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循着声音瞧去,就见茨木正压着两个人类女子作乐。酒吞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他握着青筋暴起的拳头就像茨木扑过去,吼道:“茨木,你怎么敢!”
忘乎所以的茨木居然翻身夺过了酒吞的拳头,还笑嘻嘻地道:“挚友别生气,这边这个给你。”说着将一名赤身裸体的女子推给了酒吞。
酒吞一方面气得发抖,一方面觉得这太反常了,当他正准备伸手将茨木拉起来的时候,眼前景致又是一晃。
四周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咔嚓咔嚓像是咀嚼的声响,酒吞见茨木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酒吞慢慢走到茨木身前,被眼前一幕狠狠冲击了视线。只见茨木正低头啃着一截胳膊,那细小的胳膊大概是个小女孩的。茨木如同野兽般大口贪婪的咀嚼着,血液从他嘴里流出,流了满身,让他看起来像个怪物一般。酒吞不可控制的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茨木时的情景。
“茨、茨木……别吃了……”酒吞喉咙干涩,感觉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只妖怪,而不是茨木。
茨木抬头见是酒吞,嘴里仍不停的咀嚼,他忽然从身后摸出个东西,递到酒吞面前。
酒吞定睛一看,是一颗血r_ou_模糊的人头,上面还有长长的细软发丝,看来是个小女孩无疑。冷酷无情的鬼王酒吞看着茨木手中的人头,第一次有了作呕的冲动。
“别吃了!”酒吞红着眼睛吼了一声。
茨木停下了咀嚼,偏头不解地看着酒吞:“挚友,我是妖怪,妖怪不吃人吃什么?”
“不……不,你今天太奇怪了,茨木,你太奇怪了。”酒吞语无伦次,捏着眉心,觉得头疼得厉害,真正的茨木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茨木缓缓地站了起来,朝酒吞靠近,他笑着说:“挚友不是最喜欢我这样么?自私、肆无忌惮、无拘无束……哦,对了!还有强大,我现在变得非常强大了哦,挚友要不要试试。”说着茨木便向酒吞伸出那只地狱之手。
“茨木!”酒吞低呼一声弹坐了起来,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还在呼呼喘着气。一阵风吹过,红叶的枫叶簌簌而落,酒吞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风吹得一个激灵。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酒吞捂住眼睛低下了头,他就这样呆呆地坐了许久,然后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变大,好似能震落树叶一般。
而此时的茨木面对一阵如钢铁般的暴风时,脑子想的却是:如果他输了,死了,酒吞会不会很快就把他忘了。
茨木想,这个y-in阳师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虽然他打伤了y-in阳师大部分的式神,甚至将那个大天狗也打了个重伤,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赢了,没想到那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妖狐跟发了疯似的,玩命地突,而他又被y-in阳师奇怪的咒语给束缚得动弹不得,很快也受了重伤。
“茨木童子,鬼王退治之时便说过不许你再来人间作乱,你为何前来挑衅?”y-in阳师开口询问。
茨木看了人类y-in阳师一眼,只冷漠地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使劲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
y-in阳师叹了口气,道:“你太过强大,不能放着不管,看来只有将你收服为式神了。”
茨木一听不顾身上的伤,开始激烈地挣扎起来,即使是死,他也不能被收服,因为这一世,他的身体、他的力量只能由酒吞支配。
“晴明,你休想!”一股强大的瘴气打碎了y-in阳师的结界,解开了茨木身上的束缚,酒吞冲进来一把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茨木。
y-in阳师看着突然出现的酒吞,表情凝重起来,两只大妖并不好对付。“鬼王酒吞,难道你忘了当初的约定吗,战败之后不许再到人间作乱。”
酒吞“嗤”了一声,不屑道:“谁管你啊!本大爷是来带他回去的。”
y-in阳师并不想就这样放走茨木,毕竟这是收服茨木的难得机会。
酒吞一眼看出了y-in阳师的想法,顿时浑身妖气沸腾,他邪邪一笑:“你们弄伤了他,这笔账现在算算?”
y-in阳师被酒吞的妖气所震慑,看了一眼伤得七零八落的式神们,只好沉默着让出退路。
酒吞将茨木的一条胳膊挎到肩上,扶着他离开。茨木垂着头,死咬着唇,妖瞳中有水光闪动,半晌他低低地道:“抱歉,挚友,我还是不够强大。”
酒吞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这傻子!”顿了顿他又道:“算了,本大爷也傻。”
茨木诧异地抬头,就见酒吞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竟让茨木觉得有些温柔和笑意,不觉看呆了。
酒吞又恶狠狠地道:“傻子,你今天还敢死在这里不成?说好了要陪着本大爷呢!”
茨木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挚友,我、我……”
酒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眉头一皱,故意戳了一下茨木的伤口问道:“茨木,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女人么?”
茨木疼得抽气,不明所以地回答道:“不、不喜欢。”
“嗯,”酒吞表情缓和了一点,可立马又问:“那女妖女鬼呢?”
“都、都不喜欢。”茨木被问得有点尴尬,总觉得今天的挚友很奇怪。
就这样两只妖怪的背影没入山林之中,回归属于他们的魍魉世界。晚风中传来两只妖怪最后的对话。
“妖生漫长,你可不许死在本大爷之前!”
“嗯!”
茨木篇完
☆、鬼使黑白篇
01
午夜时分,跨越生死,穿梭y-in阳,手握白幡,引渡亡魂,这便是我永无止境的工作——我是地狱使者,鬼使白。
近来大江山的妖怪们频繁作乱,导致工作愈发的繁重了,我刚准备坐下歇会儿,胸前衣襟下便是一阵s_ao动。
我叹了口气,伸手按住胸口处道:“安分点吧,待我带你见了阎魔大人后,若她觉得你的存在无碍,我便送你回那y-in阳师身边。”听了这话,衣服里的东西才终于安静下来。
说来这倒也算是一件罕事,一张纸人竟因言灵而有了意识,且在人间追寻主人许久。我总觉得放任它在人界会有不妥,所以决定将其带回地府,让阎魔大人来定夺。
略歇了片刻,就在我刚准备动身返回冥界时,搁在一旁的招魂幡忽然拂动起来,这表示附近出现了新的亡魂。招魂幡的动静颇大,说明这是戾气极重的亡魂,若不赶紧引至冥界,极有可能化成怨灵恶鬼,给人界带来麻烦。我只好强打起精神,跟着招魂幡的指引,去找那个亡魂。
一路七绕八拐,不知走了多久,来至一处破旧的街区,我竟从不知道繁华的平安京中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
残破的门窗不堪北风的呼啸,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漆黑的街道连个灯笼也没有,偶尔蹿过一只瘦骨嶙峋的老猫,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
终于招魂幡在一间亮着微光的茅屋前稳定了下来,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看来就是这里了。
我握紧招魂幡,定了定神,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屋子很小,一眼便尽收眼底,从那满墙满地的鲜红来看还是略微惨烈的,看来地上躺着两具尸体生前曾互相残杀。
死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年老一个年轻,模样上看倒像是父子俩。
按理说,我做了十年的地狱使者,不论多么凄惨的情形,也早就无法引起我内心的波动了,可不知为何当我看见那个年轻男子的脸,也别是他被戳瞎的双眼时,我感觉心脏紧缩了一下,竟有些疼。
这世上大多数的亡魂死后会自动前往冥界,只有少数仍有执念的亡魂不肯离开人世。我往茅屋的后院走去,果然看见一个亡魂坐在侧缘上一动不动,是那个年轻人。
他杀了人,也因被杀而丧命,因此身上戾气格外重,魂魄也极不稳定。我缓步朝他走去,晃动手中的招魂幡,轻声念道:“春秋有序,生死无常,逝者之遗,莫要留恋,随吾归去,洗清罪孽,早渡彼岸。”
亡魂听见我的声音,猛然回头。他脸上丝毫没有我预料的恐惧或者不甘心,快速向着我的方向前倾的动作反而透露出一种期待和惊喜,就连嘴角也挂着满足的笑意。
我虽引渡过无数逝者,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
“月白,是你吗?你来接哥哥了吗?”他的声音很激动,然而他没有眼睛,所以看不见我,我脑海里闪过屋子里的那具尸体的样子。
原来他认错了人。我正了正色,淡淡道:“吾乃地狱使者,逝者的亡魂,还不速速随吾离开人界。”
“地狱使者?”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硬,随即他皱眉想了想,将信将疑地道:“……是那个老人家常说的鬼使?”
“没错。”我庆幸人类对我并不陌生,这为我省下了许多解释的功夫。
“不行!”他忽然暴躁起来,戾气不断加重,有化为恶鬼的趋势,“我不能跟你走,我弟弟说过会来接我的,我得等他!”
我见势不妙,立刻出手,想要靠鬼使的力量将他强行拖下冥界。
没想到他执念如此之深,就连来自地狱的鬼手竟也无法撼动他,迟迟没能将他拖进冥界,我只好暂时关上冥界的入口。
我们僵持了片刻,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回冥界请帮手的时候,那个亡魂忽然开口:“我只想等等我弟弟,等我见了他,我自然会跟你去该去的地方的。”
“你弟弟?他已过世么?”我忍不住问。
“嗯,在我们小的时候,他就……”他似乎不忍说下去,转而央求道:“再给我点时间,我必须等他,我们约好了的。”
虽然我觉得这种约定是不切实际的,且不说他弟弟死得太早,况且亡魂经判官判定一生功过后,就要转世投胎的,如何能来接他?但我着实有些太累,又见他的魂魄稳定下来,便默许让他多等一会儿。
我俩沉默以对,我轻轻摩挲着身旁粗糙的柱子,打量着这个破败的院子和狼狈的魂魄:这个家里似乎没有女主人,屋子凌乱不堪,整间房子找不出一样完好的物什,处处都透露着对生活的绝望;出生在这样一个穷苦的家庭中,这个亡魂却难得地长得高大俊气,他头发眉毛乌黑,让人好奇那双被刺瞎的眼睛是否也是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