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公道藏在权势的背后,隐晦而深沉。
而沈灼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和他提到这件事的人。
“苏净丞让你过来的?”白斯齐犹豫了一下,试探x_ing的低声问了一句。
在他迟疑的一段时间里,沈灼已经吃完了一颗桃子,将桃核找了个垃圾箱扔进去,又从桌上拽了一张s-hi巾擦净了手。
闻言沈灼向白斯齐投了个眼神过来,眼底皆是笑意,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他顿了片刻,像是在“关爱智障人士一样”看了白斯齐一会儿,最终摇头道:“……白先生,我以为都这个时候了,你应该不再对苏净丞抱有任何希望了才对。”
白斯齐被沈灼怼得一句话咽回了嗓子眼里,竟是半天都没说出其他话来。
沈灼将用过的s-hi巾重新叠起来,按照他的习惯叠成一个正正方方的形状,像是从来没有用过一般。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了开来。
屋外正是个晴天的上午,碧空万里,阳光很好,温暖却柔和。
本来幽暗的房间像是瞬间被光线入侵一般,连角落都亮了起来。
“你干什么!!”白斯齐的表现就像是一个从未见过阳光的吸血鬼病人一般胆怯,他厉声尖叫了一声,然后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惊慌失措的拽起被子,想把自己藏进去,“把窗帘拉上!!”
沈灼当然不会听他的话,为了防止偷拍,他将最外面的一层纱帘挡好,但纱帘不会阻隔阳光,屋内依旧光线大亮。
“你准备像只活在地里的虫子一样,躲一辈子吗?”沈灼在白斯齐躲进被子之前就将病床上的被子拽了开来。
他靠在床边看着白斯齐,就像是在看一只卑微而可怜的爬虫类生物。
“或者说,你还等着苏净丞养你一辈子?”沈灼眯起了眼睛,声音非常温柔,像是在讼诗一般悠然而平缓,“划算吗?靠着他,你真的不怕他把你一脚踹开?”
沈灼从兜里摸出一支烟,顾忌着白斯齐的病情到底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手指间凑近鼻子闻了闻,又将香烟放了回去,接着补上一刀:“你就不怕,现在还有病房住?再过一两年,你就该去住疯人院了?”
缩在床沿边上的白斯齐一直非常平静,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话突然剧烈的颤了颤,他猛然直起身子:“他不会让我去疯人院的!”
沈灼低低的笑出声来,他走到桌边拿起水杯抿了两口,润了润嗓子,转过身道:“谁知道呢?白斯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偏执,怕光,易怒。你说,你像不像一个疯子?”
“你也知道苏净丞家里最近事事不顺,他自然顾不上你。等他处理好了家事,你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从白斯齐的角度看过去,沈灼正巧正在窗边,和他第一次看见沈灼一样,那个人脸上连笑意都仿佛是计算好的模样,他站在那里不紧不慢的上上下下丢着果篮里取出来的一只苹果,玩得挺乐呵,一个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看。
白斯齐突然觉得全身发冷,他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沈灼,他垂着眉眼,站在窗边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温和。
可他的话却深意满满。
在这样的一瞬间,白斯齐突然发现,沈灼根本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你想做什么。”白斯齐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坐直身子,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脆弱不堪,“你特意跑过来一趟,不会就是来跟我说苏净丞多么多么不好吧?”
沈灼将向上抛的苹果接住,然后擦了擦,顺口咬了一下,露出一个笑来:“当然不是,我看上去那么闲?”
白斯齐重新想了想沈灼刚刚说过的话,皱起眉:“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跟你要什么?”沈灼扬起眉看了白斯齐一会儿,轻声笑了笑,摇摇头道,“白先生,你这里恐怕还真没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斯齐向床头的方向靠了靠,努力拉开了一些与沈灼之间的距离,眼带警惕道。
沈灼弯了弯嘴角,温声道:“你当然可以替苏净丞保守秘密,不过你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他造成的吧?与其信他,不如信我。”
“信你什么?”
白斯齐嘲讽的看着沈灼,“难道让我相信你和苏净丞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沈灼,苏净丞待你如何,别人不知道,我的眼睛可没瞎。”
沈灼没搭理他,又吃完了一个苹果,将果核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好脾气的看了一眼白斯齐,语气非常无奈道:“看在今天吃了你的慰问果篮的份上,不和你吵。自己考虑吧,想清楚了给我电话就行。”
他本来也没想一次就从白斯齐这儿打听到什么,只是来碰碰运气,看这样子白斯齐似乎也不准备告诉他,沈灼便懒得再纠缠下去。
沈灼将病房内的窗帘重新拉了起来,房间瞬间变重新回到了幽暗里,他看了看依旧靠在床边没什么反应的白斯齐,抬步往门口走去。
“今年是第三年了……”
在重归黑暗的房间里,白斯齐的声音显得非常清晰。
沈灼停下脚步,轻声道:“哦?”
“三年前我才刚出道,那时候经纪人不好,被骗去陪赞助商,才碰到的他。”白斯齐的语气显得格外寂静,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和纠结。
沈灼将烟放在嘴边又放回去,几个动作下来还是有点不耐烦了,够了勾嘴角道:“很美的爱情故事,白先生,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坐在床边的白斯齐顿时一愣,还包着绷带的脸朝沈灼看了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你不是想问我关于苏净丞的事儿!?”
“……”你偶像剧拍太多了吧!
沈灼觉得头疼的格外厉害,他终于“啪嗒”一声将嘴边的烟点燃了,一点点淡淡的烟味顺着房间飘散开来,昏暗的屋内也只有烟头明明灭灭的分外显眼。
沈灼终于缓缓压下了火气,他叹了口气:“白斯齐,我又不是娱乐小报的记者,不关心你和苏净丞的爱恨情仇。”
白斯齐的杏眼瞪得溜圆:“那你想知道什么?”
沈灼将烟凑在唇边,问道:“你被绑架的那天,详细情况你还记得么?是谁绑的你,有看到正脸么?”
白斯齐被问的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沈灼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仔细想了想,才慢慢道:“那天本来我有一个通告的,经纪人说早上过来接我。”
“但是那阵子情况比较乱,而且那天早上,我接到了苏伯父的一个电话……”
沈灼立刻抓住了话里的信息:“苏净丞的父亲?”
白斯齐似乎没有能理解沈灼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他点了点头:“是的,他说他看到了我和苏净丞的新闻,想和我见个面。”
沈灼神色一凛:“所以你推了那个通告,临时决定去和他见面了?”
“没错,我按照苏伯父给的那个地址自己开车过去,然后半路就出了事儿……”白斯齐在被沈灼按照整个事情经过顺了一遍之后终于有了几分清醒,“你是说,苏伯父才是害我的人?”
沈灼弯唇一笑,温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白斯齐变了脸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灼吸了口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道:“你被抓了以后还有听到什么话,或者碰到什么人吗?”
白斯齐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苏博身上,听到沈灼的话后连迟疑都没有的立刻回答道:“我被蒙着眼睛,只听到他们打电话,然后他们问我的话都是电话那头的人让他们问的。”
沈灼微微点了点头:“都问了你什么?”
“问得很杂!基本上都和苏净丞的公司有关系。”白斯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语气显得有些暴躁,“这不都是苏博做的吗?你怎么不直接去问苏净丞?!”
沈灼没说话,看了白斯齐一眼,轻声问了一句话:“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听到他们怎么称呼电话里那个人吗?”
“称呼很奇怪……叫什么,石花先生?还是十画先生,那些人的口音很重。”白斯齐冷笑一声,“问完了吗?问好了能出去了吗?”
十话先生?
沈灼沉默片刻,颔首道:“答应你的我会做到。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无论你以后还想回娱乐圈,或者想转幕后,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我可以帮你一把。”
白斯齐“嗤”了声:“重回娱乐圈?用这张毁容脸吗?”
沈灼掐了烟头,将眼底丢进垃圾桶里,眼底闪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是啊,如果你想不通,想弄死苏净丞或者苏博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这话说的非常轻松,像是闲聊日常的天气,白斯齐僵了片刻,下意识抬头去看沈灼。
沈灼也正看着他,眼底皆是温和,不见一丝戾气。
“等你电话。”沈灼向他摇了摇手,转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像是随口一般道,“顺便劝你一句,你的智商,最好以后还是别混娱乐圈了。”
门口的保镖已经换了一拨人,估计是轮班制,见他出来鞠了个躬:“沈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