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Oleg，那人正翘着腿，一页页地扫视文件盒里的档案。他拿过一只笔，抵上纸面时，手不住有些哆嗦。这时他听见对面传来一声烦躁的叹息。
“你怎么没有和你父亲划清界限，Kuryakin？”Oleg说，手里拿着一沓案卷。全部档案已被分成两份，整齐地摆在克格勃头儿面前。“他是个耻辱。”
“现在谈这个有意义吗？”他回道，继续低头填表。
“看来还是会留下污点，”一旁的档案室当值说。“要紧吗？”
“开会的时候我会解释的。”Oleg拿过一张空白的纸，用回形针别在案卷后面。“在这上面加一句 ， ‘关于此事，请参考第一总局意见。’”他再抽出一张纸，放到较薄的那一堆里去。“把这个也拿掉，他母亲是被迫的。”
他闻言停下了笔。
“又怎么了，Kuryakin？” 克格勃头儿抬起了头。
最后，他按Oleg的指令，在文件上全签了字，交给瓦洛佳检查。Oleg折起较薄的那一沓文件，塞进外套里，将剩下的留在桌上。当值的人迅速理好档案，装入文件盒中。“靴子磨得有点狠？”Oleg看着那人琢磨道。“我听说警局那边最近查了个走私的大案，去看看有没有你的码吧。找捷列金探长，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太客气了，长官……”
“得去早点，瓦洛佳，我听说全是法国货……”
那人关上灯，将档案原样塞回架上。回到地面上时他看了眼手表，还不到3点。雪下得愈发紧，Oleg的“莫斯科人”上全是白色粉霜。“我送你回去。”克格勃头儿示意他上车，点火，原地预热了会儿。他们就坐在车里，不发一言。 许久之后，Oleg终于开口，“过两天会有调令下来，你以后是我的属下。”
他没有说话。
“他们说你有点迟钝，”
他立刻警觉地看向Oleg。
“但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傻。”克格勃头儿不紧不慢地说。“我看了你的档案，成绩优秀，毕业后去了第九局。那是个不错的差事，很多人求之不得，但是你自己请求调走，为什么？”
他依旧没有作声。
“不想被人施舍？”Oleg说，与其是疑问，不如说是陈述。“上次在布达佩斯，他们让你干脏活儿——”
“我干的活儿一向很脏。”他猛地说。
“那我们就干点干净点的，”那人忽然暴躁地说，手握上了方向盘。“以后你到第一局来，就在我的手下干，我们他妈干点干净点的，行吗？”Oleg忽然朝着前方骂了起来。“哪个蠢货把车停在了那儿？”
Oleg尖酸刻薄，言语恶劣。但后来，谢米恰斯内主席对他说，他是惜才，太惜才了。车再次开了起来，前灯的光亮里尽是纷纷扬扬的雪片。几天后，总局的会议上，人们讨论了Illya Kuryakin的转职问题。他没有到场，但看到了那天的会议速记：
奥列格同志：我对自己的话负责，请重新看一遍他的档案。
托洛夫同志：档案是多余的。
奥列格同志：托洛夫同志，您说的完全对。档案是多余的，一个人的未来不应由他的过去决定。请你们放尊重一点，亲爱的同志们，你们的态度是有问题的。
佩尔谢同志：我们的态度没有问题，没有人对您不尊重，我们讨论的是伊利亚·科里亚金。我对他的背景表示有疑问。他和他的家人和党的安全部门有过节，您说，我们怎么能放心让这种人进入核心部门？
奥列格同志：正是因为他的这段经历，人们更不可能相信他会为克格勃工作。这对于身份掩护是好事。这是优势，这是好事。
托洛夫同志：没必要说这种漂亮话。
奥列格同志：我感到愤慨。
佩尔谢同志：请您冷静，奥列格同志。注意您的态度。
奥列格同志：我的态度是符合党x_ing的。
佩尔谢同志：我们在讨论科里亚金的问题，请您不要扯到党。据我所知，他在从情报学校毕业后，在第九局干了一阵子，然后请辞，在那之后就一直在做清除工作，又做审问者，又搞暗杀。和他一起工作的同志说，他的x_ing格相当捉摸不定，对过去讳莫如深，我认为这种人有潜在的危险。您认为他能维护党的利益吗？
奥列格同志：我不认为有任何问题。
托洛夫同志：他对我们怀恨在心。
奥列格同志：他不恨您，请您好好地活着，不要总认为有人想欺负您。
佩尔谢同志：奥列格同志，这里不是冷嘲热讽的地方。我们在讨论一个有可能会叛变的人。
奥列格同志：伊利亚·科里亚金不可能叛变。
佩尔谢同志：您能担保吗？
奥列格同志：伊利亚·科里亚金的良心是清白的。
佩尔谢同志：我不懂您的意思。
奥列格同志：被打倒过而依旧良心清白的人，必将能至死效忠于自己的祖国。 伊利亚·科里亚金不会叛变，永不可能。
“好了，Peril。”
Napoleon Solo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不得不说，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两样。电力已经恢复，他们把东西放回原位，小心地撤出总经理办公室，和Gaby会合。
最后，当他们回到佩拉皇宫酒店时，天开始下起了细雨。克格勃特工将自己锁在了改装成暗房的盥洗室里，开始洗今晚的照片。但他先洗的是第二卷，即在抽屉里发现的那个薄薄的本子。很快，他就将它们全部整理了出来，上面全是五位数组，最后一页的末位部分如下：
72644 27674 27284 26137 05973 38284
23398 28775 32374 28094 28374 29834
29984 29847 28744 29847 27648 28744
29380 83727 23948 29384 28374 11273
29384 73748 27634 39280 28731 76384
17838 26403 94738 27648 27484 26816
他现在知道Waverly为什么无法拿布莱恩特工的密码本破解电文了。很简单，T.H. R.U.S.H. 做了双重加密。
他手头的本子是份一次x_ing密码表，上面的五位数组都是随机生成的。每一次，将电文按密码表译为五位密码后，译电员会从这份密码本上再取数量相同的数组，对应相加，从而形成一个最终的密文。一次x_ing密码表上的数字用过即作废，但幸运的是，盖尔公司的译电员似乎不大专业——为了防止自己遗忘，他将每个用过的一次x_ing密码都用笔划掉了。而这样一来，Illya Kuryakin就能倒推出他们每次用的数组是哪几个。他立刻翻出Waverly最新截获的电文：
87676 09887 47647 57656 26754 06543
然后从一次x_ing密码本上找到最新用过的六个五位数组：
29380 83727 23948 29384 28374 11273
他匆匆拿出纸笔，用电文减去一次x_ing密码表，只写尾数，不退位：
68396 26160 24709 38372 0 8480 95370
然后再翻出英国人布莱恩窃取的密码本，破解出这份密文：
七月十五日。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纸片。太熟悉了。这个方式太熟悉了。
因为这就是克格勃的加密法。
他立刻对Waverly给他的电文进行脱密，将近半月内的电文全部破译出来。最后，他将照片和纸张全部烧毁，然后穿上风衣，离开房间。
Illya Kuryakin知道自己现在一步也不能走错。
深夜，一个穿着雨衣的高大男人出现在苏联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门前。来客放下雨衣帽子，亮出了红色的克格勃军官证，守卫很快便放了他进去。穿着睡衣的经济参赞波列索夫将他领进办公室，递过一根骆驼牌香烟。“克格勃最近的生意很红火吧，”那人一边说，一边给他点火。“我听说你们正和美国人一起开分店，Kuryakin少尉。”
“确实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