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松了口气,朝她点点头:“谢谢萧将军。承蒙厚爱,不胜荣幸。”
萧沛如似是突然醒悟:“时至今日,我才突然发现,你竟是从来没有唤过我的名字。”她苦笑,“难不成你由始至终都在避嫌?”
李实淡定回视她,肯定的态度不言而喻。
萧沛如心口发疼,艰难得移开视线,她再次看了眼骆华,觉得这人真是让人妒忌。
“已经过去了……既然这般,本将军就不打扰了。”说完,她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不等李实几人说话,双腿一夹,“告辞!”她拽过缰绳,驾地一声轻叱就疾驰而去。
风中送来她的话语:“我暂且下榻常福县,欢迎李将军、秦将军到访切磋武艺,畅饮美酒。”
她带过来的侍从们亦如流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出村的道路霎时烟尘滚滚。远远望去,还能看到远处屋子站着些村民好奇地张望着这边。
骆华李实皆是舒了口气。
“李石头。”骆华转过身,语气不善,“接下来我们该谈谈了。”
李实轻咳:“谈什么?”
骆华双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下巴一扬:“来,说说你还有多少烂桃花!李石头我警告你,你若是还敢隐瞒我……”
“要怎样?嗯?”李实靠近他,“不然我们先来说说,什么叫我这种莽夫?什么叫无颜又无财、败家又暴力、粗鲁又邋遢?”这种时候,就该转移话题。
“本来就是!怎么,这是不给说实话?”骆华手指直戳他结实的胸膛,“你靠过来干嘛?是想要打我不成?”
“打你?不不不,怎么会,咱们需要用另一种方式好好交流一番。”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李实一个弯腰直接把他扛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骆华惊叫。
“等会肯定放你下来。”李实拍拍他屁股,扛着他转身就进了院子。
再次被秀了一脸的秦峥翻了个白眼。
而到县城下榻的萧沛如当晚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75章
第二天,骆华他们家的大门再次被拍得山响。
彼时,骆华刚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喝粥,李实正狗腿子地在边上伺候——最近事少,他们家又不需要收水稻,他自然闲着。
其他人都跑去几家熟人那里帮忙收水稻去了,例如骆家,例如二狗子李松远。就连秦峥也突然闲得慌跑去方家帮忙。这会儿家里就只有他们俩以及在后院忙活晒Cao药的张柏青。
听到拍门声,骆华头也不抬,抬腿就踹李实——
“嘶——”
下一瞬,踢人的人反而龇牙咧嘴。
李实揉揉他脑袋:“你先喝着,我去看看。”
骆华脑袋一晃甩开他的手,压根不搭理他。
理亏的李实只得灰溜溜走出堂屋——真不能怪他,憋了这么久刚尝到甜头,自然有些食髓知味,咳咳,不小心就……
骆华憋着气继续喝粥。
不多会儿,李实就领着一身劲装的萧沛如进来。
“小花,”他大跨步走回骆华身边,“这事你看看怎么处理。”
骆华疑惑,搁下碗,扶着桌子站起来:“萧将军?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萧沛如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这个时辰用膳?你这是刚起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骆华尴尬。总不能说他是被做得下不来床吧?他狠狠剜了李实一眼,转移话题道:“萧将军突然到访,可是有事?”毕竟昨天才闹了那么一场,转头又过来?不嫌尴尬吗?那铁定是有事了。
果然。萧沛如也没那心情跟他闲聊,往身后一指:“我带了两个人过来,你出去看看吧。”
两个人?谁啊?骆华疑惑地看向李实,见他点头,自然也是同意。
萧沛如颔首,率先大跨步出门。
李实伸手欲扶骆华,骆华摇摇头,拉过他的手往外走。
先行两步在门外候着的萧沛如看到这一幕,心里恻恻然,干脆眼不见为净,懒得看他们黏糊,抬腿就出院子去了。
骆华俩人跟在后头出了院子,就看到被五花大绑捆着扔在地上的骆向富、骆向贵兄弟,后面是跟着萧沛如过来的侍从们。
今日跟来的侍从倒是比昨日少上一大半。
昨日没看清楚,骆华粗略扫过去,才发现,跟着萧沛如的侍从,竟然有一小半都是一身短打、英气飒爽的女侍。
十几匹高头大马井然有序地列着队,侍从们牵着缰绳站在马边上。这么多人在场,却只闻马儿鼻息声。足见萧沛如麾下军纪不错。反正是把地上的骆向富兄弟衬托得挺狼狈的。
看到骆华俩人好好儿地跟着萧沛如出来,骆向富顿时大叫:“我就知道你们是狼狈为j-ian!”
萧沛如走前几步,抬脚踢了踢他:“好好说话,你说谁是狼谁是狈?”
骆向富悻悻然闭上嘴,想来是在她手上吃过苦头的。向来只会躲在骆向富身后的骆向贵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下。
教训完骆向富,萧沛如回转身,惯例圈着马鞭的右手指着骆向富,朝骆华抬了抬下巴:“就是这俩人。他们自称是你的堂哥,跑来跟我告状说你冒充他们堂弟。”
冒充?骆华心里一咯噔。他们发现什么了?他连忙看向李实。
李实原本虚扶在他腰后的手贴上他,再轻轻顺了顺他的背安抚他,脸上却纹丝不动,甚至还挑眉装出一副诧异不已的神情:“冒充?我媳、咳咳,我郎君是不是真的难不成我还不知道吗?”直接将冒充的时间给歪曲到他们结契后。
他反驳了这么一句,倒是让骆华松了口气——对啊,冒充什么的,他怕什么?这身体就是骆华本尊,谁查也查不出端倪。只要不是怀疑他是什么妖物附体之类的,他有何惧?
而听了李实的话,心情本不太好的萧沛如却是笑了。她有几分忍俊不禁地指了指骆向富兄弟:“我还没说完呢。这俩人还状告骆华、咳,是叫骆华吧?”她确认般看向骆华,见他点头,才接着往下说,“他们状告你,伙同李实假结契,设计让骆家分家,噗咳咳,谋夺骆家家产,导致他们穷困潦倒,让长辈餐风露宿、背上不孝的罪名。”
刚说完,不等骆华李实辩解,她自己先乐得前俯后仰——李实好歹也是个二品大员,再怎么穷,也不至于谋夺这么一个小老百姓的家财吧?就李实这身武艺谋略,即使没有实权,也多的是皇孙贵子想要讨得他一分半点的指点啊。
骆华:……刚才还在害怕身份被拆穿的自己真是个傻子。
李实勾唇,露出讥讽的笑容:“冒充骆华就算了,当你们眼瘸。”唔,眼瘸这个词儿用在这儿挺合适的。“至于假结契,我怎么记得我们俩结契还是你俩一手促成的?”
萧沛如挑眉。假的?她扫了一眼李实放在骆华后腰的手。就这黏糊劲,假个屁!
骆向富听了李实这话,呸了一声:“就是因为知道缘由,你们结契的动机就很是可疑。我敢肯定,你们这是将计就计,就是要搞走我们的家产。”
“无稽之谈!当时你骆家还穷的响叮当,哪来的家财让我们骗的?”李实嗤笑。“我看你们这是看着我们分家之后发迹了,找个由头过来攀扯吧?”
骆向富有些气弱:“哪里是你们发迹!分明是我们家的钱都被你们俩、还有骆长安那个老匹夫给卷走了!否则你们哪来的钱盖房子。”
骆向贵偷觑一眼萧沛如,艰难地晃动身体撞了下骆向富,待他回头,拼命使眼色动嘴唇。
骆向富恍悟,连忙补充:“还有!还有!别忘了,我们还怀疑这个骆华是假的!”
骆华正想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几人抬眼看去,那气喘吁吁跑过来却被侍从们喝止、拦截在人群外头的,正是新上任没多久的村长李建中。
他正忐忑不安地看着几人。
李实微微皱眉,朝萧沛如示意:“让他过来 ,那是我们村的村长。”
萧沛如也不多话,手一抬。
那边侍从立马让开放人。
这阵仗……李建中有几分哆嗦地走过来,望望左右,先是朝着萧沛如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
“这位贵人,鄙人是这鹤溪村的村长,姓李。”他直起身,看了眼地上狼狈的骆向富兄弟,虽有几分颤抖,却是直接了当地开问,“不知道我们这两位村民犯了什么事,让您大动干戈把他们绑过来呢?”
萧沛如挑眉:“于我无干,我就是个传话的。你来了倒是合适。”持马鞭的手朝李实俩人一指,“具体缘由问他们吧。”
骆华俩人朝李建中打过招呼后,骆华快速地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完了他轻咳一声:“我与两位堂兄往日里有些过节,估计是想给我们添些麻烦,倒是叨扰了萧、咳咳我家石头的朋友以及李叔您。”萧沛如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不想暴露身份,他自然不能说漏嘴。
李建中听了这前因后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们两个怎的做出这种蠢事?小花是你们弟弟,是不是真的难不成还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