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之前就让公司内部的全体员工把这件事给捂死了,直到会议当天苏氏总部那边才知道的消息,派了人过来问。
可惜苏净丞不在,沈灼左挡右挡笑意盈盈的把人给拦了回去。
从递函到初投,一直进行到最后的总投结果出来,前前后后也忙了差不多快一周的时间,所幸最后结果不错,在沈灼八面玲珑的说辞下,几家公司竟然也被说动了启用新人的决定,赞助的总款项下来和苏氏之前拨过来的那些也差不多了。
沈灼嘱咐齐远洋把苏氏拨过来的最后几笔款项单独做账,又亲自请了几顿饭,把几家赞助商的最终合同定了下来,划定了新剧开拍的日子。
苏净丞一去英国就没了太多消息,除了偶尔晚上在微信上s_ao扰一下沈灼,就只有在招标会开始那天特意打了个电话,似乎是有人通风报信的阐明了“鼎丞”看上去不怎么友好的举动。
不过让沈灼有些惊讶的是苏净丞也只是提了两句,语气里似乎并没有不愉快,反而让他没事就在公司呆着,下班就回家,别到处乱跑。
这是苏净丞第二次跟他强调安全问题,沈灼张了张口,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对苏净丞已经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就算问了什么,就连自己也不会相信。
招标会结束后又到周末,一觉睡到中午,沈灼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觉得累,只是想躺在床上跟枕头和被子做一对永远的好朋友。
可是大门上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沈灼估计自己再不从床上爬下去,邻里关系要成问题。
沈灼滚了两下滚到床边上,勉强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拽过放在一旁的睡衣随手披上,慢腾腾的往门口摸过去。
门铃又被恶狠狠的按了两下,门外的人大有要和防盗门死磕到底的决心。
越走得近了门铃声越发大了起来,沈灼只好再一次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前随口问了一句:“是谁呀?”
门外的门铃声终于停了下来,变成了几声敲门声,还带着一个特别耳熟的中二病声音:“岑今!快点开门!”
沈灼眼前一黑,恨不得塞上耳朵重新捂回被窝里。
“沈灼?师兄!快开门快开门!”岑今锲而不舍的发力,防盗门被敲的“咚咚”响。
沈灼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心慈手软的把大门给打开了。
穿着睡衣见客到底不好,沈灼本来以为是查水电之类的物业人员,完全没想到岑今会跑他这里来,只好一边跟着自然无比宛如在自己家游荡一样的岑今走进屋里,一边伸手把睡意的扣子系到了最上一个。
岑今上下扫描一般的打量了沈灼一番,眼神很专注,接着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来:“啧,我还以为你在家里也收拾得像外面那样呢。师兄,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沈灼对于岑今的评价没有任何回应的欲望,径自走到客厅从水壶里倒了水,又从冰箱里取了瓶啤酒扔给岑今:“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从不喝酒。”岑今皱了皱眉,非常嫌弃的将啤酒放在了桌子上,“有果汁吗?”
沈灼便将啤酒放回了冰箱,转回头去道:“没有,你可以选择喝热水。在那边,自己倒。”
岑今颇有些郁卒的看了沈灼一眼,沈灼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兀自收拾了一下,走进浴室洗漱去了。只好自己站起来,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纸杯,倒了杯水坐回了沙发上。
沈灼洗漱完毕,又冲了个澡,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对岑今道:“你今天过来也好,我找你也有事。”
岑今第一次遇到上门做客就只给喝热水的,内心的不满溢于言表,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拧着眉道:“吃午饭的点了。”
沈灼抬手看了看表,的确是正午十二点都过了。
他刚从床上起来,自然感觉不到饿,但是岑今说要吃饭,沈灼便想连带着自己的那份一起解决了算了。
于是沈灼熟练的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行,订饭吧,你想吃什么?”
这是岑今第二次见到沈灼准备定外卖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对这次的做客生涯绝望了。
岑今又喝了一口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扬着脸对沈灼道:“你自己在家也天天吃外卖?我来做客也要跟你一起吃外卖?”
沈灼咳了一声,他想了想,终于良心发现觉得好歹岑今也难得来一趟,外卖打发了不太好。
“那我请你出去吃?”
沈灼收回了手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岑今冷着脸,站起身来,一板一眼的对沈灼道:“外面的饭不干净,我不吃外面的饭。”
沈灼无奈了,他把手机丢去了电视柜上,朝岑今看了一眼,挤出一个皮笑r_ou_不笑的笑容来,慢悠悠道,“反正我不会做饭,你不吃外面的饭,那我就只订自己一人份的外卖了,刚好我也不想出去吃。”
“……”岑今感受到了巨大的恶意,他一张脸都缩在了一起,走到厨房抱着双臂打量了一顿,“有菜吗?”
沈灼靠在门上翻外卖软件上的饭点列表,闻言温和无比的笑道:“我又不做饭,你说有吗?”
岑今“哼”了一声,走过来站在沈灼面前,伸出一只手从沈灼手里拽走了手机,然后率先往门口走了过去。
“你去干嘛?”沈灼刚好看到一家挺想吃的店,还没下单就被拿走了手机,只好抬步跟了上去。
“下楼买菜,”岑今扬起手机对沈灼晃了晃,“你跟我一起,付钱。”
“……”
自从认识了岑今,他就发现自己一直在破财。
沈灼夹了一筷子清炒油麦菜,又吃了一口米饭,叹息一般的想。
“还是自己做饭干净又卫生,火候也很好,外面的饭太难吃了。”岑今对于自己的手艺向来非常满意,夸奖了自己一番后还不忘征询一下沈灼的意见,“你说呢?”
沈灼其实根本不饿,他起床要两三个小时以后才想吃饭,吃了几口就饱了。
他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对岑今道:“我希望你最好以后少来我家折腾我。”
岑今饭量其实也不行,还迷之享受做饭的快感,一桌子菜摆上来,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他见沈灼没有领会他的好意,似乎心里也有点不高兴,站起来颐指气使的道:“我之前送来你这儿的那副画呢?你挂哪儿了?”
沈灼本来都忘了画的事儿了,他把那副画丢在了阳台都放好久了,突然听到岑今问起,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要?还给你。”
岑今给了沈灼一个“你有没有眼光”的眼神,抱着手一副很土豪的样子道:“既然送给你的,你收好就是了,你放哪儿了?我要看看。”
沈灼有些无奈的看了岑今一眼,对他招招手:“在这边,过来吧。”
这间公寓配了个阳台,其实说是阳台也不完全对,因为这间阳台朝北,见不到阳光,说是y-in台也不为过。
沈灼推开阳台门,指了指盖着布放在地上的那副画:“你要看就自己打开看吧。”
岑今的表情从沈灼打开门,看到那副画被很随意的放在地上靠着墙的时候就开始千变万化,他的脸上掠过不可置信,猜疑,惊讶,恼怒,最后定格在无比的愤怒上。
“你就把沈非的画这样放着?!!!”
岑今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拍在了门框上,木质的门框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像是替沈灼承担了岑今无限的怒火,“沈灼,你有毛病吧!你知道沈非是谁吗?你知道的吧!”
沈灼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岑今的举动所吓到,他本来看着别处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岑今身上。
然后他笑了笑,温声说道:“怎么?你不是说,他是个国外挺有名的画家吗?”
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岑今的一双眼睛却似乎都红了起来,他像是压抑了巨大的怒火,愤慨的,一字一顿的道:“我认识沈非。”
“他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儿子,叫沈灼。在Z大念大学,很优秀,是他的骄傲。”
话到最后带着哽咽,竟像是要哭。
岑今死死的盯着沈灼,像是要将他挖出一个窟窿来看看里面的心肝。
因为沈灼面上依然带着笑意,他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听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
“这个故事很有趣,”沈灼伸手轻轻拍了拍岑今的肩膀,然后看了一眼放在阳台的那副画。
那副价值千万的作品被全数覆盖在帆布之下,显得异常安静,像是被掩埋了的无数过去。
沈灼终于伸手关上了阳台门,转身慢慢往外走了出去,行走中的声音显得悠长而寂寞:“可是,我的父亲不叫沈非,他叫沈为国。是个普通的美术老师,没有这么好听的名字,更不是个著名的画家。”
他的声音停了片刻,从更远一些的地方传了回来。
“他抛弃我和我的母亲,在我幼年的时候,在我看来,他甚至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男人。”
岑今红着眼,他转身去看已经走开了的沈灼,却只看到背影。
那个人背影挺拔笔直,带着点清高的味道。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和记忆里的另一个人无比相像。
岑今用左手抹了一把眼睛,突然道:“那你知道沈非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