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少年那双犹带水色的眼眸格外明亮,含羞带恼地一瞥,看得墨鸦更加心动。他将少年往自己怀中一带,两人身躯严密契合。
“小子,我们该一起去冷静冷静。”
“滚!”白凤两颊像是要烧起来,他一脚踹向墨鸦。随后,迅速拽过衣服下床。
半炷香后,两人一切收拾妥当,带着斩梦悄然离开了紫兰轩。新郑城门,守卫们大多撑着戈矛打着哈欠,一副将睡未睡的样子。还有一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赌博。
白凤墨鸦对视一眼,寻了个间隙,跃出城门,消失在茫茫雪原。
“等等……忘了问紫女鬼谷在哪了?”走出了一里地左右,白凤蓦然停下脚步。瞪了墨鸦一眼,转身向回走。
都怪墨鸦,要不是他突然袭击,自己也不会思绪混乱到忘了正事。
墨鸦眼疾手快拉住白凤,道:“我问了,你跟我走就对了。”
“你什么时……”话未说完,白凤已经知道是哪个时间了。肯定是自己点他x_u_e,出去的那段时间,“那我们快走!”
——
夜色渐退,天地间白雾如纱。远处山脉仅仅只是点点淡痕,如同有一位丹青圣手执笔轻挥。潇洒肆意间,风流尽显。
远处,鸟群哗啦一下飞起。白亦非轻眯眼眸,淡淡道:“看来,我们的朋友到了。”
脚下白雪堆积,已经淹没了脚背。他就这样静静站着,任由风雪侵蚀。
“侯爷。”数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城墙上。
白亦非侧了侧头,问:“如何?”
“明公子已经离开了韩国。他似乎发现了我们,钻进深山不见了。”一人答道。
白亦非点了点头,手一挥:“号角即将吹响,你们也去准备准备。”
“诺。”
——
“将军,我怎么觉得四周有些诡异啊?”程宜皱着眉,“总感觉有些不妙。你说,会不会有埋伏?”
王翦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道:“有可能。但是,不会埋伏太多人。”伊阙城池不小,白亦非不可能将大部分兵力压到山岭。
走了约三炷香后,程宜指着前方悄声道:“将军,你看那。”
山坡下,无数身披白衫的士卒正在行进。
王翦皱眉,这队人看外形确实是敌军。可是,怎么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还想什么呢?直接打。”程宜见他半晌没有反应,不由急道,“再不打,人都没影了。”
王翦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保险起见,他还是只令两千人前往歼敌。
箭雨如潮,鲜血如寒梅绽放在白雪中。那军队反应过来,迅速举盾牌抵挡。接着,两军相交,喊杀声冲天。兵戈斧钺碰撞,血r_ou_横飞,尸横遍野。
程宜带着部下在敌军中杀进杀出,身上银白铠甲渐渐被鲜血染成红色。
王翦站在原处未动,他望向四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找不出破绽。视线转移到战场上,看着看着,他突然神情大变,心中升起一股凉意。敌军目测也就六百之数,怎么交战两刻钟有余,一兵一卒也未曾损耗。
那地上的那些身穿韩制盔甲的尸体又是从哪里来的?
“所有将士听令,立刻向身周空地攻击,没我命令不许停。”王翦厉喝。
“呃……诺!”将领卒长一脸疑惑,但军令如山,不得不将命令传达下去。
“重箭营,立刻将所有箭矢投诸到下方交战的两旁侧翼。”王翦看了看战场,命令道。
“诺!”
哐!轰!砰!咚!
一连串的声响后,众人发现眼前景象有了变化。这一片树林,瞬间化作了山石;那一片雪原,松枝点雪卓然;脚下凸起的山脊,突然坠落成了山谷……
王翦面沉如水,眼中寒光烁然。好!好一个血衣侯!
程宜正在敌军中冲杀,他只觉自己从来没有杀得这么痛快过,就算一直这样战斗下去也值了。突然,眼前一花,刚才还是敌军的人眨眼间就成了自己人了。
呃……这是什么情况。
程宜手中长戈一顿,对面那人也一顿,双方同时抬手擦了擦眼睛。再看,情景并没有变化。
程宜心中有了不安的感觉,低头扫视一圈。地上躺着的士卒尽皆着秦军铠甲,四周散落的兵器,也是自己日常见惯的。
“这……”
程宜满面悲痛,不由后退了数步,脚下被绊了一下,他踉跄着跌到在地。他身边,方才打生打死的士卒同时放下手中武器,看着地上被自己杀死的同袍,纷纷跪倒。
空气一片死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都起来!”王翦满面霜色,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看着众人,虎目中不禁流下一行热泪,却异常坚决道,“站起来!误中敌人阵法,误杀了自家兄弟,是我的失误,等回国我会自行领罚。但是,兄弟们死了,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杀死他们的人确实是我们,但是罪魁祸首仍然是韩国血衣侯,他现在就在伊阙城中。将士们,告诉我,我们要怎么做?”
空气沉默了一瞬,接着呐喊呼号如同山洪奔下:“破伊阙,擒血衣!破伊阙,擒血衣!”
杀意冲天!恨意冲天!
在呼喊声中,程宜回过神,挣扎着爬起来。他走到王翦身边,通红着眼,狠狠地道:“将军,是我的失误。末将自愿领罚!”将军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若不是他催着将军下令,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切都是他的错。
王翦拍拍他肩膀,低声道:“若不是我下令,你也不敢动手。战场上生死本就寻常,你还看不开吗?”说着,他翻身上马,举起手中长剑,喊道,“破伊阙,擒血衣!出发!”
“吼!吼!吼!”
玄甲士卒游走如龙,潮水般跟在王翦身后,向着伊阙方向而去。
空气凝重惨烈,盘旋的杀气如刀剑纵横空中,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山岳般向着伊阙压去。
——
卫庄一路行来,大大小小的拦截历经了数十次。所有人一上来就是拼命,能打就打,不能打立刻自绝。纵然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暂避锋芒,仍免不了受伤。好在此处距离鬼谷不远,三个时辰后,他到了鬼谷外围。
眼前的景象让他脸色瞬变,眼神冷若寒冰。他终于知道对方是如何取得这块墨玉带钩的了。
只见四周山峰倒塌,如斗大小的石头星罗密布。曾经郁郁葱葱的无数松柏化作一地残枝断叶,地面一个个深坑触目惊心。
再远些的地方,竹林残破,仅有些断枝当风抖着。竹篱七零八落,无一块完好。竹屋倾颓,将倒未倒更显得凄凉。
一层不算厚的积雪掩埋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那些存在记忆中的画面荒诞的就像一场梦。
“师父!”
卫庄低声念叨了一句,身若流光掠向那苟延残喘的竹屋。屋内一片杂乱,灰尘遍布,不少地方似乎还结有蛛网。
嗯?
他手指轻拂书架,指尖一层厚厚的细灰。不对!师父历来爱惜这些书,书架上一直纤尘不染。纵然经过重大变故,也不应该有这么厚的尘土才对。还有……那些蛛网。
哼!
看来师父早就已经离谷远去。要是有人主持阵法,鬼谷何至于被破坏成这样。呼!幸好……
卫庄拂掉指上灰尘,转身向着屋外走去。忽然,眼前一花,整个视野天旋地转。他连忙屏住呼吸,持剑撑住身体。
什么时候……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