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身体不舒服吗?”
“没,办事去了。”江宁看唐冉手里提着个包“你的晚饭吗?”
“对啊。”唐冉把袋子里的两包泡面拿出来,“吃饭没?没吃分你一包。”
“不用,你也别吃了。我做晚饭了,一起吧。”
“辛苦你了。”
“得了,别装。”江宁笑起来“进厨房端菜。”
唐冉已经在江宁家里住了大半个月了。江宁晚上出门去酒吧唱歌,凌晨回来,睡到过了十点才起。这时唐冉往往已经买好菜了,等江宁煮好,两人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再各自活动。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两人的时间本来是错开的,住在同一间屋子,见面的机会却并不多。
有天唐冉忘带手机了,中午回来取,正碰上江宁在吃饭。知道唐冉还没吃以后,江宁就给他添了副碗筷。确认过江宁每天中午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唐冉便提出能不能给他也准备一份。
江宁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一下,倒不是有多麻烦,只是一个人惯了。
“我买菜,然后这两个月的水电气归我。保证不让你吃亏。”唐冉见他迟疑,赶紧道。
可能是当地人口味的原因,这里的饭馆里菜的味道都偏重,他吃起来很不习惯。但江宁做饭不会,虽然谈不上多好吃,但胜在清淡。
“碗我也可以洗。”唐冉又补充道。
“好了好了,添双筷子的事,不用签这么多不平等条约。”江宁答应了。
晚餐做了三道菜,一份什锦豆腐,一份糯米排骨,还拌了份凉菜。
“哎,这是什么?”唐冉夹了一筷子凉菜,“以前好像没吃过。”
“马齿苋,是种野菜。”
“野菜也有卖的?”
“不是买的,庙里的师傅送的。我外婆在庙里。”
“啊?”
“这么吃惊?她没出家,是个居士。”江宁解释道。
“也不是,主要是没听你讲过你家人。”马齿苋吃起来微微有点酸,很是爽口,唐冉又夹了一些。
江宁把那盘马齿苋挪过来一点,夹了块排骨过去,“这个是x_ing寒的,你别吃太多了,多吃其他的。”
“哦。”唐冉应了一声。
饭厅的灯照着唐冉微微弯曲的脖颈,透过面前的菜冒着的热气能看见上面细细的绒毛,他低着头慢慢啃那块排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家教很好的样子。
江宁不知道他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江宁却总能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感到一些久违的暖意,像家人一样。
江宁心里苦笑一下,他真正的家人却不肯见他。下午去庙里,他等了一下午,外婆也没出来,不过她总是这样,太久了,江宁也已经习惯了。
“对了。”唐冉把排骨啃完,抬起头来“你今天请了假,明天需要补上吗?”
“不用的。”
“那你明天有安排吗?”
“我?没有安排,你想干嘛?”
“这附近我都逛得差不多了,不是说旁边县有个古镇吗?我明天想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江宁想了一下,那个古镇并不远,四十公里的样子。他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自己现在是记不太清了,不过那个古镇评价还不错,有不少的人慕名过来。
“好,那明天一起去吧。”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七点不到就到车站了。天已经亮了,路上行人却不多,只有几个穿着太极服的老人拿着剑从一旁经过。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啊?”江宁打着哈欠,明显没睡醒的样子。他平时起得晚,生物钟没调过来,这时困得不行。
“那个古镇去的人多,我们早点过去逛啊。要是去晚了,在人群里挤还看什么风景。”唐冉靠着车站旁的柱子,他其实也困,但人是他拖出来的,再困也得强撑着。唐冉从背包里摸出盒牛n_ai扔过去。“喝吧,车应该快来了。”
“不是应该,已经来了。”江宁叼着吸管回头看唐冉一眼,“走吧。”
这班车并不是直达,中途还得停好几次,所以并不远的路程也得一个多小时才到。
两人上了车都没忍住睡意,摇摇晃晃地睡了过去。江宁坐在里侧,经过一个弯道时,他的头猛地撞上玻璃。
“靠”江宁一下子醒过来,揉揉额角,小声骂一句。
“没事吧。”唐冉也被惊醒了。
“没事,没事,你接着睡。”
“怎么没事,都撞红啦。”唐冉靠过去看看他。从背包里摸出盒软膏来,挤在手上就往江宁头上抹。
“这不是治疗跌打损伤吗?你确定?”江宁看一眼包装盒,往旁边躲。
“哎呀,大哥,别动行不行。” 唐冉用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把他转向自己 “跌打损伤后面不是还有消肿止痛吗?”
唐冉看着瘦弱,力气却并不小,又是在车上,江宁也不好过多挣扎,到底还是让他抹上去。
“需要涂这么多吗?我真是服了你了,这还不肿个包呢。”江宁借着车窗的反光,看见自己额角上厚厚的一层药膏。
“这样效果好,一会儿就吸收了,你不要在意嘛。”唐冉看江宁想去抹,一把按住他的手。
“你松开。”江宁瞪他一眼,但他额角一个肿块,实在没有任何威慑力。
“真的一会儿就没了,信我呀。”
“信你就有鬼了。”江宁嘟嚷一句,把手抽出来,却还是没有把药膏擦掉。
事实证明江宁是对的,直到车快到站了。那层药也没有丝毫减少。
“但是肿真的消了,说明还是有效果的,所以你别擦啊。”
“这句话你一路上说了多少遍了。”江宁道。“简直想打你了。”
“那你可以慢慢想啊,想又不犯法。”车停下来,唐冉背上包站起来,笑眯眯地说。
车停下来的地方是在江边,对岸就是古镇了。游客可以乘竹筏过去,也可以直接从桥上走过去。
时间还早,人并不算太多,但等着乘竹筏的游客也已经有好几列了。两人都不想在这儿耽误太长时间,索x_ing就直接从桥上过去。
“这座桥是翻新过吗?我以前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江宁倚着栏杆看桥下翻腾的浪花,他本来以为自己对这里没有印象了,可真的到了这儿,还是有些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
“是翻过,去年涨水垮掉了,刚修好还没多久呢。”
“你查过资料”
“那当然。本来是想指望你的,结果你说对这儿不熟,我只能自食其力了。”
“那今天辛苦你了,唐导游。”江宁道。
“不客气。”唐冉冲他扬扬眉。
唐冉的确查了不少资料,一路走着,便把那些传说讲给江宁听。他讲故事的时候语速很平缓,这座古城千年的历史就这样随着他的声音在江宁面前慢慢展开。就这样走过了大半座城,临近中午他们才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下来。
唐冉选了个门边的位置坐下来。“怎么这么闷。”
江宁在他对面坐着,听他这样讲,便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替他扇风。“是要下雨了吧。”
“不可能啊,太阳还照着…….”唐冉话还没说完,天边就轰地传来雷声,顷刻间雨就下了起来。
“唐导游,你没听说过太阳雨吗?”江宁看着他吃惊的神情笑起来。
这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们吃完饭雨就已经全停了。
不过下了雨,天气总是凉快一点。这家饭店旁边是家带着院子的水吧,两人走了一上午这时都有些累了,便去各点了杯柠檬水,坐下来休息。
院子并不是完全露天的,两侧的围墙间横过几排铁丝,每一根铁丝上都密密地挂着红色的油纸伞,不时还有一点水滴顺着伞与伞间的缝隙落下来,滴在石板间的青苔里,便不见了。
江宁靠在摇椅上,听着店里放着的民谣,在午后的阳光里打了个盹。他醒过来的时候,唐冉没在一旁。江宁站起来,四处望了一圈才发现唐冉在里面的吧台和服务员说话。
“干嘛呢”
“你醒了,是听见钟声了吗?”
“钟声?”江宁回忆了一下,刚才睡得迷糊,好像依稀是有什么声音传来。“这附近是有钟楼吗?”
“是有一座,她说在那边山上。”唐冉指指吧台里的女孩。
“不远的,你们可以去看看。那座钟楼才是古建筑,不像镇子里,好多楼都是这几年仿的。”那姑娘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
“去吗?”唐冉看着江宁道。“末班车是八点半,现在还早,要不去看看?”
江宁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唐冉的神情显然是想去的。于是他点点头“行。”
那座钟楼是明末清初的建筑,风雨飘摇几百年,加上当初没有好好保存,已经荒废了。唐冉查资料的时候也并没看见它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