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酒过三巡,韩非站起身来向我敬酒:“卫庄兄,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
我以茶代酒,回敬他:“你也没少照顾我啊。”
紫女在一旁笑道:“公子这是怎么了?闹得跟要诀别似的。”
韩非不语,我亦不语,我深知他此刻的感受,或许,这就是一场诀别。嬴政之令传到韩国后,他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实际上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事情,的确没有选择的余地,做命运的棋子,也是身不由己。
我站在窗边,目送韩非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王宫里已经派人来接他了,但他还是坚决地回了司寇府。
傍晚时分,紫女过来告诉我:“宫中传来消息,韩非已经入宫见过了韩王,韩王不愿韩非入秦,但又不想得罪强秦,此刻秦使正在相国府中,他们正在想对策,或许真如张良所说,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韩非呢?”我问紫女。
“他刚回到司寇府。”紫女回答。
“他们打算如何回应嬴政的邀请?”我又问道。
“相国张开地提议,以公子正在病中为由婉拒。”紫女说。
“这个借口拖不了多久的。”我叹了口气。
紫女顿了下说道:“韩国是七国之中最弱小的,而秦国是七国之中最强大的,如此悬殊,着实令人担忧。”
“嬴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说道。我并没有见过嬴政,但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想要的东西,肯定会费尽心机弄到手。韩国还能拖多久呢?直到把嬴政的耐心一点点耗掉为止么?
紫女安慰我:“你也不必太过忧虑,韩非现在还是安全的,事情应该还有转机,大家都在想办法。”
“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既要忙紫兰轩的事,又要……赶快去歇息吧。”我有些歉疚地对紫女说道。
紫女走后,我在屋内徘徊不定,心绪不宁,夜深了也睡不着,想了想便提着鲨齿从窗口轻轻跃下,踩着满城的屋檐在黑夜中一路向前。
在司寇府门前停了下来,我绕到后院,轻轻跳进院子中央,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韩非的房间。他住的地方此前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哪怕闭着眼睛,我相信我也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
不知为何,就是想看看他,虽然白日里才刚刚见过面而已。
韩非房间的烛光还亮着,这么晚了,他还没有歇息,我不禁好奇地走到他的窗边,透过窗子朝里看,他竟然在饮酒,又在饮酒,坦白说,我并不喜欢他饮酒。
我在窗外看了他许久,直到夜风吹得我有些发抖,才意识到该离开了。我只想来看看他罢了,并不打算进屋同他说说话。
“卫庄兄!”
正在我即将转身离开时,韩非的声音却从屋内传了出来。
他居然发现了我,我明明有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啊,这家伙真是的,我感觉自己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都是藏不住的。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听见,赶紧使出轻功逃离司寇府之时,韩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卫庄兄,既然来了,又为何躲着不肯见我呢?”
我才没有躲着好吗?我只是,只是……好吧,我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从窗边跳进屋里,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扔到了地上。
“欸,卫庄兄,你又摔了我心爱的杯子!这已经是第三个杯子了!”韩非抱怨道。
“那又如何?”我斜靠在窗边。
“怎么来我府上也不通知一声?”韩非站起身来,也来到窗前。
“好让你把酒藏起来是么?”
“呃,卫庄兄,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一针见血?”
……
“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些醉了!”
“不,你没醉!”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醉没醉?”
“我就是知道,你从来都没有醉过。”
“你这是在夸我酒量好么?”
“如果你要这么以为的话。”
……
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反而让人觉得格外的寂寥。
“卫庄兄,我知道是你。”
“什么是我?”
“那个人。”
“何人?”
“那个从桑海到新郑,一路上护我周全的人。”
……
听到韩非如此说法,我顿时愣住,奇怪,他怎么知道是我?我一直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当我正在回想自己哪个节上出了纰漏的时候,韩非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你?”
的确,我是这么想的。
“从小圣贤庄出来后不久,我就已经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跟着我,但我暂时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所以我只好假装不察。我之所以知道是你,是因为你杀掉了黑衣人,但却未处理掉尸体,我检查过他们的尸体,只有你手中的鲨齿,才可能制作出那样的伤口。”
果然,是我疏忽了。
“卫庄兄,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会武功对么?”韩非又问道。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但是你一直都没有揭穿我。”
……
“谢谢你,卫庄兄。”
……
“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
“夜深了。”
“是啊!”
“我该走了。”
“嗯。”
……
照旧是跳窗而下,但是又被韩非给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