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放下风筝,缩了缩冻僵的手指。江呈焕,你生气了是不是。如果再早些,你就能看到我为你痛苦了,可惜我的情绪不能久留。
很悲哀的,阿久津管不住情绪的去留,绝对理x_ing。
江呈焕见他拿枪,开保险,一派平常,而江呈焕不动,没什么意义的笑了笑。
江呈焕被他指着,迎着黑洞洞的枪口走向他,好像投了降般扔掉金属细杖举起两手,脚步不稳却坚定,阿久津询问的目光锁定他,扳机上的手指无一丝颤抖。
会被他毫无威胁的抱住是阿久津没想到的,便顺势将枪抵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上。
江呈焕苦笑,他枪抵的正是他头疼的地方,自己是不是贱啊,头疼竟轻了。
阿久津不懂他,手指缓缓收紧,不管懂不懂,手指扣紧就能杀了这个人,结束欧洲黑道白村派和叛党的对峙,将功赎罪。
“我下不了手,江呈焕。”
那么死板的语调,那么温柔。
阿久津在他惊诧莫名的视线中拿开枪,放在自己的太阳x_u_e上,不杀他等同于背叛白村,自杀同样给白村添麻烦,可他无能为力了。
“今后你好自为之。”
这其实是江呈焕野心中最完美的发展。
欧洲未攻克的白村势力暂由阿久津统筹管理。白村被绊在美洲,一旦失去阿久津,欧洲黑道犹如探囊取物,阿久津死再好不过。
再好不过。江呈焕想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不费一兵一卒……他猛地握住他扣枪的手,本就受寒疼痛不已的膝盖不堪负荷,这样的动作让他身体一歪压倒了没有准备的阿久津,枪也甩进旁边的雪中。
“用不着。”你死了我能好到哪去。
江呈焕俯视身下终于有了明显表情变化的人,忽然浑身一轻,曾日夜折磨他的偏头痛明明还在,却胜似不翼而飞。
阿久津黑发散乱于雪地,露出全部俊秀苍白的脸庞,惊讶的表情和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温度让他如外貌一般成为了一个少年。
江呈焕心甘情愿的鬼迷心窍,吻上他没血色的唇。
阿久津唇边出现微笑,抬手掐住身上肆无忌惮的混蛋的脖子,翻身压住他,两人呼吸交融,阿久津在他唇畔浅浅叹了口气,寒冷天气让吐息凝成水雾,被扼住命脉的江呈焕笑容得意,牙齿狠狠咬上他的舌头……
白村老大,我拒绝不了这个y-in险的混蛋怎么办。
我怎么才能不背叛您。
……
“喂,提上裤子不认人啊。”
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说出这种话,雌伏于人下,却是江呈焕欠他的,
披上厚外套掩住吻痕,拭去红肿唇边的血迹,腰比头和膝盖加起来都疼,江呈焕觉得自己这把老身子骨别想要了。
眼见着无情的阿久津不留恋的消失在天台的门后,江呈焕放弃的仰躺回身下凌乱不堪的雪中,艰难的抬起手盖住双眼,透过指缝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点点雪花轻盈的砸来,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再次听到脚步声的同时他被无情的某人拦腰抱起,放进铺了厚厚绒毯的轮椅。
江呈焕怔怔的默默将绒毯拥进怀里,脸埋进去,乍一被温软包围,落进眼里的雪花有融成水化出眼角的趋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村收到阿久津禾行踪不明的消息,拔掉最后一个不服的人的舌头,如注鲜血带来的浓烈血腥味让他皱皱鼻子,抬眼看到外面正午旧金山的晴天白日,是时候杀回去了。
哈佛春季入学前期,白村卡着时间请了一周假。
阿久津失去音信的第一时间他归来,欧洲相持不下的拉锯战正式落下帷幕,霸主归来,必然尘埃落定。
江呈焕又一次输了。惨败。
白村挥退身后的一众属下,而对方也只立着两个人。
对方的退路白村一一断绝,c-h-a翅难逃。
一如往日般,阿久津推着江呈焕的轮椅,身上都没添新伤。
白村鼓起一边脸颊,手指绕起一绺黑白交织的发丝,他衣衫被割裂了些,连日冲在前线的作战让他久违的有了黑眼圈,颓废而随意的站在那,黑色的衣襟和着r_ou_沫往下流红色的液体。
如今几经磨练白村气势反而不那么锋芒毕露,变得内敛平和,威严深蕴,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威胁x_ing。
“阿久津,过来。”
阿久津行踪不明也没乱的欧洲黑道势力,白村能第一时间获悉阿久津的消息,并如有神助的破了江呈焕的布置,都是因为阿久津并没有背叛。
阿久津不施舍江呈焕一眼的走过去。
江呈焕偏头,闭上眼,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甘心又恐惧,阿久津的背叛也让他心脏一紧。但不后悔。他永远不会甘心屈居人下,无论让他臣服的是谁,不反抗与被驯服的家畜有何区别,这样的信念甚至让他克服了对死亡的畏惧和颤抖。
阿久津,只有阿久津禾,为了他,江呈焕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
白村眉梢一挑:“江呈焕,服吗?”
阿久津在白村身后半步站定,黑发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江呈焕掀开眼皮,两手架在轮椅扶手上,翘起二郎腿痞笑:“服不服你都不会留我。”
白村赞同的点点头,举起枪,没刻意瞄准,子弹却必定不会偏离江呈焕的心脏:“放一匹豺狼在身边,我虽不惧却也不是我风格,如若不是形势所迫你去年这个时候就该死了。”
“你跪着披了羊皮的时候着实乖巧,站不起来的豺狼倒还差不多,四肢健全的才不可爱。”
咬着“健全”二字的重音,白村眼角状似不经意的扫过身后y-in沉不语的阿久津。
江呈焕冷笑,撑着轮椅扶手用一根金属细杖站起来,一脚踹开轮椅,心情完全低到极点,他没管自己危在旦夕的心脏,只顾盯着白村身后的忠犬。
阿久津冲江呈焕举起枪,扣下扳机。
江呈焕死死拄着细杖,手背因用力暴出青筋,冷汗滚滚而下,承受了左膝髌骨又一次碎裂的疼痛而一声不吭。
汗水流进眼睫,江呈焕顾不得也没力气擦,朦胧中去看阿久津的眼。
实在看不清呀,阿久津禾那么无情,可千万别为他这种人渣难过。
千万别。
阿久津森绿瞳仁失去焦距,惨白面孔一片冷漠。
他脊背弯下去,头低的不能再低,说了白村见到他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我同负其责。”
说着枪口挪向他的左膝。
“你凭什么负老子的责!住手!”江呈焕行动不便,急得差点摔了。
白村不表态,阿久津也不迟疑的开枪。
一声枪响。
白村吹了吹方才s_h_è 出打掉他枪的子弹的枪口,没看愕然的阿久津,反而将视线定在江呈焕身上。
白村扔掉存弹量为零的枪,一甩残袖潇洒转身,轻轻笑着走远。
表面上不正经,白村心里想的也不是多正经的事:戏这么足,主角你俩当得了。
还互相背叛相爱相杀,瞧把你俩给能的。
见阿久津执迷不悟的样子他不免惆怅,只留江呈焕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好算计。”
江呈焕皱着的眉松了松,瞳孔一缩。
阿久津猛然抬头,毫发未伤的膝盖一软,他很聪明,却听了白村这一句才懂。
江呈焕抽出一枚手术刀片,撑着细杖就此挖出左膝中的子弹,左右谁来都麻痹不了他的疼痛。
对面的人也让他不知如何面对,过了死劫,他更不安了。
他利用了阿久津。
江呈焕料到阿久津的背叛,料到他此时会站到白村身后。料到他开两枪,一枪给自己一枪给他。
然后白村因阿久津放过自己。
江呈焕清楚的知道自己赢不了白村,总得铺好后路,留着命接着跟白村斗。
他向来不奉行打必死的仗,他是哪怕面对天下人鄙夷唾弃都会过乌江的项羽。
而白村斩Cao除根不留退路是出了名的,那么最有效最可靠的退路是——阿久津禾。
利用白村对阿久津的看重。
利用阿久津对他的感情。
现在的损伤不是最小吗,他阻止阿久津自杀的那一刻想好的。
一个人都没死,除了他坐回轮椅,阿久津和江呈焕相安无事。
他为阿久津放弃抗争。
江呈焕还可以被阿久津监视着在白村手下做事,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
不一样了,江呈焕没法再骗自己。
阿久津明白了吧。
江呈焕此人卑鄙无耻,j-ian猾y-in险,利用一切。
爱,始于自我欺骗,终于欺骗他人。这就是江呈焕眼中的浪漫。
☆、四五章
阿久津朝江呈焕走去,扶起轮椅,也扶起他:“回去了。”
江呈焕惊奇:“又不生气?”
“嗯。”
“为什么啊?”
“人不与猪置气。”
“……”江呈焕扶额,“这是推我去哪啊”
“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