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名公子哥,他锦衣绸缎,面挂微笑,修身玉立。
冷鸩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仆人手中的檀木盒。
宴席上,还是一副和谐,莺歌燕舞的景象,可实际上,所有人都余光瞥向了这边,就是想看看冷鸩清收不收那礼。
冷鸩清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温声道:“不了,多谢阁下的好意了。”
碰壁了。
那公子也不是很尴尬,他早就料到了此番场景,他讪笑了一番,道:“好罢,那冷二公子慢慢享用吧,打扰了。”
道完,他便鞠躬抱拳,带着仆人走了。
所有人的余光又转了回去,冷鸩清,果真,冷漠。
欢腾的宴席上,大家仍然是说说笑笑,可谁不是两面三刀,心有计策呢。
“师尊,吃菜。”安漠水又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青菜。
冷鸩清依旧是欣然接受。
接下来的时间,依旧有两三人上前攀谈,但都被冷鸩清给打发掉了。
这场宴席,吃的甚是心累啊。
宴席结束时,已经是日跌了。
冷鸩清在院子里转了会儿,便回了西厢。
一推开门,冷鸩清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甜,他目光直接锁定那个香炉,三步上前,他若有所思的紧盯着这个香炉,这香炉煞是好看,金渡的,上前还镶了几颗绿色的玛瑙石。
冷鸩清将那香炉盖提起,顷刻,一股浓郁的药香迎面扑来。炉中的香料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堆白灰,
冷鸩清伸手从炉中沾了几缕白灰,凑近鼻子闻了起来,他阖目,眉头不觉得蹙了起来。
这几年来,因为余文生为人善和,口直心快,所以冷鸩清和他关系渐渐也好了起来。
余文生善药,冷鸩清无事便是去上云药轩闭关,一去就是十几天,渐渐的,他也会识些药材了。
“当归,月娇,花雪梅……还有,血?”冷鸩清喃喃自语,可当他念完那最后一味药材时,他的眉头便拢在了一起。
这几味药材什么事都没有,都是安神的好东西,可偏偏就是那最后一味药,血,谁的血?洛将军又为何给他点这种香料,一时间,冷鸩清的脑子不由得冒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十七!”冷鸩清叫了一声。
半晌,红衣少年便快步袭来,安漠水一进门,眉头便忍不住的蹙了起来,他道:“师尊,怎么有血的味道?”
他鼻子也真是灵敏,冷鸩清需要一味一味的辨识,而他却只需要一闻。
顿时,我们的冷二公子有些不爽了,他居然被自己的弟子给碾压下去了!!
冷鸩清微微正色,温润开口:“你也闻出了,这香料中有血,你去询问一下洛将军,问他这香炉是他从哪儿得到的,香料又是谁放的。”
“是。”安漠水颔首,便跨出了房门。
冷鸩清又将香炉盖好,脑海中又不自觉的浮现了今日所做之梦。
他总感觉,那梦不像是他的,倒像是别人的记忆。
冷鸩清静坐了半晌,安漠水便回来了。
“如何?”冷鸩清问道。
安漠水道:“师尊,洛将军说这香炉是他买的,而香料,则是一位仆人购置的。”
冷鸩清眉头紧蹙,不再多言。
安漠水又道:“师尊是觉得此事与那鬼新郎有关吗?”
冷鸩清颔首。
他不敢肯定这件事一定和鬼新郎有关,但这香炉定有古怪!
冷鸩清又开口,道:“十七,你去查一下那些新娘都是在何处失踪的。”
安漠水颔首,然后就又出去了。
安漠水走后,冷鸩清觉得额头涨得昏,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文彬!”一记少年音响起。
脑袋沉得很,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涌了进来……
一白衣少年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袖子。
文彬背影停滞了,转过身,嘴角上扬,眸光无神,道:“叶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叶公子……真是一个无情的称呼。
“文彬,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回去……”
“叶公子,我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文彬甩开了叶汁惜的手。
“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但是,你听我说……”叶汁惜按住他的肩,几乎是语无伦次。
文彬眸光一颤,却仍然是冷然:“听你说什么!说我文家要被灭了?说你骗着我截断了所有的信?说你要让我亲眼看着我文家被别人铲平!!”
他有些失控,胸口忍不住的大幅度起伏。
叶汁惜身形颤栗,眼眸深沉,声音带着几分苦涩,道:“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你想让我和一个想灭我家族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文彬直直的指着一个男子逃跑的地方,眸光泛寒的对上了叶汁惜。
黄昏的风,微微有些凉。
“叶汁惜,你太令我失望了……你知道吗?我把你当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师兄!可最让我伤心的却是你!”文彬嗓音颤抖,眸底已是一片潮s-hi,却就是不掉泪。
叶汁惜喉咙发紧,心随着他的话一颤一颤的,“你听我解释好吗?这件事……”
“够了!”一声阻断,刺入冷鸩清的耳旁。
冷鸩清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咬着牙捂住了胸口,胸口好闷。
又做了梦,冷鸩清眉头死死的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太阳x_u_e。
汁惜,汁惜,总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师尊。”安漠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中。
他见冷鸩清眉头紧蹙,立即上前替他舒眉,有了他的妙手回春,冷鸩清总算是舒服多了。
“十七,查到了吗。”冷鸩清用的陈述句,因为他相信安漠水的办事能力。
“嗯,在洛川东边的一条山路上。”安漠水手上动作没停。
“最近可有什么新娘子出嫁?”冷鸩清阖目道。
“师尊,没有。”
冷鸩清眉头又是微微蹙了起来,那要怎么办,总不可能又是他亲自穿女装去吧!
“师尊是在想怎么引出那鬼新郎吗?”安漠水问道。
冷鸩清用鼻音应了一声。
“师尊要自己去……吗”安漠水说的极其拖延。
冷鸩清抿唇,看来他的形象已经毁了。
“看情况吧。”冷鸩清道。
安漠水“嗯”了一声。
应该怎么说呢,他的心中竟忍不住的有几分期待,期待师尊女装的模样。
安漠水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师尊一身绿罗裙,和他一起放河灯,又将他抱在怀中的场景。
他不自觉的低声浅笑了一声。
可这一声,却是被冷鸩清听到了。
冷鸩清真是怀疑自己的徒弟是个傻子。
第二日早晨,洛将军突然将他迎到了大厅。
冷鸩清一去,才知道是一名女子想见他。
那女子一见到他,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冷鸩清面色一惊,连忙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女子却就是不起来,她两眼泪汪汪的抓住了冷鸩清的衣襟,哭道:“公子!求你帮帮我吧!”
“姑娘,你先起来。”冷鸩清蹙着眉头扶住她。
女子摇摇头,又道:“公子,我求您让我做诱饵好不好!”
冷鸩清骤然一愣,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没睡醒?”
你这不是去送人头的吗?!!
女子摇头,潸然泪下,道:“公子,我求您救救我姐姐!”
冷鸩清强行将她扶起来,问道:“姑娘,您贵姓。”
女子抽搭了两下鼻涕,道:“姓云,字灵昀。”
“云姑娘,你且慢慢道来。”冷鸩清又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女子抽抽搭搭的捂面道:“公子,我姐姐上月出嫁,谁知竟被那鬼新郎掳了去,我和姐姐从小便是如胶似漆,所以,此次,我希望公子能允许我同你们一同去,我可以当诱饵,引出那鬼新郎!”
冷鸩清眸光清冷,道:“姑娘,我知道了,你放心,你的姐姐,我会救回来的,你就不必去了。”
你去就是送人头!
云灵昀当即又想跪下,冷鸩清连忙拉住了她。
“姑娘!你可不能乱跪啊!”
“公子,我求您了!”女子道。
冷鸩清心中也真的是烦闷,女人就是麻烦啊!
一旁默不作声的洛将军也开口了,道:“冷二公子,就让她去吧。”
冷鸩清哑然:“这……”
女子又道:“若是我死了,我绝不会怪在公子头上的!我发誓!”
冷鸩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罢了,你要去就去吧。”
于是,此次扮成新娘引出鬼新郎的人,就是云灵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