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犹在耳 作者:江亭【完结】(6)

2019-06-17  作者|标签:江亭

  “你别吓唬人!我告诉你我不怕!”裴元瞪他:“三天怎么了?熬过三天就能解决未来三十年甚至一辈子的痛苦,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死了是闻不到花香的。”丹拓认真地说:“也没有先苦后甜,只会越来越苦。”

  裴元立刻就泄了气:“你不要说出来嘛。”

  丹拓低头看他,用眼神指了指卧室里的床:“你可以躺这里,我要出去一会儿。”

  “你去哪儿?”裴元好奇地问:“杀人吗?”

  “和你没有关系。”男人面不改色地说。

  裴元期期艾艾地挪到床边坐下,老实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没地方可去。”

  丹拓从柜子里拿出面包和一盒药:“如果饿了就吃面包,不饿就睡觉。觉得不舒服就把药吃了,我会晚点回来,但是在早上之前会回来的。”

  “好。”裴元看着那袋白面包突然觉得温暖:“谢谢你。”

  于是男人从房间内离开了。裴元在窗户前看到他从后门出去,闪身消失在巷道中。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呆在一个像模像样的卧室里,既干净又整洁,那张床坐起来还挺舒服的。他吃了一片面包,然后回到床上用被单盖住自己。伤口处的疼痛消减,他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深夜,红珊湾二期别墅区。

  程西的风s-hi病犯了,膝盖疼得腿都伸不直。中医给他泡上了祛s-hi的汤药,又按摩了好一阵子终于有所缓解,他客客气气地把中医送出了门,转脸满面晦气地躺回床上。

  “小时候我做错事情,我妈就让我罚跪,就在我们家那个大理石铺的客厅,不管冬天夏天都凉得吓死人。一跪就两个小时,不给穿长裤。我觉得我这个病就是这么来的。”程西叹息:“后来我和桥桥谈恋爱的时候,我和她说了这件事,她就说,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就算晚上不回家我也不会罚你跪。我当时真的好感动,我想我一定要跟这个姑娘结婚,我愿意跪她!”

  丹拓从y-in影里走出来:“程彦这个星期一直在家里陪伴令堂,基本上没有出过门。”

  程西表情嫌弃:“不然呢?死了个许南哲就把我们三十五岁的程彦宝宝吓得瑟瑟发抖,现在妈妈怀里才是最安全的。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断n_ai?”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在你们家动手。”

  “不不不,不行,会把我妈吓死的!”程西摇头,突然又问:“人是不是真的会被吓死的?”

  “过度惊吓可能引起的心悸x_ing心梗会导致死亡。”丹拓说。

  程西犹豫了:“那吓死就不算我的错咯?”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你没有责任。”

  “听起来不错。”程西笑起来:“难度大吗?你进得去我家吗?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我可以自己进去。”

  程西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开起玩笑来:“他那天气冲冲跑到我的办公室里,说我被开除了,让我收拾包袱滚蛋。我说那正好,我工资又不高还干那么多活我早就不想干了。然后我就真的走了。晚上我妈又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哥哥跟你开个玩笑你就要翻脸?我不理解我妈的逻辑,我觉得她真的应该去医院了,等我先把她送到医院去吧。”

  “没有了职位你也会很被动。”丹拓提醒他:“你应该小心。”

  程西耸耸肩膀:“我怕什么?他才是应该害怕的那个。”

第5章 我想抛弃这个世界,不能总是它抛弃我。

  程西指着挂窗帘的落地玻璃:“我二十岁的时候,每晚每晚都望着那根挂窗帘的杆子发愣,我想一脖子吊上去就轻松了,再也不用吃那么多罪。这根杆子根本是在威胁我,你懂吗?阿拓,日子就是悬在脑袋上的那根窗帘杆子。”

  丹拓站在床边,沉默地听他唠叨。

  “有一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的意见,”程西偏过头来看他:“等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了,你觉得应该找谁来接手公司?是应该通过董事会票选个职业经理人?还是把我们家那些堂哥堂弟拉出来挑挑?”

  “你不打算自己接手吗?”

  “我不要我不要。”

  “你耗费心血,从程彦手里抢来之后要转手送给别人吗?”

  “我可以做第二或者第三大股东,兼任一个常务副总经理,管管饭堂餐标、种花种Cao、工会联谊什么的。”程西抱着枕头做他的黄粱大梦:“手上保证有足够的钱,又不用太cao心公司的经营。管公司好没意思的,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去做画家,但是我妈觉得画画玩物丧志,不让我学,我打算收拾完这个烂摊子之后重新把画捡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选择职业经理人,你可以有更大的cao控权力。如果是亲戚就要小心,万一他不听话程彦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真的吗?”程西扭头,神色很紧张:“但是我和程彦是不一样的。”

  “别人的想法不一定是这样。”

  “那……那就职业经理人好了……”

  尽管他这么说,丹拓认为到了一定时候他还是会被赶鸭子上架做不喜欢的工作。丹拓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刚刚承受过风s-hi痛的程西不适合知道真相。

  女佣这时候来打铃:“程先生,您应该睡觉了,明早您需要早起。”

  丹拓决定告退:“我先走了。”

  程西蜷进了繁复的被褥里。他的脑袋小小的,在堆集的绸布中看起来有点娇弱。女佣替他放下床帐,就见流苏穗子上一枚光点闪过,丹拓回头对着窗户突然就是一枪!

  哗啦啦好大一声,落地玻璃碎了满地。女佣尖叫,程西拨开床帐坐起来:“怎么了?”

  大群保镖已经窜了出去,丹拓望了一眼:“有人要杀你。”

  程西不以为意:“我要抓活的。”

  丹拓点头退了出去。半个小时以后他和保镖队长空手而归:“跑了,是个狙击手。”

  程西穿着睡袍站在窗前,半张y-in鸷的脸露在月光下,他猛地往保镖队长身上踹。

  这一脚力道不小,魁梧的壮汉被他踢得直接栽倒在地上。丹拓眼明手快把人拉起来,但没有c-h-a话。程西怒气冲冲地在原地徘徊:“这不是第一次了,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了。过分,真的太过分了!我从来都很尊重别人睡觉的时间的,睡觉是很重要的事情,怎么他们没有一点做事情的原则吗?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没有人敢回答他。丹拓往旁边挪了一步,将碎玻璃挡在身后。

  程西把秘书找来:“明天一大早给我联系徐院长和疗养院,告诉他我妈需要住院。我不想再等了。程彦宝宝要和他亲爱的妈妈告别的话,今天晚上好好告别吧。”

  秘书一刻不敢耽误,领命离开。

  丹拓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么我明天在府邸待命,请及时和我联络。”

  程西倨傲地抬着脑袋:“我要抓活的。”

  裴元睡得很惬意,如果不是一点尖锐的刺痛感干扰他不愿意醒来。

  “别动。”杀手坐在床边,正把针头往静脉血管里推。

  针管里是一种深红色的液体,透明澄净,看上去不像血清。

  “这是什么?”裴元揉了揉眼睛。

  “狂犬疫苗。”针管推到了底,丹拓把针头收起来:“还有三针,明天打第二针。”

  裴元动了动手臂,针口冒出一颗血珠,他用拇指揩起来放在唇边舔掉。

  丹拓递给他一支棉木奉。裴元得意地勾着舌尖,正想问他晚上去了哪里,却见椅子上一只灰头土脸的书包歪靠着扶手,左边的背带扯烂了,底部还破了个不小的口子。他爬起来认领失物,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少,书本、文具、钱包都在。

  “你在哪里捡到的?”裴元掏出仅剩的两百块钱揣进裤子,享受财产失而复返的喜悦:“一个晚上了钱居然没有丢,治安现在变好了吗?”

  杀手敷衍地回答:“嗯。”

  裴元想了想把其中一张钱抽出来给他:“算是谢谢你,还有狂犬疫苗的钱。”

  杀手收下了钱,把它放在柜子上的铁盒里。裴元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一边听哗啦啦的水流声一边叠被子。他在走廊的料理台上找到了一只热水壶烧点开水,然后用面包泡了开水吃。等丹拓从浴室出来,他已经肚子半饱,乖巧地站在床边等着杀手先生。但是杀手先生压根没有往床边走,他下楼端了两杯咖啡和一份土豆饼上来:“你要喝咖啡、吃土豆饼吗?”

  裴元撇撇嘴,土豆饼油腻的香气刺激了他的味蕾,早知道不吃面包泡白开水了。

  他们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

  “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

  “嗯。”

  “那快餐店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裴元咽下咖啡,像上次一样苦,只是他的舌头没那么排斥苦味了。

  “你很喜欢喝咖啡吗?还是为了集中精神你必须喝这么苦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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