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明显被他的镇定惊到了,话也不说了,只点了点头。
谷清喝完最后一口茶,才道:“那该我说了。”
阿远一愣。
谷清道:“阿远你说过宫闱,说过伦理,甚至七出。但阿远你从不想想,这些东西适合我吗?”
“按你的说法,我与白皇算是成了亲,可你从不想想,我与他皆是男人,三从四德总没道理是我来守,白玄后宫几千人我都没说什么,所谓欲束人,先束己,他自己都没做好,自是不能管我的。”
“可若照我的想法,我从未承认过自己与他的婚事,食色,x_ing也!男欢女爱岂不是天经地义?与你那番道德伦理可半毛钱关系也无,如此,你可还有话要说?”
阿远仍是扒在门边,面上却变得万分纠结,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不过谷清却是清楚。他起身,关照洛十三和阿远早些休息。
这种事情,阿远会闹,洛十三却不会,因为如果谷清自己做了决定,他是什么都不能说的。
但谷清和他对上眼时还是让他的目光里似乎和以前面对时不同的东西惊了一下。
想问他怎么了,他已经拖着阿远离开了,还顺手拉上了门。
大概,是看错了吧?
这么想着,谷清进了内殿。
柳菲儿本意是想让谷清迷上倩儿,然后通过倩儿来控制谷清。这个目的很明显,因为谷清知道,以柳菲儿的实力,只怕备不出太多筹码。
而倩儿确实长得不错,而且抱起来比很多人感觉都好。
但柳菲儿还是打错了算盘。倩儿是不错,容貌也不错。可惜她遇上的是谷清,谷清在欲望方面一向控制得很好。
他可以一夜纵情,却不会被就此控制。
所以第二天,他便打算让洛十三送倩儿出宫,并承诺按她的意思给她置办了一处小店,末了,谷清又多给她一笔钱。倩儿其实并非孤苦无依,她只是被父母的债主拖走卖了抵债的,算是个可怜人。
白玄来的时候,谷清还在睡回笼觉。
叫醒他的,是一盆冷水。
随之而来的,是脖子被掐得死紧。
大脑警钟长鸣,谷清彻底清醒。
睁开眼,看见了白玄,或者说死神!
第49章 第49章
谷清有些心颤,但满身的水和才被掐的脖子仍让他皱起了眉头。
“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飞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膝盖磕到地上很疼,谷清是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玄。
白玄也在看着他,眼中的杀气似乎能凝成了实体。
谷清心下一凛,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他张了张嘴,想叫洛十三。
还没出声,头顶就响起一声冷笑:“还想叫人来救你?”白玄俯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人不会怀疑这下巴随时会碎掉。
谷清不由皱起了眉头,“疼!”
白玄脸色更冷了。
“贱人!”骂完,一把甩开谷清,生怕脏了手似的。
谷清还是蒙圈的,完全不懂白玄的行为。
一句“贱人”,好像开闸的钥匙。一早的怒气涌上来,谷清哪还记得什么杀不杀人?死也不能怂死!
理了理衣襟,他慢慢从地上站起。面色冷峻。
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被人推了一把,推开一些。
谷清怒火中烧,转头脸色已经不能看。
就见阿远在一边低着头,急急小声道:“公子,倩儿没能出宫。”
一句话如又一次的冷水浇头。
怒气也被浇掉不少。眉头却皱得更深些,他问阿远:“我不是让十三送她出宫吗?”说完又说:“十三呢?”
平静得没有半分起伏声音,毫无遮掩地在大殿内响起。阿远差点没昏死过去。这可真是位爷!
“洛公子把那个倩儿送出去,但被方护卫挡回来了,陛下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阿远解释得急,都想往谷清脑袋上敲几把,把他敲醒了。
谷清一撇嘴,算是明白了,却是不在意地道:“我也从没想要瞒他,知道又怎么样?”
谷清知道白玄发火的原因,火气消了些,可阿远却再没了声儿了。终于不仅是他,站满御林卫的殿中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凤清”
身后有谁在唤他的名字,真名!
谷清回头,看着白玄朝自己走来。一步一动,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眼睛除了似乎望不到边的黑,看不出丁点情绪。
谷清不是好脾气的人,从来都不是。清早被他一番折腾起来,尚有余怒未消。
他看着白玄,也不说话。
只听白玄道:“凤清,在你眼里,孤皇算什么?”
“……”谷清怒火尚存,突然便想道一声“畜生”,好在忍住了。
白玄走到他一臂距离的面前停住,又道:“孤皇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这话于谷清,不可谓不气人。感情,他从未看出这人对他有什么感情,而事实上,这个人又哪来的理由对他有感情?
他再没忍住,冷笑一声,“感情?如果束缚是感情,如果牢笼是感情,如果屈辱是感情,那陛下对凤清,可真是用情至深呵!”
他又哼一声,“听他们说,你娶我,本身是不情愿的。如今我既已对你的江山再没有威胁,你这般惺惺作态,却又是何苦?难不成,你还真希望我一个男人对你三从四德,为你守七出之条吗?那我倒希望你真休了我!”
“白玄”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在你和我的这场婚姻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为了宁国娶我,我便成了你的妾,连妻子算不得。你后宫佳丽三千人,难道你却有想着我会和她们一样,真盼着你来宠幸不成?而且,就算没有这个,你自己就是妻妾成群,一年下来,三千个女人你上都上不完!你却介意我碰别人,凭什么?”
曾经压在心底的怒火仿佛爆发般,一股脑全冲了出来。谷清说完,胸膛仍在大气起伏。一双眼如锋利的剑,直指白玄的眼。
殿内,没人敢出一声大气。只有阿远,这半个月胆子给谷清养肥了,偷偷抬眼看着谷清面前的人。起前还觉得谷清不该碰倩儿,如今心中却是忐忑了,看着白玄的眼也带了些许幽怨。
白玄看着谷清,眼前人,只着了红色的里衣,衣襟还是s-hi漉漉的,及腰的长发不比平日,有些凌乱,头顶及肩的发更是还有浓重的水汽,额角细碎的发上有水滴滑下,滑过眼角,被眼睫挂住了,却似泪水一般。明明是一幅不修边幅的样子,偏生就是不显狼狈,只显可怜。
谷清一番话,字字句句如锤子般砸在白玄心口,他看着谷清,却不知心境如何,忽然用力闭上了眼。
闸门一打开,谷清却是越想越气,气不住便想自己当初怎的没启用凤天,先弄死这家伙?竟还真披了喜服盖头来与他拜天地?
他咬着牙,气得浑身颤抖,心中已有一个决定成形。
举步,再不看白玄一眼,也不关心他作何想法,越过他便直直朝内殿的方向而去。
却还没走远,就被一把抓住手,再无法前进一步!
谷清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愿,“放手!”唯有两个字,都是带了火气的。
可是,没有放手。
没等谷清反应,他已被凌空扔了出去,却不是朝前,而是扔到了往后的一股墙上。力道之大,叫谷清的手臂狠狠在墙上撞了一下,最后双手扶墙才险险站稳,手却还是蹭到一块铁木边棱,手心立刻有鲜红的血层层渗出,迅速流满手心,顺着白皙的手腕下滑,流进袖口。
往常这种时候,谷清都是痛的,很痛。可是此刻,目光触及指缝的点点鲜红,却记不起了痛。只剩那鲜红的血色,如火般,将他完全吞噬进去,怒火迅速烧尽所有理智,不留分毫。
变化,来得出人意料,悄无声息。
如墨的眸子渐渐染上血色,从侧面看,闪着嗜血的光芒,妖异夺目。长发四散开来,无风自舞。
头顶一片y-in影笼下,几乎将墙边的人整个罩住。
谷清只觉得脑袋一片沸腾,这沸腾逐渐蔓延至全身,大脑中有什么力量在嘶鸣,拼命的叫嚣着,仿佛随时可能冲出体内,但只有一瞬,瞬间之后,脑中有奇怪的金纹一闪而过,那叫嚣得仿佛要破体而出的东西就好像哑火了似的,再无反应。
徒留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被烧得全身皮肤泛红,渐渐变得虚弱起来。
谷清脑袋昏昏沉沉的,累得眼都睁不开,眼前的一切只能看着模糊一片,身体好像绕着整个大宁国跑了一圈回来,累得不行,双腿无端发软,只是扶了墙才勉强站住。却还是难受得厉害。
浓重的y-in影从头顶自上而下罩住,叫人心中不安至极。
“你……”他想回头,却只哼出了一个音。
“凤清,你与孤皇这场婚姻确实不公平。但,孤皇并不想对你解释什么,而孤皇给的一切,不管你想不想要,你只能接受!”
头顶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扶着墙壁铁木的两手被强势而缓慢地拉开。
只一秒,失去支撑,谷清终于撑不住跌向地面。
想象中的摔在地面冰冷和疼痛并没有来临,却是一片更为结实的支撑。背后有谁靠近,本该在头顶的声音却在耳旁最近处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