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他似乎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像是一块泡发了的海绵。
青年很轻,他想着,可能是大脑实在炸的厉害,让他甚至觉得和一块泡发了的海绵没什么区别。
当然就算是一块泡发了的海绵,也是一块英俊的泡发了的海绵。
“是……您啊。”
青年挣扎着眼睛才开了一丝深幽的缝——原来刚才的散漫冷漠也只是气若游丝般虚弱下的一副勉强的伪装。
言朔忽然什么都不想了,只在浮沉的星海中捞起了一点。
他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我失宠的站出来!
我怎么可能失宠呢!
小被子和大被子都是我的!
第40章 将军大人的不要脸(3)
“咚咚咚——”
言朔被敲门声打了岔,手上微微一颤,烟蒂便在沉默的黑夜下留了一个殷红明灭的点。断断续续的烟灰垂落下去,随风吹破,在着陆前就已分离,如同纷纷扬扬的前尘旧事。
“表哥?”
屋外的人见没有回应,又试探着开口道。
言朔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一定又是顾秋不死心,却没想到来的是顾长吟。
顾秋当年一门心思地做别人的情人,和家中算是恩断了个义绝,好在她大哥还算疼她,一直有联系。后来顾秋成了光明正大的言夫人,自然也对亲哥多有照顾。
顾长吟是顾秋大哥唯一的宝贝儿子,平时走动颇多,人很聪敏,但不留恋权贵,是个不怎么职业的画家。
言朔思考了一下伸手开门,顾长吟和顾秋很不一样,不会无事就登三宝殿。
顾长吟常年带着一副金边的眼镜,十分白净斯文,他长得有些像顾秋,所以和言朔眉宇间也有两分相似,但是又大不相同。和言朔眉目霜剑比起来,他的眉梢眼角都浸透了诗的写意,好似朦胧朝霞里多情的温柔。
大抵人家是个艺术家,所以长得也很艺术。
言朔对顾长吟印象颇好,这也是挺难得的了。
一来顾长吟对他从小到大态度都一致,从前没有捧高踩低,如今也没有趋炎附势。二来他聪明,顾长吟虽然只是个不怎么职业的画家,但是很多事情都有着不同的看法和见解。
博览群书心思纤敏的青年才俊,人脉不少,却就喜欢当一个画家,还不专业,挺有意思。
“怎么了?”
言朔看见他今天神色有些忧愁,他这人长得委婉好看,眉目一敛下来就让人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怎么,看你一直不出来,”顾长吟微微低头,欲言又止,“想找你聊聊。”
言朔点了点头。
“怎么不开灯?”
言朔刚想开灯,顾长吟的手指已经蹭着他的手指按了开关。
他微微一皱眉,抽回了手。
“你喝酒了吗?”
顾长吟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端着淡金色液体的高脚杯晃了晃,向言朔一点。
“还好吧,嗯……你也知道,这种度数的酒,喝不太醉。”
言朔瞧着他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好说出来,于是只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说吧,你找我肯定有什么别的事情吧。”
顾长吟嘴角一抿,忽然苦笑一下:“我找你怎么就非得是有别的事情,好久不见了,怪想你的。”
“少恶心我,说吧。”
言朔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好吧,”顾长吟摇了摇头,手指一推脸上的金边眼镜,浸透诗词的斯文眸子忽然厉了两分,“我听说了一点不得了的事情,来向你求个证。”
言朔心中已经了然了两分,不以为意地问道:“斐迪南亚的事?”
斐迪南亚意欲造反的事情他放出去了两分,但是说的暧昧模糊,趁着斐迪南亚还没回来,他打算多观察一下如今帝国内部各派系的立场。
中理会是权利的中心,里面五个老头虽然只会吹胡子瞪眼,但是手中人脉广阔,他知道其中两位是斐迪南亚生母门下,肯定会向着斐迪南亚,其中两位肯定是站他们这边,另外一位却说不好。
另外握着军权的几大家族走向也暧昧模糊,放出这些消息之后才能探得更清楚些。
其实对于斐迪南亚,造反不是最重要的,皇帝老头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他本来就是皇位继承人,只是皇权如今被限制得太厉害了,即使登上皇位也颇不自由。
更重要的是,奥利维亚指证他通敌卖国,还是和宿敌艾尔思联邦。
斐迪南亚到底在做什么,他想要什么?
他竟然一概不知。
“是,”顾长吟简单利落地承认了,他直视着言朔,声音放低了,“斐迪南亚殿下心怀叵测,大逆不道一事,我的确就他这件事有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言朔不恼,反而眼睛一亮。
顾长吟很聪敏,明明是个画家,政治眼光却深远异常,人脉还出人意外地杂乱而广,当年征伐之战都有他的一分支持。
顾长吟声音低下了三分,外面是觥筹交错的家宴,可是他还是小心而谨慎。
“最大的问题,表哥应该最清楚不过,”顾长吟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沈之繁啊。”
言朔兀然沉默,像是被命中了死x_u_e。
“沈之繁和斐迪南亚交往过密,这不算是秘密,”顾长吟拿下金边的眼镜,抽出胸前口袋的丝巾细细地擦拭,“表哥,你将沈之繁送入机甲部,真的不是养虎为患吗?”
“不是,”言朔直截了当地回应,“我自然有我的想法。”
顾长吟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良久,金边眼镜下的眼睛黑得出奇,让言朔有些烦心。
“七年前,”顾长吟忽然叹了口气,“七年前你让我帮你找过一个少年,我记得,就是沈之繁吧。”
言朔:“是的,怎么了吗?”
顾长吟面色不太好看:“你真的对他没有怀抱着私情吗?”
言朔微微侧过头,又直截了当地说:“我对他当然是怀抱着私情的。”
他承认得这么直截了当,顾长吟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顾长吟蹙眉,“你要这么护着他?”
“他救过我的命。”言朔也皱了皱眉,觉得今天的顾长吟格外地事多。
顾长吟紧接其后:“只是因为救过你的命?就算他和斐迪南亚有私情,你也将他放入机甲部?”
“我说了,”言朔声音重了两分,“将他放入机甲部我有我的想法。”
顾长吟步步紧逼:“什么想法?”
言朔转过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顾长吟的头。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顾长吟:“……”
顾长吟一口血憋着,竟然被这种理由压了一头,十分不服。
他比言朔只小了两岁。
“不是,你好好想想,”顾长吟再白净斯文也想炸毛,“你觉得,把他放进机甲部真的何时吗?我看过他的视频,他的水平非常高,他非常有天赋,如果再有了机甲部的站立,他将成为斐迪南亚一个非常可怕的助手……”
“你也说他非常有天赋,”言朔叹了口气,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该被埋没。”
顾长吟听了想打人:“就因为天赋?”
“不是,”言朔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手下的烟灰缸里,“放在我身边,我可以更好地看着他。”
“你怎么能确保你能看好他?”顾长吟气笑了,“要是没看好,造成了损失甚至人命,谁来负责,你来负责吗?”
“嗯,我来。”
言朔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顾长吟无言以对,对方认真到无赖的态度让艺术家不太喜欢,憋了半天才道:“你对他就是有私情。”
言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老早承认我和他有私情了吗?”
顾长吟:“……”
“表哥,这么多年来,”顾长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心情放平稳了一点,“你不是这样冲动的人,这件事你做得不妥。”
“嗯,”言朔皱了皱眉,“里面有很多原因,虽然我相信我可以看好他,但是有一点我要承认,我很喜欢他。”
顾长吟张着嘴死机了半天:“……你,你……”
他“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你说的我考虑过,”言朔又想摸一支烟出来,不过自制力还是让他从了一天最多三支的计划,“我直接告诉你,我有很多种办法应付这些情况。”
“是吗,”顾长吟白净的脸上充满疑惑,“就算他随时会反水你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