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点点头。这就是要避嫌。估计是怕让县衙里的人把李大进跟鹤溪村村长更迭一事联系在一起。
李建中见他不反对,松了口气。然后看了他俩好几眼,才迟疑地开口:“关于村子逼你们结契一事,其实你们俩究竟有没有私相授受,还是存了很多疑点。你们如今……”他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问道,“你们可想解契?”
第59章
骆华一愣。
李实则直接沉下脸:“你这是何意?”
李建中神情凝重:“我是不相信你们私相授受的。一则,当时你只是刚回村,二则,小花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都怪我父亲糊涂……不过,已然是结契的结果,再追究就没有必要了。”他看向李实,“且不论你们之前是怎么导致结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我过来,是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确实是想跟男人过一辈子的吗?”
骆华依然怔愣着,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实扫了眼骆华,脸色难看。
李建中没管他俩的反应,继续往下说:“你们要是穷的揭不开锅就算了,如今你们都能盖上青砖大瓦房,何不想想未来如何?况且,解契一事,宜早不宜迟。”
李实眯眼:“李叔的意思是,穷人才兴结契这玩意?”这是看不起结契的人吗?
李建中摆摆手:“你知道叔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俩的情况不比旁人。不说别的,李实,你是你家唯一的香火,你忍心连个子嗣都不留下吗?等百年后,你以何面目去见父母亲人?”他再转头看向骆华,“还有小花,你自小乖巧,又能识文断字,不愁找不到活儿养活自己,再加上你长得不差,讨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
“够了!”李实厉声喝止他。
李建中愣了愣:“我说的可是掏心底的大实话……”
“如果李叔今儿只是过来说这个问题的话,那就不必再多费唇舌了,我们是不会解契的。”
李建中一顿,细看他脸色不似作伪,再看骆华,是明显的神思不属。
他似有所悟,叹了口气道:“行,我就不说了。”想了半晌,他还是留下一句,“哪天你们要是想开了,随时来找我,我定为你们正名解契。”
把李建中送走后,李实骆华分坐桌子两边,相对无言。
不,应该说是骆华在犹豫,而李实压着怒意盯着他。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骆华眼神躲闪,“李叔说的没错啊——”
“放屁!”李实看他这躲闪的态度,顿时怒意更盛,“他说的对不对,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咱们这结契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不是说好了以后解契的吗?现在有李叔帮忙,不是更好吗?”骆华低声道。他心里如今也是乱得慌。明明是他一直期待的结果,怎么他却没有半分欣喜?
是不是因为担心分家吃亏?——毕竟俩人的房子还在盖着,钱财也有些掰扯不清的。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
骆华左思右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李实看他神态竟似要有所决断,顿时大怒:“不可能!骆华我告诉你,我们绝对不会解契的!”他站起来靠近他,捏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难道这些日子我说的话做的事,你特么地全当看不见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李实活着的一天,你骆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
本是深情款款的言辞,放在李实凶神恶煞的脸以及狠厉的表情下,活像是赤裸裸的威胁。
“凭什么?”骆华不服,梗着脖子质问他,“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凭什么?”李实勾唇冷笑,“我这就让你知道凭什么!”大掌一兜,直接按住他后脑勺,俯身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噬吻。
“唔——放开——唔!”骆华挣扎。
怒火中烧的李实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带着他一个转身,直接把他压在桌上。
滋啦——
清晰可闻的布帛撕裂声。
骆华大惊失色,拼命晃动脑袋,手脚并用疯狂挣扎:“——你——你疯了?!唔——王八蛋!”
李实整个人结结实实压着他,让他没法挪动半分。
随手扔下手中布帛,李实低头。
俩人力量太过悬殊,骆华根本反抗无能。等到s-hi濡的触感从身前传来,他惊恐大叫:“王八蛋!你敢——”
平日里柔和的嗓音瞬间拔高,不光嗓音变调,甚至还带上了颤意。
李实一顿。
掌下的身体正在轻微颤抖着。
抬眼看去,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爱惜的少年眼底带着隐约的泪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明显的惧意……
他在干什么?李实闭了闭眼,攥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啪哒一声响,桌子顿时四分五裂。这是他媳妇儿!他究竟在干什么?!
还处于惊慌失措状态的骆华尚未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就发现自己被放在凳子上,而眼前也已经不见了李实的身影。
他连忙拽紧身上被撕裂的衣服,惊魂未定地看着碎了一地的桌子碎块。
再然后,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李实骆华俩人陷入了冷战。
同睡一床,俩人却不再分享被子,每天上床就背对着背各自入眠。
李实照旧天不亮就起来练武,如今多了个秦峥,俩人每天还能打上一场——秦峥表示自己这几天挨的拳脚力道比往日都重,要不是迫于李实 y- ín 威,他压根不想练了好吗!
骆华则照旧做饭洗衣。
他做什么,李实吃什么。李实换下的衣服,他转头依然给洗好晾好。
俩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却不见说上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也没有。
田里的活儿,李实上午去打理一趟,骆华就下午过去看看,确认没问题了就不管,有问题就在第二天上午默不作声地跟过去,然后捋起袖子就开做。李实也不多话,只默默地跟着做。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就是不说话。
不说李实如何。那天李实的怒意、最后的行为都让骆华心悸,可李实紧接着的刹车却又让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可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想着搬回去骆家。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几分猜测了。但眼下他怄着一股气,干脆憋着不让自己深思。
整个院子连着几天都是安安静静的。连赵师傅几人也感受到了这奇怪的氛围,每天扒完饭就脚底抹油溜走。
徒留秦峥一人面对这闹起冷战的俩人。在这样的氛围下,秦峥发现自己竟然想念起原本话多又娘炮的骆华了。
哎妈呀,他都多少年没见李实这小子跟人闹脾气了。
或许,这是个机会?
找一天骆华歇晌的时候,秦峥拽着李实到后山。
“我说,你们俩都这样了,何不掰了算了。”秦峥双腿倒挂在大树枝丫上,晃晃悠悠地道,“反正他这种的,在京城里一抓一大把。”
砰——
秦峥被当头揍了一拳,顿时从树上跌落下来。
他一把跳起来:“我去你大爷的!你干什么?”
李实一言不发,揪住他的衣领子就开始揍。
“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秦峥左支右闪。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再怎么不是,也是我媳妇儿!”李实冷着脸,“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得了吧!”秦峥捏起拳头开始回击,砰地一声闷响,直接打到李实脸侧,“你认他是媳妇儿,别人可不认。”他都在这住了几天了,屋子就这么大,这么点距离有什么听不到?他早就知道这对契君不过是有名无份。同居这么久,李实连人家什么便宜都没占着呢。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要说了。这骆华有什么好?容貌只算尚可,身体也没有姑娘软和,x_ing子行为比娘们还娘们,又话痨又多事,管着你跟管着孙子似的。你是什么身份地位?有多少美人、多少才子佳人、甚至多少高门贵女等着你选,你怎么……你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秦峥恨铁不成钢,拳脚相加,再次给李实添了一处伤口。
“你说够了吗?”李实铁青着脸,接连挥出几拳反击。
秦峥狼狈闪开:“够又如何,不够又如何?”没闪全,还是硬生生挨了两拳。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若是当真在乎荣华富贵、当真在乎皮相,我会离开京城吗?”李实把他逼退几步,“还是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秦峥侧身一腿:“陛下不是给了你一个正二品的宣武将军衔吗?”
李实手臂一挡,俯身回以一个横扫:“既然兵权交了出去,这等虚衔不过是听着响亮,领点俸禄米粮混日子罢了。说不定还会有各种不长眼的家伙来叨扰。那不是我想要过的日子。”
“难不成你就想过这些种田挑水的日子?你的气节呢?你的悍武呢?你的功夫呢?全都不要了?”俩人你来我往,又过了好几招。
“我的功夫是我一天一天练出来的,怎么会丢?至于其他,不过是虚的。”畅快淋漓打了一场,李实心情已经平复许多,“我本就是农家子出身,若不是战乱……我所向往的,一直都是我爹娘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俩人相濡以沫的感情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