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医圣:“......”
宛若这点打击还不够,曹远谴责的视线几乎穿透乐医圣的心脏:“主公是个好人。”
秦策: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乐医圣简直要被气吐血了:“你!”
声音戛然而止,乐医圣又大笑着,仰天连道了三声好字,冲着秦策冷笑道:“既然我孙儿欠你恩情,我便破例一救,但我这有个规矩,凡是逼我救人者,必先付出同等的代价。”
“一命换一命,且凭贤王自行抉择,贤王的命也是金贵,若你肯给,我自愿为那中毒小儿调养身体,延年益寿。”
“莫起什么心思手段,救命的是我,我若想在病人身上做什么手脚,也能教你们看不出来,届时我便是自戮自裁,也能让闻声赶来的乐天谷谷人终叫这皇宫不得安生!”
最后,乐医圣拂袖离开,宫人未有阻拦。
饱含恶念的声音于房梁之上,久经不散。
“孙儿,你且睁大眼睛看好,在你心目中的好人,是否有你想象的那般大义凛然!”
第一百一十五章
栌恳到底只是个武将,不懂政事谋事,即使拿到了玉璜,让襄阳王所说的替身接位上阵,却不知道如何掩饰,没有多久就让留守襄阳的将领幕僚察觉了端倪,逼问栌恳说出了真相。
他们一时也恍惚,不敢相信那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就这么身亡。
襄阳王死了,整个襄阳就像没了主心干,瞬间从坚不可摧的堡垒变成了被虫蛀空的房屋,随意一触,就能碰落不少墙灰,暴露出内里腐朽的烂木。
然而襄阳王又没有子嗣,幕僚们惶惶中只得将襄阳王已逝的消息瞒下去,但幕僚中也不尽是忠心之人,居心叵测者大有人在,瞒了没一天时间,就叫这消息流传了出去。
一直惨受襄阳王打压的侯王纷纷摩拳擦掌,筹兵备马,就算实力再不济也打着要将襄阳撕下一块r_ou_来的雄心壮志,可惜他们的热情持续没多久,李岳雄等人便已然率兵赶到,面对一群散沙的襄阳众幕僚将领,根本不废吹灰之力,轻而易举拿下了襄阳。
最大的一块r_ou_被秦策独吞,众人没法,退而求次,去占领襄阳王霸占的其余领土,但他们紧接着又得知,曾平、盛起、张坤等人也在相差没多少的时间里分占了幽州、晋城、亥陵等地,最后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平川。
众(根本没机会体验到何为权利的)诸侯愤怒摔桌:秦策你敢不敢给人留条活路!?这片大的地方根本不够塞牙缝的好么!
然而秦策不给,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从三杰知晓李温匀出了兵力支援秦策,后脚就派兵攻去了洛阳,人们都笑李温想不开,自掘坟墓给他人当垫脚石,这下准被三杰杀个片甲不留,然而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温虽是少了三杰将近一半的人,但赢的人却是李温,不仅如此,还将三杰给打了个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世人又疑惑了,探听到李温手中有一件‘神器’,具备撼天动地,摧枯拉朽之神威,不信者居多,但一看战场上多是被炸裂的坑洞碎石,又不得不相信这探听来的消息,一时间惊讶不止,随后又不知道从哪传来了一个消息:秦策能赢过襄阳王,靠的也是这‘神器’!
这消息一出,全天下都沸腾了!
当他们知道‘神器’出自楚淮青之手,这让人惊叹的连环计策由谢穷酒所献时,更是震撼到了极点。
世上两大奇才都让秦策给收纳掌中,怎能不让这些连个智才都拿不出手的侯王眼红嫉恨!
长安城内倒没有这么多纷闹,但同样也是议论不休,起因是长安解困之后,乾宁帝依旧多日未上早朝,而是让秦策出面主事。
胁迫囚.禁之论在诸臣私底下的讨论中响应云集,秦策虽是皇室子嗣,但终是叛逆之后,若登上帝位,着实名不正而言不顺,众臣仿佛找到了这些天不被秦策看在眼里的发泄口,义愤填膺地找上了楚国公,要求他对自己的儿子楚淮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贤王秦策将乾宁帝放出来,收敛贪婪心思,竭力辅助帝王。
然后他们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在他们无奈离去之后的第二天,楚国公对外放出言语,表示人老无力,楚国公府如今由他儿子来管,身为老太爷的他表示无条件支持楚淮青的任何决定,并且不接受任何反驳。
听到这些话的众臣简直气得直跳脚。
对这些不止顽固还天真得像三岁小儿的朝廷毒.瘤,楚国公只剩下无言以对,就算他们自己眼瞎看不清形势,难道就没看见稍微有点实权的大臣都在选择观望么?
这么上赶着找死,真当秦策有了个‘恭贤’的赐号,就愿意受尽包子气放弃帝位供乾宁帝驱策了?秦策要真有这么蠢这么善良,能打得过襄阳王?
更何况贤王还是他儿子的主公,他儿子这么多年为贤王打基业容易么,让他一个为人亲爹的去狠心剥夺儿子的汗水功劳,那是人干事?
楚国公当众撂担子不管了。
你们谁爱闹谁闹,敢伤到他儿子,他拼这一把老命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秦策倒没什么精力理睬这些跳梁小丑,他正在处理各州县递交上来的文书,以及酌情考虑在此以及之后的休整事宜。
李温那边是个麻烦,但因有着三杰牵制,而双方x_ing格互斥,就算达成了利益关系,联手对抗长安,估计也会在关键时候起内讧,短期内不足为虑。
他交换给李温的火.药现在应当被他给忘乎所以地用光了,仅是这一点,他就敢断定李温不敢造次。
身边又有异动,秦策面不改色地看着文书,悠悠地喊了一声:“先生,你打算去哪?”
楚淮青刚刚抬起了脚步一停,施施然转回了身:“主公。”
“莫不是想去找那乐医圣?”秦策抬眼道。
楚淮青抿唇,沉默不语。
秦策叹了一口气,放下公文,盘膝道:“来我怀里坐。”
楚淮青:“......!”直接炸红了脸。
“先生。”秦策笑意不减,“不过来,我可就过去将你抱来咯。”
楚淮青羞赧地瞪他一眼,无奈,只得磨磨蹭蹭地摸了过去,刚刚临近秦策,便被他拦腰抱了过去。
“公文看得有些累了。”慵懒沙哑的声音在楚淮青耳边响起,秦策唇齿轻力打磨着楚淮青的耳根,“策且‘休息’一下,先生帮我看。”
“乐非寒只给了两天时间,明天便是最后的期限。”感觉到粗厚的手掌探入底裤,把握住了自己的臀瓣,楚淮青强忍着加倍的酥麻,奈何语不成声,“属下,啊,哈啊,属下得赶在这之前,截下他。”
“策已派曹远前去守着乐非寒,请先生放心。”看着这秀色可餐的一幕,秦策喘息情不自禁地加快,松开楚淮青的耳朵,沉声开口,“桌上的公文,随便拿起一份。”
“主公...主公....不要....”
“拿起来了?”
“是,哈啊——”
“照着内容念。”
“不,不要,太深了,啊啊.....”
“快念。”
“啊啊啊啊!今,今以,上禀,将李岳雄,幸不,辱命......”
“听不清。”
“今以上禀,嗯唔,将李岳雄,幸不,啊,啊.....主公,主公饶了,饶了属下,啊啊啊——”
公文被手臂推开,散落一地,桌案上只留下两个交缠着的身影,在一次又一次似乎永无止境的索要之后,全身上下仿若散架的楚淮青终是忍不住泣声哀求,秦策怜惜地吻去了楚淮青眼角泪珠,随后又来了相当猛烈的一次冲击。
楚淮青这下真的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为自家先生处理好身体,窗外天已将明,秦策将楚淮青温柔抱上床榻,然后侧身上床,一边揉着对方酸软非常的腰间。
楚淮青不适地呻.吟了几声,被秦策吮得粉艳嫩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低叫着秦策的名讳。
秦策微微一笑,将楚淮青搂进怀中,轻声问道:“若能拿我的命换谢穷酒的命,你换么?”
“不换。”在乐非寒走后就紧抓着秦策让对方保证的答案,始终未变。
“可能这是救谢军师的唯一一个机会。”
“我会,想办法。”楚淮青身体微颤,在秦策怀中的他似乎也变得格外脆弱,声线哽咽,却又似钢铁决绝,“不换。”
秦策又是心暖,又是感伤,拢紧了楚淮青的肩膀,手掌轻力抚摸着滑顺的青丝:“你昨夜想出的办法,不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换么。”
叹笑道:“我的笨先生,你也不想想,我的心会有多痛。”
楚淮青迷迷糊糊地唔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应答,总归将头慢慢缩了下去,靠在秦策的胸口,呼吸逐渐均匀。
秦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温柔地注视了楚淮青一会,终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橙黄的日光s_h_è 入屋内,照亮楚淮青酣然入睡的容颜,又是咔嚓一声,门被关上,屋内重归了黑暗。
黑暗之中,一双眼蓦地睁开,直看着秦策离去的方向,清明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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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了他们两天时间,今天是第二天。”乐非寒对着杵在床前的曹远沉声道,“你可有一时看见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这院子里?”
曹远木着脸不答话。
“所以还是那句话,像这样的.....”
“来了。”曹远开口,声音拔高。
乐医圣一愣:“什么?”
“主公来了。”
话音刚落,身材挺拔的刚毅男人就进了屋,波澜不惊地看向乐医圣:“让医圣久等了。”
乐医圣老脸一抽,兀自不信道:“你来做什么?”
“自是换命。”
“你可想好了?不是开玩笑?”
男人目光沉然,气势浑然自成:“本王从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乐医圣当真彻底无言,还想从秦策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作假的痕迹,但是没有,无论是言行举止还面色神情,都无一不在述说着秦策的认真。
“王爷......当真是想好了?”
“是。”秦策转言道,“不过本王有一个请求,希望乐医圣能留给本王多奢二十年的寿命。”
不敢置信的情绪褪去,又变成了然的讽刺,乐医圣思忖着秦策打算出什么y-in谋诡计,冷笑道:“贤王怕是不知道,江湖上的一命换一命,可没什么多奢的道理。”
曹远皱眉道:“有。”
乐医圣吹胡子怒瞪:“老夫这没有!”
“但本王需要这二十年。”秦策毫不在意乐非寒的态度,风轻云淡地道,“改朝换代、稳定朝局、平定天下、培养继任者,时局已经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本王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想说你为的是整个天下?”
“大部分是,我愿换谢穷酒的命,也是为了这所谓的天下。”秦策抬眼道,“他活这世间十载,足可抵我辛苦勉力三十载,是个划算的买卖。”
乐医圣眉头一皱,稍显犹疑,但想到惨死的女儿,一瞬间回了神,连连摇头:“冠冕堂皇的话,你说得够多了,老夫也听得够多了,我女儿要不是信了你们这些话,何至于平白丧命?”
“哪怕能让世人早脱苦海?”
“世人再是风和雨顺,也换不来我女儿的命!”
秦策平静地注视着乐医圣的面孔,对方却是不肯退让,半响后秦策遗憾地摇了摇头,叹道:“那便算了。”
乐医圣冷笑一声,刚向以此劝说曹远随他回去,便见秦策目光一斜,暗讽道:“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替你的女儿感到悲哀。”
这句话完全戳中了乐非寒最脆弱的点,理智爆炸:“你说什么?”
“你女儿虽遭遇不测,但她死前想的是救人,铭记的是医者仁心,可你这个当父亲又是怎么做的?”秦策扬起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乐医圣,“你视人命如Cao芥,国难当头选择见死不救,明明自己一个决策可以拯救千千万人,却仍只顾着私情私心,你觉得自己没错,可以得到原谅,但你可曾想过百年之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乐医圣脸色刹那间惨白,咬牙道:“你以为,单凭你这样说,我就会救人吗?请回罢!”
秦策嘴角勾起,像是对乐医圣的冥顽不灵感到可笑:“你错了,在你说出可以无视苍生的话时,我就已经消了请你救人的念头。”
“像乐医圣这样的人,即使你上赶着帮忙救人,我都要怀疑一下你意有何图,谢穷酒要是知道我找这样的人救他,还是让我送命的代价,他只会觉得我脑子出了问题,然后一边笑着荒谬一边甩袖离开,决计不会帮本王收拾剩下的乱摊子。”
秦策朗笑道:“本王凭何做这样的亏本买卖?既然乐医圣去意已决,便请你等下快些离开,宫人还要打整房间,恕不远送了。”说罢,做了个请便的收拾,干脆地转身离开。
“你真的......”
乐医圣讶然未消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又是一阵风穿过,刚才呆在他后面的曹远跟在了秦策的身后,看也不看他一眼。
“远儿,你怎么跟他走?”乐医圣急了。
“他是我的主公,而且是个顶天立地的人,我二十多年以来感受到的温度全是他们给的。”曹远侧眼,目光冷冷的,“你救不救谢先生是你的自由,但你不救他,就决然不会是我的外公。”
“再怎么恭维我,我也不会将那套地.雷炸.药借给你玩。”秦策一笑,揉搓了一下曹远的头发,“回去给你买云糯软糕。”
“哦。”曹远闷闷不乐地鼓起脸,将被揉乱的头发理清。
“等等!”
看到自己的孙儿竟和外人如此亲近,乐医圣心中直反酸,酸中还带着一点嫉妒,这两天相处也让他明白了曹远的x_ing子,和他的女儿一样,说一不二,直率较真,若是他说不认自己这个外公,那以后便会真的将他当成个陌生人,再不相认。
秦策回头,笑道:“乐医圣还有什么事要说?”
乐医圣老脸绷紧,有些拉不下面子,话语支吾:“老夫是指,若是,真要救,至少......”
“一命换一命,如果这是乐医圣唯一的条件的话,又有何不可?”
“楚先生,你怎么来了?”曹远道。
看着踏步进来的白衣男子,秦策先是一惊,瞬间沉下脸,几步上前,手掌不着痕迹地搭上了楚淮青的腰间。
果真颤得厉害。
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秦策面无表情地在楚淮青的尾椎处用力一按。
楚淮青淡然自若的表情立时裂开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口子,好不容易绷直了的双腿又开始打颤,暗自咬牙,手臂向后紧紧搭在秦策的身上,沉声道:“我也是权贵出生,红极一时的楚国公之子,如今名满天下,这命应当值钱了不少,用我与主公的半数寿命,换谢穷酒的一命,不正是一命换一命?”
乐医圣只是看着他两,满目复杂。
十多年的芥蒂不可能因为秦策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但当他被曹远用那样的目光看待时,乐医圣真的有些犹疑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楚淮青的话给了他台阶下,一命换一命,他的招牌也不会倒,同时面子也不用丢。
但这两人是否真的愿意用命交换天下人的安危,他仍旧怀疑。
放眼整个天下的达官贵族,在权利金钱制造的泥潭中,真的会出现这样的人吗?
这边乐医圣纠结不止,那边两口子眼神刷刷地进行着交流。
秦策眼皮一跳,瞪向楚淮青:先生说的是什么话?
楚淮青难得强势一回,不甘示弱地回瞪:你愿意只活二十年,可曾想过我怎么度过二十年之后的生活!
秦策轻咳一声,竟是有些心虚。
楚淮青继续冷眼瞪他,压低声音说道:“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只交给你一个人,明明是夫妻,不一起分担算怎么回事。”
楚淮青亲口承认他们是夫妻,秦策努力绷紧嘴角也抑不住上扬的弧度,歉意地做了一个微小的口型:我错了。
楚淮青的心软化了下来,接着又忍不住撇了下眉毛,他腰疼。
秦策连忙伸手去揉。
“老夫答应了。”乐医圣在此时道,“用你们各自半条命,换那中毒之人的命。”
第116章 完结章
【给你们种下的蛊,是我乐天谷养出的独门寄生蛊,这蛊有个特点,蛊为幼虫,但会在七日之后成虫,以蚕食人的血r_ou_生息为生,无药可解,无法可救。】
【解毒需要七日,第七日是最为关键的一日,幼蛊成虫也需要七日,我会根据它们是否成虫,再进行第七日的解毒。】
撩开衣袖,一条指节大小的黑线正缓慢蠕动于手臂之间,在白.皙的肌肤上表现得格外显眼,楚淮青神色怔然地看着那条黑线,直至身边的秦策唤了他一声。
“先生,怎么了?”
“无碍。”楚淮青拿起了一份文书,“只是在想,我不一定与你活到相同的年岁,用这蛊虫减的半数寿命也不一定准确,这样抵消起来,兴许能让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据说这样,下辈子还能走在一起。”
秦策以手作拳,噗呲笑出了声:“没想到先生还有信这些男女神话的时候。”
楚淮青脸颊一红,恼怒地抬了下眼,将文书轻力拍在了秦策的脸上。
丝毫不顾掉落的文书,顺势握住楚淮青伸来的人,牵动人带入怀中,将脸深埋对方颈窝:“这辈子是你先找到的我,若真有下辈子,便等我来找你。”
楚淮青微愣了一下,道:“你若是找不到怎么办?”
“一直找。”
“如果还是找不到?”
“继续找。”
“如果......”
“没有如果。”秦策恶狠狠地伸出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几乎没多少力量地揉捏了一下自家先生的脸颊,“我会找到你的,相信我,嗯?”
“信。”
楚淮青眉眼微弯,嘴角略扬,淡淡地轻笑了一声,一如秦策多年以来所见到的那个风华绝代的白衣书生。
“一直都信。”
因为乾宁帝留下的乱摊子太多,秦策两人一连处理了尽十日才得闲考虑登基的筹备事宜。
做皇帝做到秦策这样不慌不忙的境地也是没谁了。
在此之前,为谢穷酒解毒的第七日也已来临。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曹远陪伴的缘故,乐医圣再见到秦策两人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曹远还是一副绷着脸严正以待的模样,手中多了一个精巧的药瓶,紧紧盯住秦策两人种下蛊虫的那只手臂。
七日时间,蛊虫早已从手臂潜到两人的心肺附近,也不再是单只的线条,能清晰看见皮肤下的小小鼓动,乐医圣检查完之后,以一种相当怪异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楚淮青以为出了什么岔子,问道:“乐医圣还在等待什么?”
“无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曹远冲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乐医圣郁闷地沉声吼道,“知道了!催什么催!”
臀部和双腿都蜷在椅子上的曹远往后一缩,收敛了声音,又轻哼了一声。
没发朝亲孙子发火,乐医圣从怀里拿出一个空瓶子,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两人:“你们的手给我。”
疑问未过,手腕突然被乐医圣拿捏掌心,然后也不知道老头按到了他手上的什么部位,楚淮青的胸口突然传出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这刺痛感顺着他的肩膀蹭到手膀,再延下爬到了手臂,最后‘噗呲’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皮肤下钻了出来。
另一边,秦策也是相同的情况。
眼疾手快地挑开瓶塞,将两条成虫接进了瓶子里,乐医圣铁青着脸把瓶子塞好,不甚愉快地道:“我帮你们救人,你们养我七日的蛊虫,扯平了!”
曹远这才跳下椅子,拉着楚淮青的手臂仔细了检查一番,最后松了口气,用力抱了一下乐医圣。
乐医圣层层皱褶紧在一起的额头立时松成了静水湖泊,风一吹,还泛起了几道欢快的水纹。
然后他就被曹远毫不犹豫地推进了谢穷酒所在的里屋:“快点救谢先生。”
乐医圣:“......”凑!
秦策看着手臂上的那个小洞,对一脸没来得及反应的楚淮青挑眉笑道:“看来乐医圣是准备放过我们了。”
“他当时说的好像是无药无解?”楚淮青不确定地问。
“无解,成虫过程要七日,之后于心肺处潜伏两日,第九日才真正成虫。”曹远脸颊一鼓一鼓的。
一时不知道该庆幸不用少半数寿命,还是纠结乐医圣这样的老顽固还会说谎唬人,楚淮青将杂乱的心思放下,注意到曹远手中的药瓶:“这是什么?”
“他给的。”曹远又往嘴里抛了一颗,边咀嚼着边说,“说是吃了之后,身体会感到很舒服。”也是乐医圣为他特地炼制的,因他心存芥蒂不肯要,只得无奈将蛊虫真正的成虫时间提前告诉他,这才哄的他接了过去。
若今日乐医圣没有将虫子给取出去,曹远也会用这瓶子砸碎他的门牙。
唔,不过吃了之后确实感到很舒服。
从弥漫开来的药香中闻出那玩意中使用到的材料,楚淮青神色古怪:“只是......很舒服?”
曹远点头,将药瓶递过去:“楚先生要么?”
“不了。”楚淮青反s_h_è x_ing回绝,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乐医圣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
“用药做成的糖丸。”
楚淮青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了。
秦策偷偷问:“那是什么东西?”
“乐非寒给他孙子的,应该没问题。”楚淮青顿了一下,“里面有一味.....嗯,壮|阳的药材,看曹远反应不大,大抵能和他修炼的功法相中和,不过要是正常人吃了话,怕是一连两天都.....”楚淮青突然说不下去了。
头顶传来意味深长的一声问话:“会死人么?”
“那倒不会,稍微会产生点毒x_ing,乐非寒都不可能用进去。”
“是么——”
秦策看着曹远手中的小药瓶,成熟男人深思状摸了摸下巴。
解毒第七天,谢穷酒已经可以单靠自己的力量下地走动,搬动一些稍重一点的物体也不觉吃力,不再需要羊毛毯子厚被褥,能轻易感受到久违的热度,让他感觉自己在接下来的每一刻都如获新生。
和秦策两人相反,乐医圣对谢穷酒的态度不好不坏,没有拉话套近乎,也没有刻意摆脸色,导致谢穷酒对乐医圣这个救命恩人的感官不差。
解毒后,乐医圣慢腾腾地收拾着金针药材,谢穷酒则直愣愣地看着屋顶,身上淌开了一层汗,温度重新汇聚在这副千疮万孔的身体里,缓慢地弥补着之前的缺漏。
谢穷酒看着身边的汤婆子,将上面包裹的布料揭开,因脱力而颤巍巍的手去触碰,却是被烫得瑟缩了一下,谢穷酒看着指尖处的一抹淡红,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乐医圣看他这个模样,突然有一个问题想问:“这天下,真的能只靠一个聪明人安邦定世?”
谢穷酒心情极好:“主公他们说我能安邦定世,并用这个理由劝说的你?”
没想到谢穷酒一言猜中,乐医圣惊到张大了嘴:这何止是聪明!
谢穷酒笑着摇了摇头。
“首先,我只是一个谋士,没有登上帝位的野心,若没有君王的全心信任,聪明又有何用?即使我有办法招来兵马,治世励民,也会因为君王的一句不信任而功亏一篑。”
“再者,谢某的心可没那么坚固,若长时间不被人理解,在得到权势的一段时间之后,也会生出厌烦心,干脆地携卷家当归隐山林。”
谢穷酒盘膝床上,懒懒地半撩眼皮,笑得那般开怀,说了一句他平时认为无用的话:“所以谢某如今很幸运。”
乐医圣负手良久不言,随后开口:“我想那两人为救你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你有权知晓。”
上扬的嘴角慢慢消隐下去,谢穷酒看着这几天丝毫没表现出被胁迫掳来之意的乐医圣,手指紧攥身下的被褥,一字一顿道:“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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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医圣从门内走了出来,楚淮青急忙上前询问:“可解了?”
“解了。”
话音未落,楚淮青已经冲了进去,秦策紧随其后。
乐医圣看向曹远。
“你要走了么。”曹远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去找你父亲讨债。”
“讨债?”
“没保护好我女儿,还这么折腾我的乖孙子。”乐医圣慈爱地揉了把曹远的头发,“必须讨回来。”
曹远对把他扔进炼狱的男人没什么情感,哦了一声,又问:“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江湖中人还是不应多涉入朝局。”乐医圣询问,“你到贤王这来之后,你父亲那边可派人找你的岔子?”
“嗯。”曹远点点头,“我把他们扔回了父亲的面前,父亲就没管我了。”
“哈哈哈,好,好,有血x_ing。”乐医圣拍了拍曹远的肩膀,不舍一闪而过,看着曹远手里空荡荡的药瓶,“喜欢吃,我就让人多给你送来,对你修炼武功有好处。”
曹远继续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