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啊……挺久的了,失眠可能大半年了。”沈灼想了想才道,“不知道刚刚唐有没有给您说清楚,我想开点止痛的药。”
老店主坐在柜台后的垫子上,抬起眼皮看了沈灼一眼,将露风的嘴慢慢张开成一个圆形,慢悠悠道:“年轻人哦,听过来人一句劝,你不该吃止痛药,该去看医生哦。”
沈灼格外无言以对,他沉默了片刻,有礼而温和的道:“老先生,我自己很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不用看医生,如果您这里有止痛药的话麻烦给我开一盒,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我在中国的时候哟,听我师父说过一句话。”老店主扶了扶眼镜,然后搀着柜台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抖抖发发的从一个柜台的最下层取了一只药盒出来,放在了沈灼面前。
然后他又坐下去,将一旁的今日时报拿过来,翻开了挡在面前,补上了后面那句话:“听人劝,吃饱饭。年轻人哦,你不听老人的话,是要吃苦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渣渣:所以这一张我又没有上场?
——
听说你们都觉得唐不错???岑今扶了扶眼镜,在远处默默一笑。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沈灼跟着唐走出了药店,临走之前那位老店主还不忘卖一把安利,把自己的把脉技术说的天上有地上无。
***
两人从小药店里走了出来,唐抢着帮沈灼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沈先生坐!”
年轻人的语调里总是充满着无限的活跃和冲劲,像是要随时随地的跳脱出来。
而就是这份活跃,总让沈灼想起另外一个人。
这让他本来已经好一些了的头疼又厉害了起来,沈灼只能抬起左手习惯x_ing的揉着太阳x_u_e,顺便将手里的那盒药来回翻了翻,全是英文。
沈灼本来想调出个手机软件翻译看看,随即一想旁边不就正坐着一个更专业的,于是侧过身随口问道:“这个英文解释具体说什么?”
唐拿过药盒,指着上面的字逐字逐句的给沈灼翻译:“抑制,控制,轻度……抗抑郁,不对啊,头疼怎么给你拿的是抗抑郁的药?”
“那老头儿老糊涂了估计,我给你拿回去换!”唐伸手就要推门下车,还没推开门,就被沈灼拦住了。
沈灼还坐在副驾驶座上,却倾身将唐手里的药盒取了回来,像是想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放缓了声音道:“算了,买了都买了,别拿回去了。这么久了也不疼了,回去吧。”
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灼这句话拦了个彻底,他挠挠后脑勺,有些犹豫道:“回去也行……不过岑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请你吃早茶的,沈先生,您想去吗?”
沈灼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从唐手里将药盒取了回去,在手掌里将药盒转了几圈,最后像是随手一般的装进了裤兜里,随即才道:“去吧,难为你载我跑了这么远了。那就直接开过去吧。”
“我才不是因为这样想才接您的……”唐努了努嘴,似乎有点委屈,但还是没将委屈说出来,他偷偷看了一眼沈灼,“沈先生,您面色还是不太好的样子,确定过去吗?”
沈灼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笑了笑,温和道:“岑今那个x_ing格,我要是没去,他难道不会找你麻烦?”
这下唐耸了耸鼻子,不说话了。
“开过去吧。”沈灼将自己往副驾驶座上靠了靠,保持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道,“我休息一下,等到了的时候就喊我吧。”
“好的沈先生。”唐应了一声,稳稳的将车发动了起来。
沈灼坐车其实不挑剔,但他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更少有能在车辆行动中睡着的例子。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困了,或者说因为唐驾驶的技术出乎意料的好,沈灼竟然在车上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唐叫他起床的时候,沈灼才眯起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盖在他身上的一条薄毯。
车内空调打的低,睡着的话还真有点冷,沈灼伸手按了按眉心,觉得睡了一会儿后头疼还真的有点缓解。
他将身上的毯子取下来折好递还给唐,十分客气道:“谢谢。”
“不辛苦不辛苦!”唐用双手接过毯子,连连摆手,脸上又有要转红的迹象,“岑在三楼进门的包间,三楼只有一个包间!”
沈灼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像是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药盒,然后也没等唐过来拉车门,而是自己推门走了下去,站在车外后沈灼微微倾身看了眼里面的唐。
“冒昧一句。”沈灼弯起唇角,温声道,“你是受命于岑今,还是岑今的母亲?”
坐在车上的唐似乎被这句话问的猝不及防,愣了好半天才手足无措的看着沈灼低声道:“是,岑派我来接待您的啊。”
“好,我知道了。”沈灼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告辞道,“今天辛苦了,下次见。”
“下……下次见,沈先生。”唐从主驾驶座上下车来,对着沈灼鞠了一躬才道:“沈先生保重。”
岑今订的是个很大的饭店,唐在门口将沈灼放了下来,沈灼只往门口走了几步,立刻就有金发碧眼的侍应生过来接待。
沈灼实在听不懂这些地道极了的英文,于是在侍应生还没有开口之前便用手比了个三的模样,用会的为数不多的英语单词道:“Floor three,Mr.岑今。”
还在后面加了一句“I speak plish。”
好歹侍应生比较机灵,在听到岑今的名字时立刻了悟的点了点头,对沈灼比了个方向,服务态度格外好的连说了好几句:“Please。”
跟着侍应生走上三楼,果然真的像是唐说的那样只有一个很大的包间,两侧开门分为前后,沈灼便是跟着侍应生从前门走了进去。
岑今果然正坐在里面,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松松垮垮歪歪斜斜的坐在正中间的一张椅子上,看上去毫无章法。
他胸口白金色的十字架还一如既往的坠着,此时岑今有一把每一把的拽着那只十字架,看上去十分百无聊赖的模样。
似乎是听到了大门被推动的声音,岑今坐在椅子上猛地一抬头,便看到沈灼正跟着侍者从外面进来的样子。
一高一低,他的角度刚好是仰视沈灼的角度。
如此相似的场景,如此相似的距离……甚至,如此相似的人。
二十年前英国边陲地区的一所孤儿院,正值壮年的沈非也是这样被人领进来,领进那间简陋无比的小教室内,第一次见到了脏兮兮甚至黑的根本无法见人的岑今。
漆黑y-in暗的小房间里还有另外十七个孩子,那么多双眼睛同时注视着沈非,沈非却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样高大,英俊,风流倜傥的一个男人啊。
在岑今只有六岁的生命力,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小家伙,你想和我回家吗?”
——“给你取个名字吧,取什么好呢?唔,这样吧,每个人都有曾经,那你就叫‘岑今’吧。”
童年记忆里那个身高连一米都不到的小豆丁啃着这位好看的哥哥带来的红豆面包,啃着啃着便唆了唆手指,嗲声嗲气的问道:“哥哥,每个人都有曾经的话,你也有吗?”
“以后要叫爹地,”沈非弯下腰摸了摸岑今小小的脑袋,带着笑用岑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温柔声音道,“我当然也有啊,我也有非常珍惜和怀念的曾经。”
——直到后来的后来,岑今才明白,原来沈非的曾经,就是沈灼。
——而他的名字甚至都是因为沈灼才得以诞生。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夹杂着怨恨,又带着些庆幸,让他无法控制的想要回国亲自见沈灼一面。
就算没有生活在一起,血脉的联系,却依旧存在着。
岑今坐在座位上死死的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沈灼,看着他推开门,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就像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幕重新上演。
“发什么呆呢?”沈灼伸手在岑今面前晃了晃,在对面的位置上坐定,随口道,“叫我来吃早茶,连个菜单都没有?”
岑今这才像是沉寂已久的思绪中硬生生的被拔了出来,他伸手叫来了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然后才对沈灼道:“我从国内挖过来的广式茶点铺子,都会中文。喜欢吃什么你直接给他们报菜名就行。”
沈灼看了岑今一眼,笑眯眯的对服务员说了个中文菜名,没想到还真的给记了下来。
岑今像是关爱弱智儿童一样的看了沈灼好几眼,有些无奈的道:“人家都能听懂,放心报吧。听唐说你头疼?怎么没去约的医生那儿?”
沈灼下意识摸了一年放在兜里的药盒,摇了摇头道:“信不过国外的大夫,过几天回国了,等回国再说吧。”
岑今倒也没说什么,拿过红茶茶壶亲自给沈灼倒了一杯英式早茶。
沈灼抬眉打量了岑今一眼,然后接过来喝了一口,味道上真的没感觉出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觉得茶具用的非常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