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辜地眨了眨眼,诸葛耿可说是完全处在状况外,不过闲晃在一旁擦着自个儿的炼斧,谁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雷副点的名说不得只有乖乖照办,然而与其说是他自己的见解,倒不如说是大多青浥儿郎们的想法。
「说不上信或不信,只是真的很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能够这么从容安逸?就算他本性喜怒不显于色,日常举止多少也该露出点端倪吧,可我看他却是吃得好睡得好,既不急着查明自己的来历也不见积极融入我们好找份支持依赖,坦白说这人我是越看越迷糊,雷副以为呢?」
「我啊......」挪了挪腿,少年总算整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面上,「我是十个里剩下的那半个,不摇头也不点头,早被这怪到南天门去的家伙搞昏头了。」
「若说他是真,就如耿子所言这家伙的表现未免太过冷静,真有这份定力的话,干脆出家做和尚修佛成仙算啦,但若说他是假......没人笨到连扯谎都不配合装一下吧,还是说他是随口胡诌好玩的?」
「再往下想一层,扯这种谎的目的还能有啥,不就是想混进门里做暗桩?可管他是想挑起我们内部纷乱还是想探听消息,照他那事事不关己的冷淡态度,在给他个一百年我看青浥门也还是山水依旧屹立不摇。」
「告诉我,有哪个门派会找这种蠢材做伏棋?我看是嫌人太多养不起,送到我们这儿白吃米粮还比较像。」越说语气越是怨冲,到最后雷羿索性两手捧颊臭着张脸摆给古天溟看,谁叫这个让人伤透脑筋的麻烦家伙是他们大门主捡回来的。
「别瞪我,我也没底。」耸耸肩,古天溟眼尖地发现他们话题的主角正漫步经过门前,「......问本人吧。」
「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该不是串通好的吧?」顺着古天溟的视线向外望去,雷羿忍不住失望地嘀嘀咕咕,原本他可打算想法子逼人掏底的,谁叫这狡猾的贼狐狸每次都尽听旁人的甚少发表己见。
照某人奸诈的说法是--他们说得就是他身为一门之主想的,所以不必赘言重复。
呿!除了耿子那老实过了火的木头外谁信啊?
谁不知道他们青浥大门主在家里头是出了名的懒,与其要多花些力气把脑子里转的说出来与人分享,他懒人宁愿浪费口水打哈哈。
「朋友,进来坐坐喝杯热茶可好?」
没理会身侧少年略显哀怨的碎念,古天溟扬声对门外的过客招呼着,邀约的词语虽然听似有无皆可,人却已是起身相迎,亲切多礼得叫人想拒绝都难。
「看来你恢复得很快,右臂骨折的地方还痛吗?」
知道对方不喜欢肢体上的碰触,古天溟配合地调整自己迎客的动作,若换是平常,他可是拍肩加握手的,就他多年的经验,这样毫无芥蒂的热情加上真诚的笑容最能软化人心,再来杯香茗或美酒就什么都能谈了。
可惜......眼前人从张眼的那一刻起就摆明了不吃这套。
摇头以示回答,徐晨曦也不客气,随意寻了张空椅就落坐,也不管桌子对面的人是谁,这却说来他连古天溟都没正眼好好瞧上一回。
虽说这几日茶来伸手饭来张嘴的休息让一路累积的疲惫清减大半,所谓风寒也好了七七八八,但那些伤筋动骨的内伤外创可没好得那么快,隐隐还有着些不适,坐着总比站着舒服,他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胸口呢?还会觉得气闷吗?这几天咳得严不严重?」
「......没事,多谢门主关心。」
连三个问句,总算换得一句比较有人味的回答,古天溟只有暗自苦笑着,按这比例算下去,他很快就会得比坊间那些三姑六婆还唠叨。
说来这也是令他不解的一点,就这几日相处的观察,男人眼波隐现的流采或偶不经意显露的小动作都让他觉得此人并非天性冷淡,甚至性子也不是他们所见的那般安静沉稳。
所以他更好奇了,天下间有哪种遗忘反是叫人如此隐忍本性的?
「对了,你不是说要自己想个名字好称呼?」
左边的故意找牙剔,右边的还在跟那把宝贝斧奋战,贵客则是不急不徐地真的在喝茶,明明一屋子都是人却偏偏静到连呼吸声都嫌大,作为主人的古天溟只好身先士卒找话题开口,说到底是他把人请进来的,总不好把人晾一旁灌茶。
「决定了吗?总不能老喊喂吧,挺失礼的。」
「夜雾,黑夜的夜,迷雾的雾。」这次的回应倒没让众人等上半天,爽快扔出了字后徐晨曦又低头继续喝着他的茶。
江南多雾雨,这茶,却属上品。
「啥?这算哪门子的名字?古老大你这一路快马捧回的还真是个『宝』,我看还是继续喊喂算了!」皮笑肉不笑地眉挑唇扯,雷羿微旋身又是横挂上椅把摇晃着两腿,不同的是这回换了边后脑杓对人,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背后这家伙那旁若无人的倨傲态度就叫他看得不爽,落难在别人地盘上还敢爱理不理地摆谱摆架?不揍上一顿简直对不起自个儿的姓!
算这家伙运气好有伤在身挂了免战牌,等那些绷带白布的下了身,若不提拳亲近亲近一番......脾气能这么好,他干脆改姓古算了。
没理会少年的喧嚣,徐晨曦仍自顾自地喝着茶,只是在杯盖掀阖时斜睨了眼堂上主人,淡漠的表情依旧,莹亮如星的黑瞳却掠过抹暗讽的戏谑。
就是这眼神!精确地捕捉到那对晶眸中一闪儿逝的异色,古天溟若有深意地抿了抿唇,这男人骨子里的活泼灵动看来绝不在雷羿之下,只是藏起来了不让人见,这般低调隐忍是因为彼此还不熟吗?
「......很特别的名字,介意我问原因吗?」
「我喜欢暗夜,也喜欢漫雾起时,这答案古门主可满意?或是还想借我个姓氏补上?」不在意自己语气中明显的揶揄意味,徐晨曦挑衅似地扬了扬眉。
无所谓,他本就不打算让人完全信服他的失忆,做戏到那层次太费心思了也没必要,他只须保持着份神秘让人摸不清底,偶尔表现出无害青浥的立场,其他时候安安静静地当抹不叫人注意的影子就好,只要能在青浥门留段时间就好。
只要继续留在这儿,只要那女人的野心依旧仇恨依旧,迟早......都会再碰面的。
说是赎罪也好放不下也罢,既然天意又让他搅进了这一团乱里,他就姑且替擎云守着这方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地吧,当是尽点为人兄长的义务,也算弥补之前自己铸下的伤害。
人情债,还是早点清帐的好,省得赊到下辈还得再与纠缠。
「是吗?我以为你喜欢朗朗晴日的,你很适合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