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换命
黄昏，日落时分。
雀阁最低层的屋内，火光噼噼啪啪，明明灭灭，姬无夜站在屋内唯一的榻前，脚下是些许尚可辩认的发簪碎片，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女子正喘息急促。
“谁派你来杀我的？”姬无夜怒火熊熊燃起心头，y-in鸷地问道。y-in寒刺骨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平添了一分杀气。
弄玉吐出口里鲜血，冷笑不止：“你血债累累，人人得而诛之。”
姬无夜听罢心中愤然，他虎目圆睁，句句紧逼：“想杀我的人很多，可惜有胆量这么做的却没有几个，你的主子是谁？张开地？韩非？还是……”
弄玉嘲讽一笑，盈盈流光的眼眸涌动着决绝的死意，舌尖一抬，贝齿轻咬，藏在口中的药便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嘴角也迅速染上一抹殷红。
服毒？姬无夜见状一惊，飞快冲到她面前，粗砺的手掌掐住细嫩的脖颈，形成鲜明对比，他将女子举在空中，朝她腹部便是重重一拳，恨声道：“吐出来！”
弄玉痛苦□□一声，未置片语只言，姬无夜反倒y-in恻恻赞赏着：“好，忠心耿耿，我喜欢。我成全你，可能过程会有些漫长，希望你死之前还来得及告诉我答案。”弄玉认命闭上双眼，不知想起什么，神情却是出奇的宁静。
姬无夜被她这模样激得怒火更甚，握起手掌又是一拳击在弄玉腹部：“会有一点痛，不过你随时可以叫停。”语罢另一只掐住她脖子的手松开，提起剑正要刺去，忽然，一道蓝白的影子从眼前划过，接住空中跌落的女子，闪身躲开。
姬无夜向前的身体一顿，转过身正好看见纤细的少年抱住服毒女子，眼神一闪：“是你？”
此时弄玉微睁开眼，脸色雪白，看着抱住自己的少年，毫不意外地道：“你没有走。”
“我说过，你在雀阁上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白衣少年像挺立风中的修竹，坚韧执着。
弄玉睫毛微颤，眼神却已渐渐黯淡，深知毒已蔓延全身。他没走，她知道，但是……她想着，疑惑地问：“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别说了，我是来带你走的。”白凤一边戒备着姬无夜背后攻击，一边如是答道。或许他心里自己答不出来这个答案，又或许是执念于知己间琴意相交的感情，甚至或许只是因为昨夜在墨鸦面前莫名脱口而出的一句“我会救她”。
弄玉苦涩地道：“我已服毒，不能跟你走了。”弄玉突然觉得命运实在难以捉摸，自己本已下了死志前来刺杀，本不该有任何牵挂了。却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这个少年，如此执意相救，竟令她开始害怕起即将到来的死亡。
白凤心底一沉，清澈明亮的眼睛因吃惊而瞪得更大，他皱着眉，犹豫一瞬，转身对姬无夜说道：“我是来带她走的。”
“从我刀下带人，没有可能。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她一起死！”姬无夜嘲笑着少年的天真，更恼怒于他的背叛，说罢就提剑而上，速度极快。
白凤虽轻功极高，但带着一个人终归还是拖慢了自己的速度，加之姬无夜实力本就在他之上，内力霸道强横，几番交手下来，白衣上也渐渐透出几处血红。
姬无夜见白凤如此勉强仍坚持纠缠，剑指两人，冷意透骨，大笑一声：“那我就成全你们，一起死吧！”
而窗外一直暗中观察的墨鸦终于忍耐不住，心中暗骂一声，担忧更甚因少年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弄玉时心口泛起的疼痛。一枚黑羽携着杀气直直向姬无夜后脑勺刺去，墨鸦也同时跃到两厢对峙的中间，姬无夜夹住那枚羽毛，右手一挥，毫无征兆地横劈向黑衣青年。
墨鸦飞快避开，速度极快，恍然间只能瞥见他黑色的影子。对招之间就如一阵清风，他站在姬无夜剑尖，唇角笑意肆意张扬，眉宇一挑，飞身而起，直直踢向姬无夜的面门。姬无夜刚闪躲开，又见墨鸦迎面一拳，他握住青年来势狠厉的拳头，制住他的攻势，姬无夜不由得意一笑。
却见墨鸦勾起唇，眼神冷淡，臂上护具里突然刺出一把匕首，堪堪抵在这个平日威猛的大将军脖间，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姬无夜觉颈间凉意森森，极浅的刺痛令他怒意暴涨，一剑劈去，正被墨鸦臂上匕首挡住。墨鸦借力向后一退，在空中一旋，再次一脚踢向姬无夜的脸，姬无夜亦迅速转过半个身子，抬脚对上，两人使力，墨鸦心知自己内力不如他强横，便屈膝一蹬，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墨鸦！你没事吧？”白凤担忧地唤了一声，自青年进来与姬无夜交手便悬着的心似乎随着他这一落地，反而提到嗓子眼去了。
墨鸦蹲着平复了片刻，这才起身，听见少年关怀的声音，翘起嘴角，回道：“小子，还是多cao心你自己吧。”
“你既然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想必也清楚背叛我的下场喽？”姬无夜死死盯着墨鸦，剑指着他，想到他多年效忠，又想到违背自己的命令，很是危险地问道。
墨鸦神色如常，毫无惧意：“我并没有背叛将军，我只是来换命的，拿我的命换他的命！”指了指白凤，他的声音平淡，仿佛他说起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凤猛然一怔，他从不知道，这个从小教导他的邪魅青年竟然可以为他做到牺牲x_ing命的地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心跳极快，脑中一片空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渐渐淌入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逻辑很差，有问题的话只能说实在是抱歉了......
☆、第11章 维护
“给我个理由。”姬无夜冷声道。
墨鸦眼神一动，瞥了眼受伤的少年：“白凤是我的手下，他不识利害，失教之责在我。”
“墨鸦，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白凤，却立即抢过他的话头。他不想墨鸦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他做的，就应该他来承担这后果，这原本就是他已做好了准备接受的。
姬无夜兴味十足地瞧着这一幕，讥讽一笑道：“你看，人家好想还不领情。”
“小孩子不懂事，长大了自然会懂的。”墨鸦转头深深看着白凤，眼底深处流淌着某种刻骨铭心的情感，细细描摹着少年比女子更美的脸，干净利落的蓝紫色短发，清秀的细眉，清澈动人的眸子，淡如水色的唇，纤长的身躯如青松挺立。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归处。
姬无夜听完这话倒是大笑起来，盯着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他左膀右臂的青年：“我看真正不懂事的人是你。墨鸦，你还记得那只鹰吗？”
墨鸦听见大笑转过头，眼中浮动如潮水的情绪也变得深幽无波：“记得。”
“在你放跑这小子的时候，你的命就已经不是你的了。这条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你还能用它换什么？”姬无夜y-in沉地问道，顿了顿，他将手中的八尺甩在墨鸦面前，哼了一声，“替我杀了他，或许还能换回你自己的命。”
一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三个方向，不同的想法兜兜转转。白凤只是安静地看着墨鸦决定，他自己闯的祸，原本就没必要墨鸦为他善后。只是当他看着青年瘦削却俊美的脸，毫无表情的模样时，终于心中生出一抹涩意，与理智所背道而驰的，他希望着，青年能够选择自己，尽管这是个自私的想法，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之中喧嚣着。
即使白凤现在脑子里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面上却是出奇的安静。而墨鸦也并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垂下眼眸，凝视在那把剑上，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方拿起剑，淡淡地说道：“想不到我的命这么不值钱，这下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本已预料墨鸦这次会听话而转身走向一边的姬无夜脚步一停，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不过，既然这条命不值钱，就不用担心会失去更多了，哪怕只拼到一点，也算是赚了。”墨鸦轻笑一声，释然而洒脱，顺手就将那柄剑扔了回去。
白凤此刻却是睁大了眼，只觉得将将平息下来的心跳再一次咚咚如擂鼓，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姬无夜从没想过他会遭到墨鸦如此彻底的背叛，原本例外地有意放过他一条生路，竟被这个青年自己生生堵死。他眼中露出一抹凶光：“你算清楚了？”
墨鸦毫无畏惧地一笑，却是不同于以往邪魅调侃的笑容，带着些些温柔，问着受伤的少年：“小子，你还能飞吗？”
“你能飞多块，我就能飞多快。今天，我还是会赢你。”仿佛又回到曾经的时光，白凤毫不犹豫地回嘴道。说罢他却又生出一分懊恼，稍不留意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回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