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是的,除了玛姬在见到西奥罗德的前几秒的时候,愣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以外,玛姬确实非常高兴地拥抱了西奥罗德,还笑骂他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提前回家为何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西奥罗德脸上带着讨好而乖巧的笑容,挽住了玛姬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好啦,n_ain_ai,你别生气了,能提前看到自己的孙子还不好吗?你可不知道,英国的食物糟糕透了,我想念你做的意大利菜,现在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饿得咕咕叫那又如何?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我已经吃过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剩菜,你还是自己出去吃吧。”玛姬故作不开心地转过身。
“但是n_ain_ai……”
“哼,谁叫你不提前吱一声?”
“我现在吱一声行不行?吱!”
“走开,你还真当自己是你那些粉丝说的仓鼠了?”
最终,西奥罗德只能选择在外面的餐馆解决自己饿得干瘪的肚子。虽然玛姬见到他确实挺高兴,却依旧将他撵出门,对此西奥罗德只当是自家n_ain_ai又开始耍起老人家的小x_ing子,或者她真的对他一声不吭地跑回来有些生气,这让戴着鸭舌帽所在一家小餐馆角落里的西奥罗德不得不一边应付着味道还算不错的意大利面,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让玛姬开心起来。
但他还没能想出个具体的好方法,就被一旁厨房里的s_ao动声打乱了思路。
这家小餐馆不大,厨房紧挨着用餐区,也许是为了保证食物的新鲜安全,用餐区的客人一扭头,就能透过出品台,看到站在出品台背后制作食物的厨师。而且为了节约空间,出品台前还摆上了一排椅子,客人还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着厨房里的厨师做饭,就跟旋转寿司店是一个理。
因为味道很好,这家店经常坐满了人。西奥罗德来的比较晚,并不用排队,不过店里的人依然很多。各种声音嘈杂着混作一团,正常情况下,西奥罗德是不可能听到厨房里在吵些什么,不过这次因为他所在的角落离出品台很近,而厨房里的声音还比较大,所以他可以听到那些内容——
“……你他妈还想不想在我这里干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嗯?告诉你,连狗屎都不如!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就是一个跪着乞求别人赏你一口饭吃的狗!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我说什么你就干,否则你就给老子滚!”那粗声粗气颐指气使的声音里根本没有掩饰声音主人对他训斥对象的轻视,很明显,他也许是一个餐厅经理。
西奥罗德瞥了一眼离出品台比较近的其他几桌,他们对厨房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似乎早就对这种餐厅内部丑闻习以为常。
“……”被经理训斥的对象也许正保持沉默地隐忍,又或者他小声辩驳了几句,反正西奥罗德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怂了?装乖孙子了?这就对了,你得抱着感恩的心,社会渣滓。你只是一个还在假释期的废物,除了我这家店,没有人会雇你,只有我给你提供了一份工作,将你从继续犯罪吸毒的下场中拯救出来,没有这份工作,你认为你还有什么用处?继续当你的毒贩拉着老母亲和小妹妹当妓女!”
“嗯?你还想打我?打啊,你最好试试,等你一拳揍上来,明天你就滚回你的监狱被j-ij-ian吧,娘娘腔!”
这人说的话确实过分了。西奥罗德皱起眉,就算这家餐馆的食物多么好吃,他也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光顾这个地方。经理那些侮辱人的词语让西奥罗德失去了继续吃东西的欲望,他索x_ing丢下钱,准备离开这里换个地方。
然而当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依然十分明显的熟悉声音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脚步——
“我辞职,你继续对着这些为了一点饭钱而出卖自己尊严的其他假释期的人叫吧,我没兴趣和一只狗继续胡扯。”
“你他妈骂谁狗呢?!你给我站住,走出这里一步你就别再想回来!我会告诉你的检察官你的态度极其恶劣,根本不配提前释放!没有人敢雇你这个犯人!”
经理依然叫嚣着,但对方早已扔下帽子,离开了厨房。
他一脚踹开餐馆的后门,然后手一挥猛地摔上门,铁门被砸得“哗哗”响,彻底将那个经理肮脏的咒骂声隔绝在门后。
虽然他如此决然潇洒地说走就走,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可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洒脱。甩上了门,他靠在小巷的墙壁上,默默点起了一根烟,看了眼洛杉矶碧蓝无云的天空,便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正常人都知道如果在路上见到他这种人绝对不要随意招惹,毕竟是坐过牢的人,在心情糟糕的情况下,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令人望而却步。
但偏偏有人在他心情最差最为彷徨的时刻,主动凑上前招惹。还没等他抽几口烟,他低垂着看着地面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紧接着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让这个不识相的小子赶快滚之前,对方就开口了——
“兄弟,借点火,可以吗?”
他抽烟的动作彻底僵硬在原地。
他认识这个声音,他当然认识,这种温和而又慢条斯理的男中音,这种和别人说话时常带着温暖笑意的温柔声线,他怎么能不认识。
毕竟他认识他,也有十三年了。
纳特尔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从那诡异的僵硬中恢复过来,但他发现自己拿着烟的左手依然有些颤抖,于是他掩饰x_ing地抽了一大口烟,垂下手臂,吐出了长长一串白烟。
“……大明星啊,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到这种肮脏的地方,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他听到这样刻薄的话从自己嘴里钻出来,然而明明他只想好好地看看这个打小被自己照顾的“弟弟”,抱着他笑着说声好久不见。
纳特尔依然看着地面,那种态度就像是站在他面前许久不见的西奥罗德,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果然,纳特尔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沉默了。
西奥罗德面无表情地看着靠在墙上无比散漫颓废的纳特尔,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温柔宽容的笑意。他转过身,和纳特尔并排着靠在墙壁上,只是与纳特尔不同的是,纳特尔是低头看着地面,而他是抬头望着天空。
“刚才我就在餐厅里,纳特。”
“……”
纳特尔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笑——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65章 纳撒尼尔·波普
纳特尔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鬼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家的, 在他年少时模糊的记忆里,他只记得每天晚上回家, 他是如何对自己的母亲和他又打又骂, 仿佛在自己的妻儿身上发泄了自己在外受到的气和苦闷,第二天自己就能成为一个成功者。
当自己能记事和懂事的时候,对方已经从这个家里彻底消失, 听说是因为酗酒闹事被人打死了。当初纳特尔知道这事后,心底竟然还有些庆幸,因为他和他的母亲,以及刚刚年满一岁的妹妹,终于不用再受那种畜生折磨。
但他的母亲却哭了, 哭得很伤心,那个时候纳特尔还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哭, 从那混账手里逃出来, 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然而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母亲,想要安慰她时,得到的只是她的一巴掌。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纳特尔都误以为就算那个畜生如此对待他们, 如此对待她的孩子,如此对待她, 她也依然爱着他。这让纳特尔觉得很生气, 甚至觉得有些丢脸,不过之后,纳特尔明白了。
他明白了, 当他被人围殴,只因为他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倒霉孩子时,他就明白了,当他试图找到自己过去的朋友,但他们只会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或是扭头就走避而远之就像躲避瘟疫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当他从小学回到家,母亲的哭嚎和妹妹的啼哭在一楼都能听到,但整栋楼里所有人都对此冷眼旁观,当他匆忙推开门,却看到两个男人企图对母亲行不轨之事,惊恐之下,他拿起门边的木奉球棍,用尽力气砸向其中一人后背。
然而一个孩子的力气又能有多大?他被那两个愤怒的畜生用木奉球棍打得半死,母亲抱着其中一人的腿哭着哀求他们住手,却被他们反手一棍正中脑袋,那一瞬间,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来,她差一点就昏过去。
就差那么一点,但是她依然扑过去,抓着他们的裤脚,声音虚弱而又痛苦。
纳特尔至今都能记得她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他们放过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最终,那两个畜生心满意足地,嘴里带着肮脏下流的言语,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出他们家,而他们的邻居们对此不闻不问,甚至连报警都没有。
那个时候,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纳特尔就明白了,前所未有的明白。
当初自己母亲哭的,是他们的未来。
一个单亲母亲,拖着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在这种混乱肮脏的地方,能有什么未来?
而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承担起保护这个家的责任。但他还太小了,他能做到什么?她的孩子这么小就得面对这个残忍的社会和现实,这怎能不让她哭得嘶声裂肺伤心欲绝?
但他必须这么做。
该怎么保护自己的家人?遵循这个混乱暴力街区的独特规则吗?
它的规则是什么?作恶?强者生存?
好。
纳特尔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拖着骨折的小腿,来到母亲面前,将一件衣服搭在她的身上,然后来到自己两岁妹妹面前,摇晃着她的床,试图哄她入眠,但她一直哭,一直哭,就像是已经明白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而什么又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们,是没有未来的。
那个时候,纳特尔才刚刚八岁。
所以当六岁的西奥罗德和他年迈的祖母搬到这附近时,只有纳特尔愿意照顾他。他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那时候纳特尔还不懂为什么,之后他就懂了,因为他在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