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叫严树。
他这一生过得不太好。
郁结之作,短篇,BE。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y-in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树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严树坐了很久的火车,又换乘了好几次汽车才来到这个偏僻的山区小镇。当地人只说方言,严树手脚并用的比划了半天才问清方向。
求鹿山,记忆中的这个地方依然存在。严树把手头剩下的事情安排好就来了,路上颠簸了几天很累,他找了镇上唯一一家旅馆入住,洗了澡,吃了饭,好好睡了一觉,隔天一大早徒步上了山。
山很高,越往上走野Cao树木越多,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沿着山民们踩踏出来的山道走到头之后,严树捡了根枯树枝自己开路,没有方向,只凭着感觉往高处走,等到日头高悬,腿脚也酸痛不已之后才止步。
这里的位置已经快接近山顶了,人迹罕至,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打破寂静。严树背靠着一棵大树席地坐下,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洒落,他的双手被灌木的尖刺划了好几道口子,流了点血,有些疼。严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倒出里面的几颗药丸,仰头吞下。
没几分钟,肠胃开始绞痛,严树坐不住了,忍不住蜷缩着侧躺在地上。
他的手脚都开始发冷,心脏挣扎跳动的声音如同雷鸣震耳,慢慢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胸腹的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力竭的喘息。r_ou_体的一切感知都变得十分沉重,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活着应该是什么样子。
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但仍迷迷糊糊的睁着,头顶阳光的光晕来回晃动,严树脑子里不断闪现过往记忆的片段。
本来两厢情愿的事情也不能怪谁,好聚好散,他也认同,只是到底还是想不明白,平等交换的东西为什么谁都不愿意给呢?他太痛苦了,太害怕了,而死亡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其实活到他这个年纪还为了所谓爱情要死要活,说出去实在丢人,是要被狠狠批判耻笑的,但是事实如此,他的确就是这么一个懦弱不堪的人。一辈子真的太漫长了,他需要一个可以全心相守的人,仅此而已。或许这也算太贪心了,所以每每不得善终,对方要么没当回儿事,要么装样子骗他,要么答应了却又反悔。
严树认真仔细地想了又想,把好坏都罗列出来一一权衡,但是因为对未来确实毫无期待了,所以现在就选择结束与再等几年也没有多大差别。
在视线彻底漆黑之前,严树想:为什么会有人选择了死亡还要留下遗书呢,大概是清楚地知道还有珍爱着自己的人吧……而他若是留下了一句话,叫别人看见了,都可能解读出控诉的意味,哪怕他实际怨恨过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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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回来的那天是周六,严树提前好几个小时就在火车站等,他站在出站口最显眼的位置,还穿了衣柜里颜色最鲜亮的外套,确保田野能第一眼就看见他,而田野也的确一眼就看见他了,兴奋地跟他挥手,飞奔过来跟他拥抱,接着又回头跑了几步把落在后面的男生拽过来,小声地向严树介绍说:“这个是我男朋友,张骏。”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严树也笑了,跟张骏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严树。”
出租车上,严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田野和张骏在后座讲悄悄话,两人靠的很近,举止亲密,司机不止一次透过后视镜往后瞧。
严树跟司机说:“师傅,车里有点热,我开点儿车窗没事吧?”
司机说:“没事没事,开吧,最近是有点升温,毕竟夏天快到了嘛。”
由此打开了话匣子,司机一路侃侃而谈,从天气变热讲到学生军训,又追忆了一下自己早年当兵的经历,还根据当下的新闻时事痛斥了一些社会现状。严树也一路认真倾听,偶尔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得到了司机的强烈赞同。
下车后田野说:“小树现在很健谈啊,变了好多哦。”
严树笑了笑没说话。
田野回到自己家里,转了一圈,发现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一切都是整洁干净的模样,心里猜到是严树提前打扫过了,他窜进卧室从背后扑上去抱住严树,嘴里嘟囔着:“小树你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严树放下行李,转身挣开他,带着微笑说:“行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收拾好东西,晚上到我家吃饭。”
田野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小树你太好了。”
严树回到自己家,把红色的外套脱下丢在洗衣篮里,然后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的响起,一时间把别的动静都掩盖掉了。
餐桌上田野一直在讲学校里的人和事,哪个同学和哪个同学面和心不和,私下互相陷害,哪个老师出轨被抓个现行,家里人还闹到了学校……他光顾着讲话都没吃几口饭,最后是张骏往他嘴里塞了个豆腐丸子,斥了句“食不言”才总算消停了。
吃完饭田野提议出去散步消食,三年没回来m市变化太大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们是请假出来的,连着周末假期总共也就五天,田野打算带着张骏在周边好好玩一玩。
严树说自己还要复习功课,没跟着他们一起去,收拾完碗筷之后,去了打工的餐馆。
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间,后厨里的人连喘气都没空,有人看见严树来了,丢给他一副塑胶手套,让他赶紧洗碗。
严树大部分时间都站在水槽边洗洗刷刷,期间也有被招呼着跟服务员一起上菜撤盘,两三个小时之后,后厨的节奏才缓下来。
晚上十点过,餐馆营业时间结束,严树步行回家。手套不知哪里破了洞,严树右手的手指被水泡得发白。
他CaoCao洗漱了一下,躺上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次日,田野提出要回他和严树的母校看看,严树没能推脱成功,还是被强行拉着去了。
记忆中小学高高的教学楼竟然只有三层,曾经雪白的墙壁已经发黄,顶上也有了墙皮脱落的痕迹。曾经属于他们的教室里画着色彩斑斓的黑板报,课桌椅也已经从二人一条长凳换成了一人一座,唯有黑板上方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保留着熟悉的样子。
田野童心未泯,从校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三根白糖冰棍,一人分了一根。他毫不避讳地牵着张骏的手,嘴里咬着冰棍还喋喋不休地介绍周边的景物和自己小学那会儿做的糗事,张骏一直含笑耐心地听着。严树走在他们后面,手里的冰棍在太阳下融化得很快,弄得他满手粘腻。
他们接下来又坐车去了就读三年的初中,只可惜到了门口就被门卫拦下,说什么都不让进,只好绕着外围走了一圈,然后悻悻离开。
在一家面馆CaoCao解决了午饭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高中。或许是为了方便周末在校自习的学生进出,闸门大开着,他们因此成功地溜了进去。
田野问严树还记不记得他们高一的时候逃课去水库边玩,他不小心落水,害得严树只好也下水救他,结果两个人都患上了重感冒的事。严树说当然记得,他们还跟老师说就是因为突然生病才没去上课,以这个为借口免去了逃课的惩罚。
张骏说:“原来你高中就敢逃课啊,难怪大学了胆子就更肥了。”
田野冲他撒娇:“我不是老早就改过自新了嘛,现在哪一次不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你一起奋发向上啊。”
因为还要赶当天回程的车,他们没逛多久就回去了。大巴车上人不多,位置很空,严树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景物在眼前飞掠而过,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七岁的某一天,他和田野正在去学校的路上,突然田野就蹲在路边不肯走了,严树去拉他的手臂,得到的回应是田野极力掩饰的呜咽。
“小树,他们说我是变态。”
“我不想去学校了。”
“我们去水库玩吧,我一直很想去。”
严树没有犹豫就说了好。
他们去了水库,田野望着平静的水面说:“小树,每年都有学生在水库溺亡的新闻,你说他们的鬼魂是不是都还停留在这里?”
严树说:“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就走。”
“嗯。”
田野是这样答应的,可是严树一个没留神他就掉进水里了,容不得严树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也跳了下去,拼了老命才拖着田野回到岸上。
严树当时气得差点揍了他,可是田野哭了,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田野哽咽着说:“小树……他们都拿奇怪的眼神看我……都偷偷骂我是变态……我也不想的……”
“爸妈都不理我……他们都不要我了……他们忙着过各自的新生活……我就跟垃圾一样被他们给丢了……”
田野每说一个字,严树的心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捂住田野的嘴巴,把他搂进怀里。
严树说:“小野你还有我,我不会丢下你,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田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下一秒他也紧紧地抱住严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田野说:“小树,你答应我,永远陪着我,别让我一个人,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