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上面站着一个人,正对着羽鸿意微微笑着。那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约摸三十岁左右,眼仁漆黑,眉飞入鬓。羽鸿意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但对方显然对他很熟悉。
看到这样的场景,羽鸿意身边的小兵们都不禁停顿了脚步,面面相觑,纠结着是否应该回避。
“就是你要在这里见我吗?”羽鸿意却没留意小兵们古怪的反应,直接高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对方朝他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羽鸿意以为他这是在取出武器,顿时抬起了骨矛。
结果对方掏出了一根箫。
羽鸿意一愣。
对方将那根萧搁在嘴边,对着羽鸿意深情地看了一眼,便开始吹奏。曲调悠扬,在这样的夜色下别有一番韵味,撩人心魄。
但羽鸿意根本没有心思欣赏乐曲,他满脑袋都是问号。
好半晌之后,对方才终于满脸沉醉地将整首乐曲吹奏完毕,露出得意的微笑,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随后他抬起目光,深情地对羽鸿意道,“鸿意,都已经大半年了,你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别再闹了,跟我回去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很想你。”
羽鸿意,“……”
不知为何,他起了一阵j-i皮疙瘩。
但这番话总算是叫羽鸿意明白了,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关阳侯。而这家伙之所以莫名其妙做这一切,是为了哄羽鸿意回去。
再看对方那个似乎非常深情的样子……怎么办,好想打他。
羽鸿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打算先讲讲道理,“关阳侯,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羽公子了,现在的我和你毫无关系。”
关阳侯笑了笑,宠溺道,“鸿意,别开这种玩笑,你果然还在生我的气吗?”
羽鸿意嘴角一抽,再一次将火气按捺下来,继续和他讲道理,“好吧,那件事我们待会再谈。我先问你,当初我之所以从你府中离开,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小李儿不就死在你的手里吗?”关阳侯温柔地笑道,“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确实是我这几年太忽略你,害得你差点遇到危险。所以你杀了小李儿,又从府里逃走,我是不怪你的。可你一口气离家出走这么久,也差不多够了吧?鸿意,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羽鸿意晃了晃脑袋,j-i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你看这个景色,熟悉吗?”关阳侯又指了指满天的灯笼,“当年我为你放过一次,你说喜欢,我就一直记着。如今再看到,你总该高兴一点了吧?其实……当年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点滴,我都记着……”
羽鸿意沉默片刻,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关阳侯和原主的事情有些误会。毕竟原主过去的事情,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只是从慎思晴思口中听说的。
羽鸿意问道,“你整整两年对我不闻不问,是否确有其事?”
关阳侯叹了口气,“你果然还在怨我。可是鸿意,这些年你对我总是那么冷淡。我也是人,我也会有情绪啊。现在我知道错了,那点情绪哪里比得过你本人?只要你回来,我都可以改的。”
羽鸿意姑且信了这个说辞,认真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曾经答应我不碰他人,却在我入门一月之后又纳新房,这事是真是假?”
关阳侯顿了顿,又叹出一口更深沉地气,“鸿意,我也是男人啊。这种事情,是男人总是免不了的,你何必记挂到现在?”
羽鸿意:“……”
果然还是很想打他啊!
第68章
“抱歉,关阳侯,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羽鸿意黑下了一张脸来,转了身便走,“我如今真的已经和你毫无关系,请你不要再这么纠缠不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诶,鸿意!”关阳侯立马就急了,连忙撑着拿篙子把小舟往岸边划,“我真的已经找了你好久了,鸿意呀,我不能忍受再度失去你,你快回来吧,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啊!”
羽鸿意额头青筋一跳,反手就将骨矛一甩,一道风浪顿时拍了过去。
小舟一下就被拍翻,吧唧,关阳侯顿时被砸进了水里。
“侯爷!”一群人猛地从河岸边上跳出来,纷纷像豆子一样蹦进水里,拼命游向那个不停扑腾的人影,“侯爷!你没事吧侯爷!”
羽鸿意冷眼听着后面的这些动静,头也没回,一脸冷漠地直接往前走去。
小兵们都跟在他的身后,全都因为今夜的情况而嘴角抽搐,有几个还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等到羽鸿意终于回到府邸,将他们散开,这些小兵回到军营,便连忙纷纷找人分享今夜的见闻。
不出两日,整个北宜郡都知道了关阳侯从西泽跑过来千里寻人,结果被羽鸿意一招拍进水里的事情。
慎思听说这事之后,当时就炸了,恨不得提着影杀就上去把人宰了。
“算了算了,”羽鸿意道,“我们这么忙,有空管这些事吗?你先说说,关于那些巨鸟,你有什么想法?”
慎思这才将那想要宰人的冲动按捺下来,提出可以利用巨鸟的速度和空中飞行的优势,更快地打探都城那边的情报。可惜目前能cao控巨鸟的只有慎思一人,关在天牢里面的那些驯鸟人也完全不值得信任,效率上十分不足。
尽管如此,羽鸿意也相当满意了,当即将这件事全权交托给了慎思。
当日下午慎思便出发,乘在鸟背身上试着先去都城往返一趟,看看具体是个什么速度。另外赵磐那些人也快要到了,慎思回程的时候还得顺便给赵磐接应一下。
除此以外,因为羽鸿意反旗高竖,面对朝廷两万讨伐军却大胜而归的战绩也十分惹眼,四周不少同样举着反旗的势力都纷纷表示想往这边投靠。这些势力究竟该如何收纳,如何分配,便又是需要羽鸿意来认真思考的问题。
总之,只因为那一场大胜,羽鸿意的势力便又高涨了一大截,俨然已经成为北部领土反叛势力的总领头人了。
至于那个关阳侯,或许是那夜太过丢脸,一连几日没再露面。
“其实何必呢?”当时还有某个另一方势力的老大朝羽鸿意咂了咂嘴,十分遗憾地道,“我听说这个关阳侯在西泽是有不少兵的,多个盟友不好吗?”
羽鸿意听到这话,也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羽将军,你别理他,让他去做他的美梦。”另一个势力的老大则笑着道,“盟友虽然只会嫌少不会嫌多,但那什么侯爷毕竟是西泽的,愿意为北明出多少力还得两说。再说了,如今他怕是早就已经灰溜溜回去了吧?还指望什么!”
其余人听到,纷纷点头表示说得有理,也就不再纠结关阳侯之事,专心讨论合力对抗朝廷的计划。
结果……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关阳侯竟然还真的百折不挠。
仅仅低沉了数日,他便又在这日下午登门拜访,表示要再一次认真和羽鸿意谈谈。
正巧当时羽鸿意刚和其余势力讨论了回来,远远就看到自家府邸门口站着一群眼熟的人,嘴角顿时便抽了一下。
关阳侯本来还在和看门的小兵纠缠,也不知道眼神怎么就那么好,一眼瞧见了羽鸿意,立马咳嗽了一声,伸手理了理头发和衣裳,还掏出一把折扇,举在身前,摆出一个十分潇洒的造型,“鸿意,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等你。但你始终不愿主动来见我,我就只得再来找你了。”
羽鸿意有些头疼,心情十分困扰。
“鸿意,”关阳侯凑了过来,“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羽鸿意取出腰间的骨矛,将矛尖和骨柄合二为一,轻轻一旋,拿在手上掂了掂。
关阳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羽鸿意越过他的身侧,从门口走进去。
“鸿意,”关阳侯在他后面道,“我知道你气我什么,但你真的觉得,你我之间,连一件可以谈的事情都没有吗?”
羽鸿意很想答一句当然如此,可惜他心里清楚,还真有一些事情,他必须和这个家伙掰扯清楚。
好半晌,羽鸿意叹了口气,总算叫门口的小兵放了行。
关阳侯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客厅,隔着个桌子坐在羽鸿意对面。大概是上次吃了亏,这一次他的神情之间少了些轻佻,多了些认真,倒叫羽鸿意看得顺眼了一些。
“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可以谈吗?”关阳侯问他。
“完全没有。”羽鸿意答道。
“鸿意,你别这样……”关阳侯笑着将手伸过去,想抓他的手。
羽鸿意将骨矛搁在了桌上。
关阳侯顿了顿,将自己的双手收了回去,叹了口气,“我倒是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身手。还有这柄骨矛,其实是一件神器,对吗?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用的。”
“我一直都有这种身手。”羽鸿意告诉他。
“好吧,”关阳侯苦笑了一声,“想不到啊,你我夫妻多年,你身上还有这么多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羽鸿意脸色黑了一下,“不,你这句话至少有两个错误。第一,从来没有什么夫妻多年,只是妾罢了。第二,我上次已经和你说了,我早就不是你认识的羽公子了。曾经的羽公子并没有向你隐瞒什么,但我已经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