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和你搞好关系。”大俱利伽罗瞟了歌仙一眼,默默扭过头,避开了视线。
“你……!”
“啊呀啊呀别这么说嘛。”鹤丸笑着一手揽过大俱利伽罗,另一只手揽住歌仙,强硬地站在了两人之间,阻止了即将爆发的战争,“你们再这么吵下去,我们的队长可要生气了。”
话落,鹤丸的视线落在了站在两人面前黑着一张脸的长谷部身上,然而下一刻,越过长谷部,和药研一起站在远处走廊上的三日月的身影,不禁令他微微一愣。对方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扭头向这边看过来,然后微微歪头,绽开一抹温和的微笑。
时间恍如一瞬间静止,耳边忽然陷入寂静,整个世界的喧嚣迅速远去,眼前似乎只剩下了飞舞的樱花,洒落的阳光,以及那个站在那里打招呼的人。
他脸上熟悉的笑容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的y-in霾。
微微出神的功夫,让鹤丸错过了长谷部临行前的叮嘱,金色的光覆盖了自己的整个视野,等到再睁眼的时候,面前的景色已经是潺潺的流水,绵绵的细雨,沉寂在雨中的街道,以及一望无际的y-in沉的天空。
公元八世纪,京都,三条大桥。
……
“呐,你听说过吗?”
干净而好听的童声,在这一片沙沙的细雨声中格外清晰,身着白衣的男孩儿望过来的小脸上带着明亮的笑容,小小的身形,甚至还不及那个石栏高,就这么整个儿扒在上面,两只脚悬空着,调皮地一晃一晃:“听说三条大桥时常会闹鬼呢!就在这里,等到夜幕降临,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妖怪蹦出来,然后守在栏杆旁把过路的行人吃掉……就这样,啊呜!”
说着,小鹤丸还鼓着包子脸,脚尖蹬着石栏,扭过头,双手举起来,张牙舞爪地向着举着伞站在一边的蓝衣少年做出威胁的模样。
蓝色狩衣的少年微微歪头,目光落在男孩儿身上,认真地听着他手舞足蹈地在自己面前给自己讲故事,湛蓝的眸子盛着浅浅的笑意,每次听到好玩的情节,就会低下头,掩嘴轻笑。
朦胧的细雨,举着伞的温润少年,以及潺潺的流水,像是一幅好看的画,停留在鹤丸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
“鹤先生,小心!”
随着歌仙兼定的大吼,鹤丸回神,才猛然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时间溯行军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庞大的身形,低沉的吼叫,身旁散发出的黑色气息几乎快要将他吞噬,它手中高高举起的巨大的大太刀已经向着自己砸下来,鹤丸微微眯起眼,迅速矮下身子,双脚一蹬,高高地跃过对方的头顶,反身,落地,完美地避过了这一击。
他右腿后撤,弯身,手握住刀柄,迅速拔刀,出鞘!
“在你身后哦!”
闪着耀眼银光的刀刃似乎带起一声响彻云霄的尖锐鹤唳,鹤丸冲上前,脚尖踏上石栏,灵活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刀尖毫不留情地从背部刺穿了时间溯行军的心脏。
落地,他回头,冷漠地撇了一眼身后消散的巨大身影,收刀,入鞘。
“轰!”
一怔。
忽然传出的巨响,鹤丸刚才松懈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放下的手迅速按上刀鞘,扭头,发现在自己不远处,刚显现不久的太鼓钟贞宗重重地摔在桥头的矮墙上,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全是刚才从桥上滚过去的时候留下的擦伤。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他快步冲到太鼓钟贞宗面前,矮身,架刀,抵挡住敌方太刀的攻势。然而即使是这样,对方的刀仍然强有力地砍下来,使他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刀尖落下,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渐渐溢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裳。
“鹤先生……”
“没事,一点伤而已。”鹤丸回头,露出一抹和平日一样的灿烂笑容,弯身,伸手揉揉太鼓钟贞宗的脑袋。随后转身,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长刀,目光落在面前嘶吼着的时间溯行军身上,眼神凌厉,唇角原本温和的笑意变得有些玩味:“喂喂,我会接下你这一招的!”
话落,他快步上前,高高跃起,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从时间溯行军的腰间横劈而下!随后转身一跃,脚尖在栏杆上轻轻一点,反身飞起,落地,收刀,流畅如水的动作,身后,时间溯行军的身影化为一缕烟雾,消散在了朦胧的细雨中。
“大家都没事吧?!”远处,队长长谷部收刀入鞘,扭头望向这边,开口询问道。
“没事。不过鹤先生受了点伤……”
“总之快回本丸治疗吧。”
“好。”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住受伤的鹤丸,身影在温暖的金色光芒里渐渐淡去,消失。沙沙的雨声,空气似乎又回归了静谧,在雨中沉默着的京都城,默默地望着这一场战斗的发生,又默默地注视这一群人的离去。而在这里生活着的人们,尚且还沉浸在午睡时温暖的梦境里,毫无所察。
再醒来的时候,石切丸正跪坐在自己的塌边。
“鹤先生。”
“石切丸殿下。”
鹤丸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手才刚刚支撑到地板上,就被石切丸及时拦下来了:“别动,你伤刚好,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没什么,一点小伤,还不至于到影响行动的地步。”鹤丸无所谓地笑道,“比起这个,关于三日月殿下的事……”
闻言,石切丸刚要帮着重新躺回床榻的鹤丸盖好被子的手微微一滞,眼神有些闪烁。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轻轻拍了拍鹤丸身上的被褥,答道:“三日月殿下……他不是丧失了有关你的记忆,实际上,他是关于历史上发生过的所有记忆,全都没有了。”
第3章 繁樱篇03
一瞬间的沉默。
“……开玩笑的吧?”他试探着问。
“不是。”石切丸遗憾地摇了摇头。
“……”
鹤丸不语,只是静静地低下头,乖乖躺到床榻上,视线从石切丸的身上挪开,落在天花板上。已是傍晚,沉寂的夕阳,耀眼的血红从窗外落进屋内,把整个房间都染上了温暖的橙色。他呆呆地瞪着天花板,瞪了很久很久,原来的回忆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的傍晚。
“又四处乱跑了?弄的脏兮兮的。”狭窄的小屋,不大的空间,血红的夕阳从窗外偷偷钻进了屋内,给屋子里染上了温柔的橘色。自己就坐在房间一角,而蓝衣少年正低着头,跪坐在自己的面前,手上拿着一卷长长的纱布卷,给自己膝盖上才刚止住血的一道深深的伤口包扎:“出去玩可以,但是下回不许再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回来有你帮我包扎啊!”
上扬的语气,蓝衣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温柔的目光落在小鹤丸笑得一脸无辜的小脸上,不禁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去,拿过剪刀,把绷带剪断,双手轻轻抓着绷带的两头,小心翼翼地帮他打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呐,三日月哥哥……”
“嗯?”
“你说……要是以后我们分开之后,你把我忘记了怎么办啊?”
一愣。
面对着小鹤丸瞪的大大的好奇的双眼,三日月不禁哑然失笑,他抬起手,像是责备一般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然而却没有等到回答。
一向嘴快的小鹤丸此时却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只是忽然坐直身子,执拗地凑到三日月身边,扯着他的袖子,用力地摇晃着,鼓着包子脸,颇有不得到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气势,认真起来的神色,金色的眼睛里含着乞求,又有几分莫名的害怕:“不嘛不嘛,你先回答我。”
三日月疑惑地望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眨巴眨巴,忽然噗嗤一笑,伸出双手,一把将小鹤丸揽进自己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蜷在少年并未成长得结实有力,甚至有几分瘦弱的怀中,周围的空气都在那一瞬染上了三日月因为常年被锁在屋内,身上沾染上的淡淡的檀香气,坚定有力的心跳,清晰地传进了小鹤丸的耳内。
他低下头,凑到小鹤丸的耳边,不容置疑的声音,轻轻传入了耳内:“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发誓,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三日月在那一刻给出的答案,让他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但是当儿时的戏言变成了真实,记忆中的那个人真的完全忘却了自己,再见面之时,再珍贵的诺言也只是水上浮萍,再熟悉的二人也不过是匆匆路人,抬眼,然后错过。
……
鹤丸沉默了很久,微微攥紧被子的双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在被子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痕迹,他闭了闭眼,然后睁开,起身,伸手揽过石切丸,呲着牙嘿嘿一笑:“别皱着眉头啦,关于这些事,主君他们应该会有办法的。”
“嗯,是啊。”石切丸看了鹤丸一眼,浅笑,“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嗯,好。”
漫天飞舞的雪花。
身着蓝色狩衣的三日月,正静静地站在大雪中,双脚被厚厚的白雪淹没。回头,望向这里的目光,有着淡淡的温柔,也有着淡淡的惋惜,唇角依旧含着温和的微笑,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金色的新月渐渐隐没,消失,逐渐黯淡下去的颜色,他收回视线,孤独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在大雪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