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本就地广人稀,不适合耕种,附近的城镇都不是靠着耕地为生的,产出的粮食刚刚够自给自足,根本不可能有大批量的粮食储存下来。
不过靠着镇北王的名头,还是有几家西北的富贵人家愿意伸出援手,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将军,如今军中的人都在私底下猜测了。”
派人手出去购置粮食,只要略微关注一下就能知道,现在军中隐隐有军心不稳的迹象。
方瑜闭了闭眼,犹豫片刻,就做了一个决定,“直接告知全军,不必遮遮掩掩,只管告诉他们,我方瑜绝对不会让手下的人饿一日肚子。”
直接开诚布公,总比胡乱猜测的要好,早有一天要让手下的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公布出来。
再加上方瑜在军中威信十足,他的承诺,没人会质疑。
“是。”参军想通了此节,信心十足的出去cao办了起来。
只是片刻之后,一名斥候跑入了营帐之中。
“将军!”此名斥候本是在后方打探粮Cao的消息,看见远远的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而来,看起来车上装的皆是粮Cao,只不过从服装打扮上看并不是朝廷的人,而是一队的镖师。
斥候口齿清晰的将探查道的情况一一说明。
方瑜心中一动,“带我前去。”
斥候应了一声,便走到前面带路。
参军是为数不多知道方瑜身上有伤的人,生怕他伤势加重,于是自告奋勇的说:“将军,不如属下代将军前去。”
方瑜虽身上带着伤,但从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没事,我亲自去看看。”
待方瑜与斥候去查看的时候,那支队伍已经在军营不远处了,斥候认不出来的是什么人,方瑜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个他留在京城保护江容安的手下。
方瑜趋马上前,有一名手下发现了他,立刻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朝着方瑜单膝跪下,口中喊道:“将军!”
队伍突然停下,在车厢内昏昏欲睡的江容安一个不及装上了车壁,惊醒了过来,耳边又听到外面有人喊将军,掀开马车的车帘,向外看去。
江容安抬起头,正好看见方瑜翻身下马。
“阿鱼!”江容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方瑜,一时激动跳下了马车,朝着方瑜跑了过去。
“哎,小心。”方瑜提醒了一句。
江容安在方瑜面前站定,本想将他抱起以表心中感情,但没想到方瑜身上穿着的铠甲太过沉重,以江容安的力气根本抱不动。
方瑜肩膀上的伤口被碰到了,他没忍住发出了一身低低的呻吟。
江容安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赶紧拽起方瑜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口中还问道:“怎么了?阿鱼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方瑜安抚的笑了笑,“怎么会来西北?”
“我收到商队管事的飞鸽传书,说你的粮食不够了,我就赶紧买了粮食给你送过来。”江容安转身指了指身后的车队,“这些就是了。”
那一车队的粮食,足够再坚持两个月的时间了,只不过这么多粮食,耗资巨大,不是江容安能够买得来的。
还没等方瑜问,江容安就说得一干二净了:“我把你给我的金子都换了粮食,喜容楼也卖了,赚来的钱都花光了。”
说完,江容安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方瑜见他这幅样子,只好夸奖了一番:“你做的很好,到时回了京城,我再将银子给你就是了。”
江容安一听,急急辩解:“不用,我乐意给你花钱!”
在江容安的心中,追求心爱之人的第一步,就是给他花钱,给他买衣服买宅子是花钱,给他买粮食也是一样的花钱。
“好、好。”方瑜不由失笑,不再多说什么,心中下了决定等回了京城以后再做补偿,“我们先回营地吧。”
有了这一大笔粮食,就不再担心漠北人了。
“阿鱼,和我一起坐马车吧。”江容安骑了一路马,本就身骄r_ou_贵的,大腿两侧都被磨坏了,好不容易才好,现在看到马都不愿意骑了。
“好。”方瑜跟着江容安一起上了马车。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了马车内,江容安难掩心中好奇,口中说个不停。
“阿鱼,我还从没来过西北,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听说西北羊r_ou_极为出名,我倒想尝一尝。”
“漠北人长得怎么样?听说看起来很凶狠。”
方瑜安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未回。
江容安感觉到了不对劲,弓着腰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方瑜的身边。
方瑜正闭着眼睛,马车震动了一下,头一歪就靠到了江容安的肩膀上。
“阿鱼?”江容安试着伸手覆盖上了方瑜的额头,一触碰上去,就感受到了烫手的温度。
江容安虽然有些慌乱,但是也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安静的将方瑜搂在了怀中。
身为一军主帅,还有敌人虎视眈眈,若是在此时爆出生病的消息,漠北人一定会乘虚而入,所以方瑜才苦苦撑到现在吧。
江容安看着方瑜的面容,不免有些心疼。
经过一段路程,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人在喊:“少东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江容安这才狠心叫醒方瑜。
“阿鱼,到了。”江容安凑到了方瑜耳边说道。
片刻后,江容安看见方瑜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随之睁开了眼,他双目清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正在生病的人。
方瑜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江容安关切的面容,他下意识的就说:“我没事。”
“嗯,我的大将军当然没事了。”江容安笑了笑,“我们下车吧。”
等方瑜进了营帐,周围没其他人以后,江容安直接将人按在了床上。
“好好躺着!”江容安就差指着方瑜的脸说了。
“我真没事。”方瑜口中辩解,但还是听话的躺了下来。
江容安此次出门也是各样东西都备齐的,连大夫都带了一个,虽不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但治个头疼脑热还是拿手的。
“快快,有急事!”江容安瞒着其他人,偷偷的找来了大夫,口中还嫌弃道,“也不知道军中都是什么庸医,治个病都治不好。”
“少东家,慢些慢些。”大夫本以为到了目的地能休息了,没想到还没沾上床就被人拉到了镇北王所在的营帐之中。
“军医大多擅长外伤,一般军中无非就是跌打损伤。”方瑜躺在床上,还给自家的军医辩解了几句。
毕竟西北苦寒,若是有一身精湛的医术,怎么会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这个军医,还是如同宝贝一样供在这里的。
“行了,你乖乖躺好。”江容安的胆子大了起来,敢指使起了方瑜,“大夫,给他看看。”
大夫摸了摸胡子,问道:“将军,请问伤到了什么地方?”
方瑜回答:“前些日子肩膀上中了一箭。”
“请将军把衣物脱下,我看看伤势如何。”
方瑜二话不说,将上衣脱得一干二净,只是肩膀处牢牢得缠着绷带,什么都看不着。
大夫告了一句饶,取下了绷带,露出了满布伤痕的胸膛,江容安瞧了一眼,感觉比当日在江中救起他时,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这几日,方瑜肩膀上的箭伤是反反复复一直都好不了,周围都开始溃烂了。
“发热是由伤口引起的,待我将伤口处理好,再配贴药就好了。”大夫下了结论。
江容安一听,连忙问道:“需要什么东西?我立刻去准备。”
“只是几味普通的药材,随行的马车就有,不过要麻烦少东家准备一壶烈酒与锋利的匕首。”大夫将需要的东西一一说出。
“要匕首干什么?”江容安惊得瞪大了眼睛。
大夫解释道:“当然是剜去周围已经溃烂的地方,这样伤势才容易好。”
“那不是很疼?”江容安光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寒。
大夫点头:“那是自然。”
江容安舍不得让方瑜受这种罪,想了想,问道:“有没有不痛的方法?”
“没事。”方瑜制止了江容安,“长痛不如短痛,匕首和烈酒,我营帐中就有,大夫赶紧动手吧。”
“因这次出门没带麻沸散,还需要一块软木,省得将军因太过痛苦咬到舌头。”
待东西都筹备齐了后,方瑜口中咬着软木,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着大夫动手。
江容安在一旁握住了方瑜的手,安慰道:“阿鱼别怕,等到好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方瑜又怎么会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不知受了多少次的伤了,只是看江容安一脸关心,朝着他点了点头。
“将军,我动手了,请千万忍住,不要乱动。”
大夫知会了一声,将壶中的烈酒洒在了伤口之上,大夫原以为方瑜会因痛楚而移动身体,没想到烈酒从伤口处滑下,方瑜的后背都是紧紧绷着,一动未动。
大夫又拿起匕首,用烈酒将匕首刀锋处浇s-hi,再在蜡烛上正反两边烧灼后,这才凑到伤口处,将坏死的部分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