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辰上辈子各种因缘际会,曾跟一位老中医学过针灸和推拿,陪他去山上采过很多次药, 也会识别很多种Cao药。
老中医教给他的针灸与市面上的大路货不同,招式不走寻常路,却真可以顶事,因此他才敢跟柏辰提这一茬。
萧凛皱眉,似是不信:“御医都拿我的腿毫无办法,他也曾为我针疗过。”
“针灸之法,各家不同,不可混为一谈。”柏辰继续加大砝码,给他吃定心丸,“西域游医的针灸之术,与中原大不相同。先用针灸缓解伤口疼痛,再配合其他方式一起治疗,相信你的腿伤是可以好转的。如果萧公子不信,可以先试一次,我人就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他明白萧凛怀疑的心情,就这么轻飘飘言语几句,任谁都会疑窦丛生。但他仍旧要赌一把,赌萧凛为了重新站起来有多少豁出去的决心。
更何况他人就在王府,就在萧凛眼皮子底下,想要搞事被捏死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萧凛也很清楚这点。
萧凛思考了半晌,最终道:“那便先试一次。”
好歹给了次机会,柏辰暗自松了口气,“银针请萧公子自行准备,时间地点也由你定。”
让他自己定地方,自己准备工具,总能放心一些吧?为了让这多疑的冰山减少戒备,他也是很努力了。
萧凛这次没有多考虑,很快道:“今日戌时,松竹苑书房。”
柏辰露出笑容,“好。”
……
萧凛说完事情便离开了,柏辰则一个人坐着慢慢吃完了桌上的菜。
这么多天了,事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转机,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据昨天晚上萧凛发病时的表现来看,柏辰推断他主要的伤还是在膝盖上,应该没有伤到脊柱和神经,不存在整个腰部以下都没有了知觉的这种说法。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不能人道,那个地方,他想用还是能用的。
这事估计只有他亲近的几人知晓,柏辰心中微动,难怪玉烟一直没有放弃对萧凛示好,就连新婚之夜都要来刷一波存在感……这小姑娘也是够拼。
看来,外面充斥着康王府小公子不能人道的谣言想必有部分是他自己故意放出的风声。
通常来说,一个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那方面“不行”,但萧凛却反其道而行之,有意思。
如果娶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宁愿对外宣称自己不行,哪怕被别人诋毁嘲笑也无所谓--这座冰山不但对别人冷酷,对自己也够狠的,是个干大事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样都拦不住康王要让他成婚冲喜,还把无辜的柏辰也卷了进来。
萧凛这种腹黑冰山完全不是柏辰的菜,但如果站在合作者的立场,柏辰很欣赏他这种狠辣的个x_ing。
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很大的机会成功。
……
柏辰饭后回忆了一下针灸的手法,又向冰儿讨来绣花针在枕头上试验了一番,逐渐找到了手感。
这一次试水关系着他能否得到萧凛的信任,不能轻视。
反复练习到上辈子熟练的程度,待到放下针与枕头,这才感觉到一阵倦意向他袭来。
柏辰吩咐冰儿一个时辰之后叫醒他,随即迅速爬上床休息补充体力。
--这一天天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固定在不到四分之一个王府里头,却每天都精疲力尽,也是奇事。这还只是王府,要是在皇宫里头,每天心力交瘁的程度不知道得多上多少倍。
难怪哪怕穿金戴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有那么多人不愿意进入那个金子做的牢笼。
他也想出去,追逐向往的天地,呼吸自由的空气,做喜欢的事情,过想要的人生。
加油吧,他已经看到了一丝丝曙光。
柏辰这样告诉自己。
……
“让你一个时辰叫醒我,这都快两个时辰了。”柏辰自然醒的时候看到的又已经是夕阳满天的美丽景象,不禁扶额看向冰儿。
“一个时辰的时候我叫过您。”冰儿低着头,弱弱道,“可是您没醒,所以我就……”
“你这个丫头,定是随便叫了两声,叫不醒也就作罢了。”与冰儿相处这些日子他已经把这丫头的x_ing子摸透,心疼他起得早,故而随便叫两声,叫不醒就让他继续睡。
“平日倒是无妨,今日戌时我要去松竹苑有事。”柏辰无奈,“这下恐怕也没空吃饭了。”
冰儿抬起头,脸上露出后悔与自责的表情,“小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要去萧小少爷那边,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上菜,您先吃点再去松竹苑。”
说完就要往门外跑,被柏辰拉住。
“不用了,来不及了。”柏辰洗了把脸,又整理了一番仪表,铜镜中的少年清瘦俊朗,眉目含笑,又带着坚韧。
冰儿着急,“不吃饭怎么成?奴婢去向萧小少爷通报一声,就说您晚半个时辰再去,行吗?”
“不行。”柏辰道,“既已做好约定,便不可失信于人,这是为人之道。待会儿你从厨房拿点糕饼羹汤,待我办完事回来再吃罢。”
冰儿咬咬嘴唇,后悔道歉,“奴婢以后定不敢自作主张,一切按小少爷吩咐的办。”
柏辰笑了笑,“这事怪我没有事先告知于你,不是你的错。”
终归还是怪他自己,现在的身子体质灵敏度都太弱又疲乏不堪,要是上辈子,冰儿进房的那瞬间他就会立即清醒。
冰儿没有说话,一脸的过意不去。
“真没事,我现在都不饿。”柏辰劝慰之后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过去了。”
“那奴婢能陪着您过去么?”
“不用了,你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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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夕阳红得俏丽,被晕染的云层重叠变换,缓缓飘动,逐渐变得暗淡。
满院子的花花CaoCao都被镀上了橙色的温柔光晕,锦鲤在石缸里欢乐地游来游去,碧绿睡莲被水波晃动得荡漾不止。
柏辰随手拿了点鱼食扔进缸中,惹得这几条红白相间的肥锦鲤挤来挤去互不相让。
他的嘴角无意就上扬了起来,这些小吃货。
“咕咕咕!”
一阵不满的急促叫声由远及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小花飞过来了。
柏辰转头,伸出手臂,小花稳稳地停在了上面,它转头看了一眼石缸,利索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柏辰疑惑,正想去摸摸它的小脑袋,被小花偏头躲开。
它梗着脖子,歪着脑袋,眼睛朝天,坚决不看柏辰。
……还真不高兴了。
“哦,不要我顺毛啊?”柏辰咳嗽一下,转身面向石缸,假意道:“那好吧,以后我就喂喂鱼就好了。”
小花一听这话,愣了愣,随即跳起来一串尖叫:“咕咕咕喳喳喳!”
“你不是不让我摸脑袋么。”柏辰一脸无辜,“不能怪我嘛。”
小花这才把脖子摆正,眨巴眨巴眼睛,小脑袋微微低下,一脸“我就让你摸一下,就一下”的傲娇样。
“我正要过去呢,你怎么还过来了?”柏辰失笑,小花真就跟个孩子一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摸了摸小花的脑袋,“你不会又是越狱了吧。”
小花摇头,“咕咕!”
“原来是来接我的,谢谢小花。”柏辰就像在对一个小朋友讲话,“因为时间还没到才在院子里玩会的,不是不想过去见你。”
小花飞去石缸上方,扑棱了几下翅膀展示自己美丽的羽毛,又不屑地用脚爪隔空往锦鲤的方向踩了几下,做完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之后,小花眼巴巴看着柏辰。
柏辰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总算稍微理解了小花的意思。
“你是在问我是你好看还是鱼好看对么?”他哭笑不得,怎么一只鹦鹉还想那么多事儿啊,真是臭美。
小花一脸严肃,“咕!”
“当然是你美。”柏辰朝着它招手,“过来,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见你的主人了,迟到了他该不高兴了。”
小花一听这话,不再傲娇,立即飞上柏辰的肩头。
柏辰一边往松竹苑走一边无奈地想:说到萧凛,小花立即就乖巧了,这年头连鹦鹉都怕冷面冰山。
……
松竹苑修建得大气古朴,柏辰上次急着过来救人压根没有仔细观赏。这次不再那么着急,随着小花上楼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室内基调是以浅色为主,深色为辅,毫无花俏之物。
厅里家具都是红木打造,低调奢华还稳重;洁白的墙上挂了几幅字画,没有一副是他自己的,大约都是名家之作;桌上摆着一些古董饰物,有青铜器也有瓷器,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柏辰猜测每一件应当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萧凛刚刚二十岁,却有着退休老干部一般的审美意识。
这算是反差……萌么?
不对,萌这个词与永远死人脸的萧凛没有任何关联。
眼光扫过屋子,却没见到萧凛最爱的盆栽--想必那盆南天竹带给了他巨大的心理y-in影,萧冰山宁杀错不放过地把所有盆栽都移到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