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将脸冒冷汗的宇文邕扶着坐了起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伤得如此严重?”子莫看宇文邕咬着牙齿像是痛到了极致偏又不肯说些什么,于是四处打量,发现这墓室的一口棺椁上有个血印子,子莫一翻宇文邕的后背,果然有个凹了一块粘得战袍都红了的伤口。
“你是掉在了那棺椁之上?不,你我从同个地方一起落下,不会只有你砸到了那个棺椁之上,你。。。。。。”子莫突然忆起了什么,有些画面快得飞闪而逝,以为是梦境,现在却又清晰起来。宇文邕触地之前紧紧抱着他翻转了方向,然后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了下方。子莫两眼漆黑之前便是看到了那口棺椁,还有从宇文邕嘴中吐出的鲜血,应该有血还飞溅在了他的脸上。
这竟然不是做梦啊!子莫抬手一擦自己的脸,果然手背上有从脸上擦下来的血痕。
“你怎么不说你伤得如此严重?!”子莫一时懊恼非常,他一把想横抱起地上的宇文邕,可这显然低估了这小子的身高,于是赶忙蹲下把宇文邕背在了背上,这里无水无药,该先想着出去的,说话的工夫都耽搁了些时辰,这小子伤成这样还装作没事人儿,他差一点就被他骗了过去了!
子莫急急在墓x_u_e之中乱转着找着出口,宇文邕本来还叫嚷着放他下来,后来终是疼得说不出话了,等走出了那间墓室,头也垂在了子莫的肩膀之上。
“宇文邕,你说说话啊,宇文邕?”走在昏暗幽长的墓x_u_e甬道之间,子莫不安得回头叫着宇文邕,这心高气傲的人一时都没了什么反应,真是让子莫心急如焚。
“别叫,我听着耳朵疼。。。。。。”许久,宇文邕才轻轻回了一句。
子莫这才长抒了一口气,往上托了托背上之人,安慰他:“这地下墓室我熟悉,我的属下在这里打通过密道,虽然兜兜转转会花些功夫,可好歹这路都是通的,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出口的!你可不能死了!”
“呵呵。”宇文邕费力地抬着眼皮,趴在子莫的肩头轻声笑笑说道,“我说你的这身盔胄哪里来的,原来便是从这墓x_u_e里抢来的。你可是堂堂的兰陵王爷,居然连死人的东西也要。。。。。。”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腹腔,宇文邕其实动一下都在冒冷汗,可是他却没来由得一阵轻松。似乎是因为快死了,所以很多该细细思虑重重筹谋的东西都可以先放于一边,又好像是因为这里除了他们二人便都是死人,没有人要害他,没有人监视着他,只有这个高长恭,背着他急急寻着路,所以他像原来的那个宇文邕又多了些。这人是他最难对付的敌人,也是在他心底最能信任的人,这很矛盾,可是却出乎意料地那么顺理成章。
“这有什么,我向来百无禁忌。。。。。。你怎么那么多冷汗,是我走得太快了?”子莫一边说话想分散宇文邕的注意力,一边回头看着他的脸色,土灰的颜色,不是太妙。
“不会,我撑得住,只是很久没人背我了,兄长们小的时候都会背着我玩骑兵的游戏,那个时候,真是好。。。。。。”宇文邕果然伤得不轻,呢喃着居然说了如此柔软伤感的话,让子莫一时又有些惆怅。
“那我多背你会,权当是你哥哥在背你了,反正我也大了你两岁。。。。。。”
“你不是我兄长,这话不要让我再重复说了。”背上的宇文邕突然语气一沉,打断了子莫的自作多情。
好吧。。。。。。不是便不是吧。子莫呷呷嘴,他才不稀罕有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兄弟!墓x_u_e之中闷不透气,也不知道在迷宫般的墓x_u_e中找了多久的路,总算是看到了狗蛋他们之前打通的密道,子莫擦着汗喜出望外,大叫着说可以出去了!可是回头一看肩上的宇文邕,已然昏了过去失了反应。
掉下去的时候还是黎明,而出了墓x_u_e却是满空的星辰。子莫把宇文邕放在小溪边的Cao地之上,用叶子接了些水给他灌下。看他后背上的血像是溢了出来,回想一下该是自己那个膝盖顶撞的动作让宇文邕折断的骨头c-h-a,进了腹腔之中顿时心头七上八下,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与宇文邕对阵沙场是生死有命,可是若宇文邕被他误伤在手中丢了x_ing命那可如何是好?!子莫想起身上该是有一些之前慕容冲给他治疗伤口用的干了的Cao药,便翻过宇文邕的身子,解了他的衣裳,给他治了起来。
敷药正了骨头然后用干树枝绑缚着牢牢固定住,这种断了骨头的事情他自个儿碰上的不在少数,如今帮人弄起来也算顺手。只是这宇文邕不知道是破了哪处的内脏他便不得而知了,内伤玄奥,体内脏器出血之处他就治不了了,得赶紧让周军找到他带回去治疗才行。
给宇文邕再灌了几口水,他便咳嗽着清醒了过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子莫兴高采烈。
“我们出来了?”宇文邕觉得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子更为璀璨,一颦一笑都迷花了他的眼。
“恩!我得寻处农家安置你,让人去找那达奚武接你回去!”子莫说着背起宇文邕继续往山下走,他依稀看到林子间有烛火之光。
“高长恭,你不必如此照顾我。。。。。。我死了不是更好。”宇文邕突然说起了丧气话,让子莫不解地转脸看了看他。
“我这么让你死了,当初在宣室殿所作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你宇文邕能做皇帝不是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嘛,虽说他人不知道,可是我自个儿心里明白呢,你说,我能轻易让你死了吗?!方才还在墓室之中趾高气昂的,如今却说这丧气话,怎么对得你的哥哥?!”子莫继续往山下走,夏风清爽,让人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风中有缕缕山花的清香,还有几不可闻的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样幽淡,一样让人沉入其中没了心防。
长恭的头发轻轻擦着宇文邕的脸颊,背上的男子像是累了,缓缓靠在了那肩膀之上。
“朕十八了,回去便会成亲了吧。。。。。。”
子莫一愣,回头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恭喜陛下了,不过我今日出来得匆忙,都没带什么可以相送的礼物呢,待日后补上。”
。。。。。。宇文邕轻轻侧转了脸庞,眼角眉梢是无法释怀的忧伤,微微拧了拧眉头,说道:“朕不是要你送贺礼的,只是想告诉你,朕很早很早就有心上的那人了,只是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于朕,成亲永远不会是为了什么感情。因为朕,不配谈什么感情。。。。。。”
“陛下的心上人会很难过吧,你这样牺牲自己。”
“我的命都不是我自己的,何况是什么感情。。。。。。”宇文邕的声音闷闷地,他把脸埋进了子莫的发丝里。
“陛下和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贺礼,那是为了什么?”子莫问道。
“为了让你帮我一起记住那段让我一见钟情,大概一辈子都不能淡忘的爱恋之情。这样的思慕太过寂寥,朕不想自个儿一人藏着,有你知道,我便觉得这份情意更不会被抹掉。多一个人帮朕记着,才更不会相忘。。。。。。”他说完,子莫觉得自己的头发贴了贴后脑勺,以为是风儿吹着没有放在心上。
宇文邕微微扬起了头,他的眼睛s-his-hi的,然后闭上了眼轻轻地吻在了那人的发上,小小的泪珠很细致地滚落下他的脸庞,然后滑进了那飞扬的青丝之上。风儿很快吹干了痕迹,等子莫把宇文邕放到了山下农户的床榻之上,那冷面的周国陛下一切如常。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宇文邕把我都快搞哭了。。。
第170章 酒疯
子莫远远看着,等到了深夜,达奚武终是被那个农户领着来接那宇文邕了。那庄稼人也算机灵,两头都有钱收何乐而不为。
被扶上马车的宇文邕还不住往四周张望着,他知晓长恭便在附近,虽知道他不可露面,可是就要回去了还是想着再见见。
躲在Cao丛后面,子莫看着宇文邕的马车轱辘滚动着碾过山道儿,不禁也有些神伤。
“咕咕~咕咕咕咕~”学了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就当做给这亦敌亦友的宇文邕送行了。
突兀的叫声,不过学得可真像。
噗~马车上的宇文邕苍白着脸竟然咧嘴闷笑。达奚武驾着马车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自家陛下,甚是不解。宇文邕绷起脸回瞪了一眼,让达奚武不敢再探究这小皇帝的诡异反应。
“陛下,将士们都等着您回去啊!也唯有陛下您才能带着大军安然返回周国。斛律光的大军已然到了洛阳城下,而陛下您失踪了一整天,臣真是心急如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达奚武没想到陛下能死里逃生,喜出望外,宇文邕此刻已然成了这周国大军的支柱,能找回宇文邕,出征的战士们安然回去的路途似乎就坦荡了许多。
“恩,待大夫给我包扎了伤口便再一同商榷,大军如今可是往函谷关的方向而撤?”宇文邕偏了偏头,问道。
“是,函谷关在两都古道之上,虽犯险,可臣觉得也是捷径!当然,一切等陛下伤势好些再做定夺!陛下你能安然回来,臣真是高兴!”达奚武老泪纵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高长恭如何了?陛下可有手刃我周国仇人?!”
“。。。。。。恩,朕摔下古墓便昏了过去,醒来不见人影。。。。。。咳。。。。。。”宇文邕垂头咳嗽两声,然后又有鲜血溢出了嘴角,吓得达奚武不敢再慢慢赶车,挥了挥马鞭加快了速度。
目送宇文邕的马车越走越远,子莫站起身来朝着山道挥手告别:“保重!”
千言万语,唯此一句珍重,相送于故人前程万里。
回到洛阳城外,那御敌的城门依然紧闭。
“恭迎兰陵殿下归来!!”突然之间,城门大开,号角长鸣。洛阳城头的旗帜招展,白银战甲威严挺立于城门上,齐国大军所持火把映红了洛阳上空的天际。子莫心头倏然一松,绷紧的一根弦顿时松了一些,嘴角不禁勾起,师父终是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