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永延殿相见,着实有些尴尬,长恭那日失礼了,宇文大人有些介怀,天天想打我一顿出口恶气,我便也是明白的。”子莫给宇文邕倒了杯茶,提起了那晚之事,宇文邕端着茶盏,看着茶叶片儿在水中翻飞,不禁脑中又有什么奇怪的画面浮现,脸恼得又红了一些,放下茶盏说:“那次是那次,比武是比武!一桩归一桩,我可没你说得如此小气!”
“好好,是长恭又说错话了,在下以茶代酒,向宇文大人赔罪了。”子莫将一杯清茶敬于宇文邕,然后一饮而尽。
“这。。。。。。赔罪也不必。不过要我前嫌不计,那你便告诉我你为何会如此厉害的秘密!”宇文邕挑着眉毛兴致十足,“我对你的身手真是很感兴趣,想我自小也拜师学艺,丝毫未有怠慢,勤勤恳恳每日闻j-i起舞,便也是不相信那些宫内高手会与我较真过招,才会到了邺城找人练练身手的,这不,一找,便找到了你和你的弟弟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即便我拜了北周最厉害的师父,可还是屡屡在和你交手之时输得一败涂地,可否赐教?”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子莫云淡风轻,她方才数着天上掠空而过的飞鸟甚为焦躁,可现在有这宇文大人陪着说说话,也没那么无聊了,一壶清茶,难得闲暇。
“高长恭!你拐弯抹角说我无能!”宇文邕年轻气盛,觉得这兰陵王y-in阳怪气又是在揶揄他。
“宇文大人记得那日我和你在邺城河边的竹林里比试,你和我过了几招才被我制住的?”子莫问道。
“足足有好几十招,而且不是我自夸,我的武功招式明明比你的更为精妙,你先前可是一直处于下风的。”宇文邕答道。
“是,的确是这个状况,你输我,便是输在最后一招。”
“对对对,你那制住我的奇招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且出手稳准狠辣,让人豪无还手之力,简直是一招定乾坤啊,敢问这究竟是什么路数啊?”
“杀机。”子莫回道。
“什么?”宇文邕皱眉。
“你先前那几十招占了上风,可你全然都没想过取我的x_ing命而是要把我制服,因为你是和我在比武,而我,趁你不备洞悉了杀你的最好时机,这就是杀机,你说,你怎会不败呢?”
。。。。。。宇文邕一愣,被萧子莫的一番话说得没了话语。
“那敢问,我如何也能这样洞悉杀机来个一招制胜呢?”久久地,宇文邕才这么问了一句。
“现在的宇文大人并不适合这样的法子。”子莫说。
“为何?”果不其然,宇文邕靠近了些满脸疑惑。
“宇文大人没有杀念。”子莫回道。
“这。。。。。。萍水相逢何来杀念。”
“是,这便也是我和大人你的不同。学习如何杀人和真的杀人便是天壤之别。”
“你杀过多少人?说得刀山火海蹚出来的一般。”宇文邕不屑,这高长恭也是文襄皇帝高澄的四子,瞧他细皮嫩r_ou_的样子,不也就天天在那王爷府里享福?
“不记得了,不杀人便会被杀,哪里会去数这些?一开始是控制不了,完全都是保护自己的本能,等午夜梦回觉得自个儿双手都是鲜血,床头还有游魂飘荡,便渐渐明白如何使出有杀念之剑却不再CaoCao取人x_ing命了。”萧子莫那时候才几岁?她被噩梦吓醒翠娘就跑进营帐里抱着她哄她,说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可其实两军对垒,并没有什么该死之人,沙场上只有不够强大之人,你够强大,一个威吓就已经震慑对方又何必一定要把他斩于马下?杀人诛心,攻城略地最高的境界便是不战而降人之兵。
“你是领军之将?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宇文邕问道。
萧子莫听闻只是笑笑,领军之将便不会有那种身如蝼蚁随时会被倾轧成碎渣的恐惧,只有小卒子,身不由己又无力自保的小卒子,才明白赤手空拳冲锋在前的无望和决绝。也只有这样的小卒,才最能懂得如何寻觅每一个让自己存活而消灭对方的时机。
“我什么都不是,如果可以,我便也想如宇文大人这般学习武艺便只是为了强身健体,精进功力。我情愿大人你手中刀刃永没那种杀念,这样就是功德无量了。”子莫拿起茶壶,给宇文邕的茶盏满上。
宇文邕喝着茶,眼睛却狐疑地看着萧子莫。这人不过比他大了些许,便说话故弄玄虚,如同师父佛图澄般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语,真是来气!
“我呀,就觉得你便是天赋异禀,天生的习武奇才罢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故弄玄虚说什么杀机杀念,你要说我比不上你就直接一些,何必如此兜圈子。”宇文邕闷闷不乐,他觉得这个人便是和其他人不同,无论是为Cao包弟弟抢风车的时候,还是现在与他侃侃而谈,帮他这个对手琢磨着落败的原因。
。。。。。。大概这兰陵王没把他当做什么竞敌,才会毫无城府都告诉了他?
宇文邕这么一想,更为不悦了。
“司空大人。”有个下人过来向宇文邕通传消息。
“何事?”宇文邕问。
“这。。。。。。”那手下犹豫地瞧了边上的萧子莫几眼,欲言又止。
“说罢,兰陵殿下是我北周的贵客,不必隐瞒。”宇文邕说道。
“是!司空大人,今早突厥木杆大汗突然亲率几百人的时节到访我周国,现大冢宰和一干大臣已经在皇宫外迎接了。”
“突厥大汗?”宇文邕也甚为惊讶,看了看边上的子莫,拱手道,“兰陵殿下,在下有要事先行离开了,多谢王爷的好茶。”
“宇文大人请自便,不送。”子莫也回礼道。
目送着宇文邕和他的手下急匆匆离开,萧子莫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突厥虽与北周关系密切,可像如今这般大汗亲自到访长安却也是不多见的,而且时机赶得真巧,偏偏就在齐周二国拟互结合约之时。。。。。。这事必有蹊跷。
“车护卫!”
“是,王爷有何吩咐。”
“今日落日之前,务必护送那几个文臣使节出了这未央宫,挑几个精干的亲兵留在宫中,其余兵士也分批出宫去,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命他们出宫在长安城中采办一些土产想要带回邺城。”
“王爷,是不是现在情况有些危急?如若是这样,您也应该尽早离宫啊!”车严说道。
“车侍卫,互结和约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我怎能现在就走?你不必担心,照我的话行事便可。”
”是!属下遵命。”车严领命下去了。
萧子莫看着未央宫上的天空,很庆幸自己把郑儿留在了晋阳,并未把她带来了这个危机四伏之地。
第93章 挑衅
木杆可汗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即使到了长安,也是毛皮帽子毛皮围腰,虎目圆瞪,在经过子莫身边时上下打量着萧子莫。
突厥可汗入宫后,宇文护当晚便在宫中摆了接风宴,邀突厥人和北齐兰陵王共列席筵上,这也是萧子莫第一次见到了北周皇帝宇文毓。
“见过皇帝陛下。”突厥可汗右手握拳放于左胸,微微低头行过礼后,率侍从入座。这些高大魁梧的突厥人大多是健硕的汉子,只有几个是穿着长纱裙的女子,像是歌舞伎,碎碎的珠贝首饰串成串儿戴在她们的脚踝上,每走一步都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其中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似乎盯了会对面列席的萧子莫,而等子莫注意到她的视线,她别过了头。
宇文邕作为接风大臣,也在筵席之上。他坐得离皇帝宇文毓很近,两兄弟侧侧身子就可轻轻耳语。
“四弟,那就是北齐的兰陵王吗?”宇文毓坐在中央,他所看到的高长恭有一张完美绝伦的侧脸,真是如邕所言,绝美无双,不过,很难想象他的四弟会在武艺上败给了他。
“恩,大哥你别被他的长相骗了,高长恭心狠手辣得狠,可不是善茬。”宇文邕愤愤道。
“哦?如何心狠手辣了?”宇文毓打量着邕的神色,笑言道。
“。。。。。。”宇文邕想的便是那日他不过大意摔进了高长恭沐浴的大桶,便被此人狠狠扔出来的场面,脸色一阵微妙,然后故意愤愤说道,“反正是心胸狭窄还记仇,和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家没什么两样!”
“朕看未必,朕听说他礼待于宇文护的那些女眷,且一到长安就将那些人质交还给了宇文护,这样的胆魄和气量,并非是四弟你所说的这般小j-i肚肠之人啊,我看他是堪当高位之人。”皇帝颇为赞赏地说道。
“大哥,他放的那是大冢宰的母亲和姑姑,你这么承他的情做什么?要我说,这不是长了宇文护的脸面,给他在脸上贴金?”
宇文毓听了,只是给自个儿倒了杯酒,小酌起来。接风筵席上突厥大汗,北齐王爷都列席其间,可他自己便像是个摆设,除了有使节向他行礼,其他的事情便一律由宇文护拿着主意。突厥人此次前来据说是为了进贡Cao原上新收的皮Cao和肥牛肥羊,可是,这才秋天,离突厥惯例的进贡日子还足足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细微之处才方可窥出x_ing情,他高长恭是不是惺惺作态之人,我自有分晓。”宇文毓笃定说道。
“大哥你既然如此赏识这个兰陵王,那我改日便领他前来和大哥私下见见,这高长恭此次来长安便是一心想来互缔和约的,他宇文护一直都拦着,便是不让北齐的人与大哥你照面,这冢宰大人凡事躬亲,连与北齐的邦交之事也不让你定夺,连自己那姑姑宇文嫣都巴巴地送上去要嫁于高长恭,看得出宇文护其实是有心与北齐修好的,况且这兰陵王还是如今北齐朝堂之上的红人,两位摄政王常山王和长广王举荐之下成了这晋阳刺史出使我们周国,如果真让宇文护与那高长恭成了姻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