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于一旁的乐师与礼官皆是为难之色,齐国的歌曲舞蹈向来重阳刚而去轻柔浮夸的味道,如今让他们改,不知道该改成怎么个模样,其中尺度真是不好拿捏,也没个准头啊!三日时间,真是难上加难!
“陛下,不如便去了这肃杀之气,让宫中女婢尽展姿色,舞个风月可好?”旁的大臣说了一句,招来高湛的一顿眼色。
“论风月,我大齐的舞蹈如何与那水乡之旁的江南女子比较?你这是东施效颦,自曝其短罢了!”
高湛的数落自然是有引得周遭众人会心一笑,大臣们纷纷说着是啊是啊,一时又不知道该拿出点什么主意。
刘子业看了看众人,说道:“陛下,既然这舞乐是两国修好相庆用的,那便不如集二家之所长,取长补短精诚合作一番。本王此次入邺城,除了礼官,也带了乐师前来,其实子业自己也懂些风雅之韵,如若陛下不嫌,舞蹈之事就交于在下吧,也算作是本王为庆祝齐国与我宋国握手言和的心意。”刘子业毛遂自荐道。
“哦?没想到永光王爷还有此良计!妙哉妙哉!众爱卿作何想?”高湛问道。
“陛下,永光王爷精通歌赋舞乐微臣早就有所听闻,如今王爷愿重编此舞当真是甚好,微臣愿协助王爷一臂之力,在三日后定当给陛下一个大大的惊喜!”礼乐大臣大赞,忙不迭称好。
“那便如此定了,博采众家之长,永光王爷需要如何编排舞者乐器都可自行安排。朕倒想看看,这让朕惊喜让天下艳羡之舞曲该是如何模样?!”高湛大笑,宽大的衣袖扫过这矗立百年的铜雀台壁,龙骧虎步走下了台基。
“本王需要兵士四十与那天下第一美人慕容冲!”刘子业狡黠地抬眼看着高湛,拱手说道。
高湛停住了脚步,定定转身扫了眼那人,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慕容冲:“永光王爷真当别具匠心,这番心思便是无人能出其右!哈哈哈,朕准了!慕容大人,你可领命?”|
慕容冲到底也是大齐的臣子,让他在齐宋两国的众臣面前舞蹈这是何道理?况且朝中早就对慕容冲颇多微词,有些甚至口出 y- ín 词秽语,慕容冲此次回邺城为的是建立功勋,可不是这般献舞人前卖弄姿色让人品头论足!
子莫按捺不住,正要出言制止,可耳旁却传来那人的声音:“臣遵旨!”看向慕容冲,他压低着头,无悲无喜。
子莫愣愣回头,五味杂成只有痛惜。
慕容冲竟不拒绝,周遭的众人皆是看好戏般更加期待三日后的那支舞曲,由这北朝第一美人亲自上场演绎,该是如何缠绵悱恻,连想想都多了几分靡靡的闭月羞花之情。
“哎,当真就是做过娈宠的,为了加官进爵便是不要脸啊!”不知道是哪个古板些的老臣子看不过眼,暗暗数落。
“呵,可不是,他慕容冲入了邺城便保准是会乱了我朝纲法纪,苻坚当初为何会放他出宫?还不是那重臣王猛怕苻坚一世英名毁在了这妖孽手中才催促放人,这可好,他如今便来祸害我齐国了!看着吧,这人在我大齐一日,便是不会太平!”有人附和道,“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刘子业在宋国什么名声?慕容冲这两日天天与他处在一起,这舞,可不要失了我齐国的赫赫威严,弄得我大齐被天下耻笑才好!”
子莫额头青筋直跳眼眶泛红,转着轮椅轱辘便要朝那声音寻去。他们知晓些什么,为何便能如此落井下石诋毁于人将这慕容冲骂得万劫不复?!
声音的出处还没寻到,面前的路却被一人挡住。
抬头,竟是那双凤眸温情脉脉看着他笑。
慕容冲?。。。。。。
“殿下要回寝殿吗?臣送你吧。”说完,推着子莫的木轮椅穿过人流而过。
子莫仰头看着他,慕容冲眼中一派从容。他似乎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也根本没把往这里看的皇帝高湛与那永光王爷放在眼里。
大臣侍卫们看着他们二人的交集,一时都噤了声音。
慕容冲眼里没有旁人,耳畔没有蜚语,如同这个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慢慢推着子莫的轮椅将那一片斑驳繁杂丢在了背后的另一个俗世里,他便是这样一个目空一切的人。今日里他也恼过恨过,可看到长恭的痛方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缀在眼中,他便知道他此次来邺城不是扑了个空。
情若至此,不枉此生。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哎呀哎呀~~~~~~~凤凰的确是很有个x_ing的人啊!
第210章 小鸟
“我送你离开吧。。。。。。”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一日兵荒马乱,到偃旗息鼓太太平平走在回去的路上,竟已经太阳下山,夜色浓郁起来。
慕容冲推着子莫的轮椅,听到他如此说,低头看了看长恭正襟危坐的样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若是走了,你可是要与那皇帝陛下双宿双栖?”
“慕容冲!我如何是这种人!”子莫急了,差点从那木轮椅上跳起来。
“行了行了,长恭你啊今日里是昏了脑袋,被那刘子业一番胡搅蛮缠都失了失态了,看看你,都听不出我是当真还是玩笑了!”慕容冲伸手摸摸子莫的脑袋,像是安抚生气的小动物一般。长恭还有如此可爱稚气的一面,他当真是没有想到。慕容冲会心一笑,似乎方才所受的屈辱都烟消云散了。
“凤凰。。。。。。你不问问白天在芳尘台的事吗?问我为什么与那刘子业纠葛不清,问我与九叔又是何关系,你不问问我当初在洛阳为什么给了你承诺又转身回了邺城?世人只看到兰陵王的鲜衣怒马赫赫战功,其实,我心头压了好多的秘密,若是大白天下了,可能方才那些人骂得便是我高长恭了。。。。。。”子莫有好多话想和慕容冲说,可是,他想了想不知道如何说。
从九叔叔为了保他的命杀了高洋开始还是从他始终无法释怀高澄爹爹的死,于是对长相极其酷似爹爹的九叔一开始就产生了别样的依恋和感情?!高湛对他那不伦的执念,从深压心底到深陷其中,这其中他高长恭是不是全然都是无辜受害的关系?!
嘴唇微微颤了颤,竟然都没有勇气把这些都说出来。似乎这原本就是一段禁忌,他远离邺城其实便是为了逃避。他杀不了九叔,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便这样在这段不伦的孽恋之中害人害己,于是奔出邺城,连翠娘和刘先生都没有顾得上,落荒而逃,直想找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埋葬了自己。
这些。。。。。。盘踞在他心头已久,子莫只是装着糊涂不敢有一丝勇气去正视这些,直到今日,什么伪装都逃不了这慕容冲的眼睛了,有些酸涩又有些无语。如同自己身上的伤口明明白白让他看了通透,愧疚且懊恼着。
慕容冲没有说话,停滞了一下却是低头用脸颊擦着子莫的鬓发柔声说道:“刚刚叫我什么?”
语气中是轻松自如的调笑。
“啊?。。。。。。”子莫被问得一愣,回想了一番,说道,“凤凰。”
“真好听,长恭便是叫个名字都比别人的好听十倍百倍!”
。。。。。。子莫看那慕容冲毫无y-in霾的笑脸,不自觉也勾了勾唇角:“你当真不生气?”
“不生气是假的,可是一想到长恭对我这个起先要处心积虑加害你的人都如此好,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生气了。长恭啊,你太老实了,我慕容冲只用残花败柳的躯壳救了你一回,你便处处都为我想了,那时我想害你毒发,y-in差阳错害了自己。占了你的便宜还让你欠了我的人情,你说说你,除了舞刀弄枪冲锋陷阵,哪里有半点算计人的本事?高湛也罢,刘子业也好,都是机关算尽之人吧,定是见了你这耿直的x_ing子柔肠百转的心肠,便挪不下心头放不了手了。傻子,去柔然可汉庭迎亲的路上,我便看出当年的长广王对你的那点用心了,只有你自己蒙在鼓里罢了。”
慕容冲说完,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子莫的脑袋,蜻蜓点水,却是带起一阵酥麻暧昧。
“当真?为何我却全然不知?”子莫纳闷,经由慕容冲的提醒,他想起九叔那年靠在他的肩头,对着那一片冰封的Cao原说他很累。。。。。。他还说,是时候放下了。。。。。。
想到往事,子莫一时沉寂。
慕容冲走到子莫的轮椅前,慢慢蹲下,两人直直对视着,慕容冲缓缓说道:“长恭,若是有机会和我一起走,你愿不愿意离开?”
“愿意,我和你承诺过,我定会在合适的时候去找你。”子莫说道。
“何为合适的时候?”慕容冲逼问道。
“不会太久,我原是送喘疾发作的皇帝回来,还未抽身便又是宋使来访,而你突然来了邺城也是让我吃了一惊。”子莫说得一五一十,换来慕容冲的敏锐眼神。
“原来如此。。。。。。皇帝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还想着早些能和你相聚甚是欢喜,原来是我自投罗网。”慕容冲明白了此刻邺城对他来说危机四伏,他想与这皇帝抢人,区区一个外臣慕容冲还当真是翻不过高湛这尊大神的掌心。
慕容冲未再说些什么,起身推着子莫的木轮椅咯吱咯吱地继续碾转在皇宫的鹅卵小径上。
“我先送你走吧,今*你已然惹恼了他,九叔叔是睚眦必报之人。。。。。。”子莫幽幽说道。
“他若要杀我你定会护我,若我要杀他呢?你可会帮我?”身后那人便这样说了一句,子莫怔愣回头,看那慕容冲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子莫看到慕容冲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反问道。
慕容冲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便想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