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沿着崎岖的山间小道走下,来到山腰斜坡一棵树下,树看着似有些年头了,一树似银杏的扇状黄叶,不时掉落下来的。谷清一步跃到一根横长树干上躺着就不动了。
这处未有山石遮荫,一处斜下来的平坡上就长了这么一棵树,反倒成了一道奇景。
谷清便这么躺在上面,一脚横躺,一脚曲膝,任由穿过树叶的斑驳光影打在脸上,身上。
许是他躺得太静,从树下经过的人也没察觉还有旁人在。
两个声音由远及近,毫无掩饰。
“众皇会晤已经开始几天了,这边要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尔回去告诉云主,与其cao心这边,不如先把大云之那边准备好。”
第83章 第83章
两个声音听着都很陌生。
两人后面又说了什么,到了树下却戛然而止。
谷清正想怎么不说了?扭头,正对上一张y-in森的脸。
谷清和月无殇见过一面,此人似乎对自己有莫名敌意,因为是一个和其他凤族很不同的人,谷清对他有些印象。
此人虽似对他意见不小,他却不至于小气。
族中长老他也只见过三个,连着池宵共是四个,却也是不知其排位的,便都一齐唤一声“长老。”
谷清随意却也不失得体地冲月无殇一礼,唤了一声“长老”。脸上却毫无被抓包的羞愧,他自认,这是个意外!
月无殇他脸色y-in沉地看着谷清,样子倒不是责备,而是一种对人不对事的不友善,对于谷清听到两人谈话,他似乎并不那么在意。
“殿下怎么在这儿?”他问。
那一脸谷清都几乎以为自己是欠他多少钱了。
谷清自树上跃下,直接忽略了他的黑脸,直言道:“这里风水甚好,我在这儿晒晒太阳。”
谷清自认,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可能就只是天生八字不合,何必好奇?
旁边那人见到谷清从树上下来,愣了愣,不敢再看,似乎是受了一惊,转头问月无殇:“这,这位是?”
月无殇不知怎的脸上y-in气散了不少,对那人道:“我族殿下。”
谷清浅浅一笑,“在下谷清。”
男子表现得比此前还要惊慌,慌忙冲谷清行了一礼,态度甚至恭敬得有些夸张:“云澜见过殿下!”
谷清被他这一礼弄得愣了下。云澜这态度可不就和见到了顶头上司的上司似的认真谨慎?可他已通灵脉,自然一眼看得出此人并非凤族。若是凤族还好说,可若不是,却怎么也是唤他殿下?
他又回以一浅笑:“先生无需多礼。”
男子只道:“殿下年纪轻轻,却一揽凤族大权,贵为凤族新凤主,叫人心生钦佩。”目光中果真满是真切真实的惊艳和敬佩。
谷清无奈纠正,“我族大权当由凤主掌管,现今当由大长老管理,我不过有个名号,哪值得先生钦佩?”
正说到这里,月无殇忽打断二人:“吾与云公子有事,便不打扰殿下晒太阳了,殿下请继续!”
说完人先转身走了,名叫云澜的那人这才朝谷清笑笑,转身跟上。
回到树上,谷清微忖,他记得,大云之国的现太子,也叫云澜。
晚上回到院中,才一进院便闻到饭菜飘香。这其实不合理,往常他没回来之前,一般没人会摆食物。
然而一进屋中,确实见到一桌子饭菜,还全是照着他的口味来的。
谷清到凤岭的第一天就知道,凤族也是吃东西的,只是食物相对于人族,显得更清淡。虽然吃着的确可口,可再好吃的东西,与从小习惯的食物不同,吃多了一样会腻。这些食物对于土生土长的凤族来说百吃不厌,谷清却更习惯米饭的味道。
可凤岭哪来的米饭鱼r_ou_食物?
“公子,你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谷清转身,正见消失了两天的池宵。
池宵手中一个菜碟,“最后一道菜。”他说。
自那日池宵告白,谷清是没再见着他,要是见着了,一时真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回到从前。池宵或许不知道,他对他,从来不只主人对护卫。
谷清出声:“你怎么来了?”
“公子……还在生气?”
“没,我哪有那么多气来生?”
“那我们进去说。”
两人进了屋,池宵先给谷清倒了杯酒。
“今日这顿饭,池宵是想和公子道歉的。”
“那天是我糊涂,就算心喜公子,也该想到,公子若不是对玄帝真心,莫说一个囚禁,便是刀架上脖子也不会违心答应他。”
池宵有些失落,“听说再过两三日,公子便要离开凤岭,可池宵,却再不能跟着公子了,此一别,再见不知将过几时几年。池宵……想再最后照顾公子几日。”
这样的伎俩,若谷清此时能有面对常人时一半的清醒,又怎会中招?说到底,这份兄长一样的情谊,经过十七年的沉淀,终究叫他无法轻言放弃了。
“殿下已经决定了,三天后离开凤岭。”
“众长老已经决定,抹去殿下的记忆。”
“想来想去,最适合下手的人就是你了。而且如果你能让殿下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你,将会有意料不到的惊喜。这是药。”
……
饭桌上,谷清一口口将饭食吃下,然后,闭眼倒下。
第84章 第84章
月色沉默。
夜,漆黑得看不清人的五指。
烛光下,白玄手上摊开几张信纸,却许久不曾翻动。脑中,不是信上文字内容,全是一人的模样,那美好惑人的面容始终透着淡然,可这淡然中,仍可见几许冷傲绝然。
“呵”
书桌前的人忽而一声轻笑,唇角浅浅勾起,目光柔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放下信纸,伸手入怀,在手触及一仍透着淡淡冰凉的事物时,眸中越发柔软。
然而却是毫无预兆地,心口如忽一下被剜掉一大块似的,空虚得恐怖。
唇角笑意就这么生生僵掉了,握着簪子的手不由用了力。眸中只剩一片冰冷。
烛光轻颤,屋内有冷风穿屋而过。
痛苦的声音透着能将一切穿透的狠绝:
“清儿,你可一定要等着孤皇!”
——
丹房里,鱼彦收手。
丹炉上缕缕黑烟上飘——一炉丹就这么废了。
直到一道声音在屋内响起:“孩子,你不想这么做吧?”
鱼彦一愣,回头正见不远处的老人。
“大长老怎么会来丹房?”他问。问完才反应过来要行礼。
却见大长老挥了挥手。
大长老来到桌旁坐下,道:“现在夜深了,不用这么拘礼。”
鱼彦犹豫了下,才跟着走到桌旁。站了一会儿,他终是问了:“殿下虽是万兽皇族血脉,但凤主并不一定要皇族。吾等何必执着于他?”
“唔……”
大长老沉吟一声,抬手捋了捋胡子,眼睛只看着那丹炉顶上还在升起的黑烟,许久,缓缓道:“孩子,你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什么凤主一定要是殿下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旁边空气一阵轻微震荡,再一看,一个黑色的身影已出现在旁边。
月无殇似是不觉两人存在,径自走到桌旁,拿起杯子自己倒水。
直到杯中水将满,他才终于顿下动作,问:“小燕子,你给阿池的药,应该没别的作用吧?”
透着邪气的脸上,细看之下已现一丝凌厉。
鱼彦却是轻轻挑起一抹笑,并不看他,自己也倒杯水,道:“对殿下绝没有伤害!”
月无殇顿了顿,眼睛轻缩了缩,“……是吗?”
鱼彦只将水一饮而尽,仰头,正好遮住眼眸。
——孟婆汤,忘前尘
——相思引,一眼钟情
只待清晨来临时,当闭上的眼再次睁开,他将深深爱上那个他第一眼看见的人。
——如果要忘,我会让你从此忘个干净。
——
几人一坐,便直到天光大亮。
当阳光透过窗口照进来时,鱼彦起身。
“时辰到了。”
——
午时,阳光正好。
高台上,两道身影打得不可开交。两道凌厉的灵气飞得满天满台,光是看,便叫人眼花缭乱。
众皇会晤开场至今已有小半月,武斗部分已进行近半。如今还能站到台上的,都是实力较为突出的人,实力最低的也是“武斗”,众人的兴致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降低,反而越发高涨,不论是观众,还是参赛的武者。
众皇会晤是极精彩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玄帝陛下日渐趋冷的脸色。处于下面的人还好些,可高楼上与玄帝靠得近的人便是雷主,也渐渐有些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