上那些堆成小山高的弹劾折子,他知道沈徽是相信他的,站在他身后替他周全,也为他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更为遮风避雨的堡垒。
何况沈徽原是那样冷心冷情的人,能一直忍耐他的缺点,耐心的等他成长。他早就说过,内廷中比他聪明善钻营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只悉心栽培他,如果不是信任,何用待他这般上心。
“臣很感激,”容与长长一叹,“只是……臣,实在不能……皇上肩上的责任,太厚重,臣承载不起,您有妻子,有嫔御,还有两位皇子,将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子女……”
“不会有了。”沈徽赫然打断他,也不管他神色如何迷茫,直截了当道,“朕觉得两个儿子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多。天家无甚亲情,兄弟手足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朕不需要。至于妻子……”
提及这话,他忽然福至心灵,原来容与在意的是这个,那当真是好兆头——如果不喜欢,根本就不可能会介意。要是他不提这话,单说什么于礼不和,或是担心日后受人非议,还可说是在为自己谋后路,然而这人始终存着一腔子孤勇,在意的原本只是最为纯粹的情感。
“朕和皇后,将来势必有裂痕,不怕你说朕无情冷血,朕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我是利用她,她也得偿所愿。我们之间是交易,朕兑现了后位,也兑现了皇长子,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不止是裂痕,应该是必有一战才对,容与理了理思绪,平静发问,“皇上的意思,是从来没喜欢过女人?”
说完,他蓦然想起放逐在西安的沈彻,看来这对兄弟还真是一样,对男人的兴致远比对女人高得多。
沈徽似乎猜中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不是男人或者女人,只是你。朕喜欢的,想要永远伴在身边的,只是你林容与。”
心口一震,连反应都是迟滞的,容与怔怔望着沈徽,见他咬着唇峰,表情不是破釜沉舟,倒是有些略带痛楚的执着。
不知不觉地,容与还是坐了下来,微微侧头,就这样看着这张脸,眉眼锋锐,俊俏归俊俏,更有着他喜欢的,硬朗凌厉的轮廓,如同刀削斧砺。
心里无声长叹,他别过脸,想要抑制不让肩膀发抖,可却抑制不住。不过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哭,也没有喜极而泣,只是满腹艰涩难捱。
长夜孤灯,一程风雨替去一重秋凉,他始终是孤身一人在路上,那些前世今生的过往,都背负在身上,再寂寥也该习惯了,为什么还会觉得萧瑟,觉得偶尔也需要人慰藉温暖。
沈徽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人神态安静下来,不再有怒气,紧抿着的嘴角放松,柔软的唇峰微微上翘。他有不薄不厚的唇,因为适才抿得太狠,这会儿越发红润剔透,像一瓣浸了露水的桃花,眼波流转间,温暖而柔顺。
小腹间倏地涌上了绵绵密密的热浪,瞬间将他包裹住,沈徽伸过手臂,将他人揽过来。容与身子一僵,不过随后也便放松,像是在试探沈徽的诚意,也像是交付出自己一颗原本无牵无挂的心。
绿鬓如刀裁,双眸温雅似浩淼秋水,少年的脖颈以一个美好的弧度半垂着,纤细柔嫩。长长的睫毛也半垂着,浓密的覆盖下来。沈徽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直觉,那会是一对含着笑意的眸子。
他身上有淡淡的,雅致的气息,好像是少年人特有的味道,足以让人迷醉。莹润的肌骨,距离这般近,在灯火下看上去格外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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