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潜伏襄阳-12
且不提耶律与展昭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只说展昭此刻对事态之紧急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顿时五内如焚。他一贯是大义当先,不计个人得失的。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该如何拿到襄阳王谋反的罪证,坐实他谋逆的事情,好使朝廷师出有名一举拿下。
他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端坐的沈仲元。别看沈仲元永远一身书生装扮,他那身心眼却比文庙里一堂的书生加起来还多。
而沈仲元的态度毫无疑问等于告诉他,他早就想到,早就知道了。更有甚者,他沈仲元早就知道了襄阳王的谋反实证,但就是瞒着他展昭。
或许他是不想展昭抢了自己的功劳,或许他是觉得现在还未到交易的好时机,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化的利益。可是展昭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他怎么想了。事不宜迟,必须早点下手,迟则生变!瞬时大变!原本自己以为还有时间,原来却已经是迫在眉睫!可是该托付给谁呢……
沈仲元明显是在等待自己开口。谁先给出筹码,就等于谁先亮出了底牌,也就失去了谈判的优势。展昭深深皱眉。这人算计太深,他说他考验了自己,他可以相信自己。可是这么重大的事儿,自己真的可以信他吗?究竟,还有谁可以托付呢?若是只有自己,自己真的能够突围出去吗?或者,自己干脆借机将贼王一剑宰了算了,大不了自己担个刺王杀驾的罪名,了了贼王说不定一切便可终了……
他这样想着,就听到沈仲元一声嗤笑。展昭抬头看他,沈仲元也回望过来。他像是看穿了展昭的心思一般,说道。
“襄阳王铺的摊子太大,于很多人而言,这已经是箭在弦上势成骑虎的事儿了。”
展昭眉头蹙起,沈仲元明显意有所指。言下之意好似是说,无论襄阳王死与不死,这谋反之事也已经是做定了。展昭按捺下焦急的心情,仔细想了一想。也是,耶律枫来到中原,可见这场事谋划已久,背后参与的势力很多,他们又怎会坐视即将到手的果实化为泡影呢。
“沈兄有什么计较,不妨直说。”展昭现在没心情跟他兜圈子。无奈沈仲元是打定主意,有什么事儿都往后放了。他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开口道。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拿到谋逆的实证,才好说话。否则无论怎样都是师出无名,还会给朝廷增添麻烦。到时逆党还可以以蒙受不白之冤为名,纠结反叛。更有甚者,会打出‘清君侧’的招牌,反而占尽优势。到时到不好收拾了,展大人以为呢?”
他一会儿一个护卫,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的展昭好不心烦。瞧瞧对方也不会再透露什么,他也不想再多做应付。那晚,沈仲元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临走之时,留下一句“襄阳王颇为器重你,可要好好把握。”便离开了。
这话说的展昭更加气闷。若是那贼王真的如此器重自己,自己还怕抓不住把柄吗?展昭看看腕上取血的伤口,又想起襄阳王每每要他“采精养血”的混账法子,就没法不想这沈仲元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该死的角色。襄阳老贼对他倒是相当珍重,只怕是把他当延年益寿的药引子那么珍重的吧。
而沈仲元对自己,则是且用且防的吧。跟算计太多的人共谋最麻烦的一点是,你不知何时就会被人视为绊脚石而加以束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若连对方从何处下手都不知道,又如何防起呢?
任由自己的思绪飘飞了一会儿,展昭回过神来。几日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若说之前他孤立无援,无人可托的话,现在已经形势转变了。白玉堂来了!他肯定不是独自而来。听说圣上任命了新科状元颜查散为钦差大臣,名为查察地方吏治。但谁都不是傻子,这样直奔襄阳而来的做法,想让人不起疑都不可能。
圣上此举算是打Cao惊蛇?还是敲山震虎?或许可以逼得贼王提前举事暴露自己,朝廷便可师出有名出兵讨伐?但无论如何,想来自己那封书信是确实传达到了包大人手中。自己这一番苦楚的罪也算没白遭。
白玉堂,看来是不清楚自己的事情吧。不知为何,他觉得松了口气。若是可以,他不想让白玉堂知道,应该说,尤其不想让白玉堂知道。不知是不是鼠猫之争的关系。展昭突然苦笑一下,都到了这个时候可还想什么鼠猫之争。更何况他真的从来不曾想要争些什么啊。一个男人名号是猫,传在江湖里已经够招人讪笑的了,这种名号自己可是毫无兴趣。
展昭再度苦笑起来。每每想到白玉堂,他总是苦笑时多,就好像被拉入一场无奈的是非中,时常感觉哭笑不得,情绪波动大的很,当真累得慌。可苦笑也是笑,最近这段时日里,他的脸就好似上了冻结了冰一般,当真是连怎么笑都忘记了。
有多长时间了呢?从离开开封时起,到现在终于重见曙光。四、五个月…快半年了吧…那时还在春夏交际之时,现在早已入秋。时间过的好快,眨眼间半年已经过去。可时间又过的如此之慢,每一日都像是在煎熬。度日如年。
展昭的眉头又不自觉的收拢在一起。若是白玉堂见了肯定要过去伸手戳一戳,再对他调笑上一番。展昭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对他说过,自己并不讨厌他来招惹自己,虽然有时候是有些孩子气的恼人,却从未误事。
他难得感到心头一松,不由又想起白玉堂时常拖着他下馆子尝鲜,还总是教训他“做事不懂张弛有度,早晚绷坏了猫脑壳”。每到这时候他总觉得白玉堂好笑,这人做起事来决绝的如同个孩子,怎还能说他不懂得度。现在想来,或许那人的话里有几分道理吧。
展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动转动脖颈,疏松了一下筋骨。他来到堂屋里,伸手拿起桌上的巨阙。剑鞘上似乎落了一层薄灰。展昭拿起一块柔软的小鹿皮轻柔的擦拭起来,那副模样专注而认真,目光随着剑身流光辗转。他的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淡淡的,很温柔。
下一瞬,巨阙寒光一闪,展昭随手挽个反手剑花,一个蝴蝶穿花窜身到院子里,扬臂翻身使出一套武当剑法。这套剑法是用剑人的基础,并没有多大难度,却也不易舞得好看。此刻没有什么人经过,只有他一人心无旁骛的在这秋日午后的静谧院落里舞剑。剑随身至,身随心行,卸下心防,全情全意。巨阙重得主人倚重,心剑合一,这一刻展昭仿佛回到了当年拜师学艺的日子。那般单纯无虑,那般洒脱自在。
纵使明天大战在即,此时此刻的他也是自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三章其实大部分是回忆,但愿写清楚了。
这次该说说沈仲元了。沈仲元这人心机深沉。这个人似乎除了头脑聪明,是个卧底之外没什么其他印象。说起来我对这个人不能算印象太好,因为记得小时候听说书的时候,说他看到铜网阵里被刺成血刺猬的尸体时笑着回答说,我认识这人,这人是白玉堂。然后就觉得一阵恶寒。虽然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但还是忘不了那种恶寒的感觉。可能是小孩子的洁癖吧,总觉得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不会那样y-in冷,毕竟人都死了还笑想想挺过分的。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让我觉得沈仲元是个很会演戏又极其冷情的人。他是个中年人吧,还没结婚。到了这把年纪还在混生计的人,估计怎么都有点问题!
他代表的应该是那一类很会算计的“恋人”。沈仲元、智化、蒋平都属于智慧过人随机应变的类型,不过三个人又各有不同。感觉沈仲元、智化更像文化人,所以他们未必瞧得起蒋平。但9475【蒋平娶亲】单元里那个四哥实在是太木奉了!有担当有情义,是个有欲望的凡人却又是个有决断的豪杰。感觉沈仲元、智化身上缺少了这么一点真实,可能因为他们自视甚高,对别人有一种挑剔的感觉吧。
沈仲元真没资格挑昭昭,他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昭昭。他的试探也好,他的借机占便宜也罢,都是在利用昭昭的弱势,或者说在昭昭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抄底占便宜,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的人就算有朝一日真的爱上昭昭,愿意真心待他又如何呢?骨子里带着算计的人,从一开始和昭昭就不是一类人!他的担当和昭昭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所以这样的人可以凭着自己的狡智得一时之势,却不能成为昭昭那样的有领导光芒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