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场子
老A训练极尽严苛磕磕碰碰无可避免,淤青擦伤皆不在话下,成才仗着身体灵活悟性又高很少受伤,但凡事总有例外这一天好巧不巧擦伤手掌,说起来还是旁边队友扛不住原木他搭了把手结果带下去不薄不厚一片皮肉。
原木擦过的伤口一阵火烧火燎,成才两条俊眉还是微微皱了皱,旁边队友张了口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成才瞪回去,“没事,咱们继续。”说着眼神轻轻朝着教官那边一瞟队友会意,这件事他记在心里就好,手掌疼总比被屠夫讽刺强得多。
汗水和硬物让伤口刺痛不断不胜其扰,好不容易一天过去还是吴哲拎了一罐云南白药的喷雾来普度众生,原本许三多也要跟着来,但走到半路硬生生被齐桓截下,俩人行动目标太大还嫌不够给老大碍眼么?齐队副努力表现自己的通情达理刚直不阿,他没好意思说袁朗快把你许三多看做私人物品你跟着吴哲去“私会”成才是想让袁朗彻底炸毛不给成才好果子吃?
由于齐队副横插一手,袁队长看在眼里的就是苍穹之上半月倾城,苍穹之下兄友弟恭,操场上两个混小子?c-h-a??一块儿一个握着另一个的手借着月光小心喷雾,俩人神色皆是严肃认真似乎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军国大事。
许是那夜月色太好,袁朗心头突地一跳,这般眉清目秀这般静水流深,好似一竿翠竹一枝青莲披着月影朦胧婆娑摇摆谁也闯不进他们天真世界。也是在着朦胧里袁朗依稀触碰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就是童话里的大反派不厌其烦的找人麻烦、放在此时就是大煞风景,果然等到他走近了那兄弟两个才起身仿佛没有老早就听到动静。
也没有想象中的煞风景,虽然吴哲梗着脖子一副护食的熊样儿但眼睛里还是高兴的,而成才……真是越看越像,眼神儿清亮皓皎如月。
袁朗说不清心里多少种情绪在翻腾,不久之前他刚宣布成才和其他几人一样入围却和其他人不同,明明成才放低了姿态气氛却反而针锋相对暗潮汹涌。
他问他老A和步兵有什么不同,他回答他没有不同,因为他们都是没有最后的兵种,他们都是一群到最后还在坚持的人。
于是袁朗问他是谁教你说的,全然不在意当着那么多人成才脸上挂不挂得住以及成才本人的情绪。
成才的眼神令人嫉妒的飘出很远,笑了,他说是啊,是人教的,我是个后进生,幸亏我的老师不离不弃。
袁朗就不再问他的老师是谁。
成才想起入伍之前语文老师教他说的那段话,“遥想当年,长征抗战,三大战役,南昌城头点燃的星星之火,燃烧了全中国,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穿上神圣的军装,接过前辈的刚枪,那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儿啊!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成为百万雄师中的一员,就像一颗晶莹璀璨的小水滴,融入那茫茫的大海里……”其实很对啊,一字一句都没有错,可史今为什么不喜欢呢?其实不是史今不喜欢那些话而是他不相信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真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袁朗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他在巅峰世界呆的太久自己本来就太嫩太慢还在他心里留下那么要命的第一印象,自己说的话他不信,那么他说的话自己就照单全收了?不,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没有当初那么在意他说了什么罢了。
当初如何,当初他太渴慕步兵的巅峰,在无常的悲剧之后要抓住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少年心性何其偏激何其固执,被不甘和委屈烧红了眼睛好像郁郁不得志都应该报复在高城身上,到了现在回头想想,自己追求的唯一机会是多么虚无飘渺,两相权衡难道他不是更想抱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痛哭一场吗?即使痛哭于事无补。
成才依然渴望着老A,但他却也独自经历了草原的那些日子。草木枯荣星辰轮转,长风吹不尽无边的寂寞,他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坚持下来的,他又一次寄希望于虚无缥缈,而这一次他是幸运的,终于有那么一天他明白,比起亿万人海山川亘古,一个人能耐再大也终究是自己说的小水滴进了大海也就那样了再也找不见了,他追寻的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原来大彻大悟之后才是最痛苦的日子。
一边思念过去的人一边珍惜眼前的人,鬼才知道他想的是要么一个人怀念过去到死,要么之前的都不算数只过好眼前的日子,他没有强颜欢笑,他笑得时候都是真心也无一例外想起故人下一秒就能撕心裂肺。
昏天黑地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城到来。
所有伤口全部崩裂所有伤痛因而得以全部倾泻,咬牙挺过来居然全都好了好像之前种种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承认高城救苦救难他承认自己一介凡夫,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他在乎的那个人不灭的情义给他安上一双新的翅膀,他知道他想要什么了,从小聪明伶俐察言观色人心人情一望便知不屑一顾不过工具,想不到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居然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