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想着过几日便吃不饱了,反倒在自己该分粥的时候更加肆无忌惮。”
沉吟了许久,秦策实在想不出,询问道:“那他们之后是如何处理的?”
楚淮青也不卖关子,对着秦策一笑:“之后他们想了一个法子,仍旧是轮流分粥,但分粥者需将粥提前分好,摆置桌上,让其他人挑选,余下的那碗粥才属于分粥者,为了能让自己喝多一点,分粥者自然要竭力分得公平。”
听到答案,秦策立马领会过来:“原来如此,若用这个法子,就算我们不了解那些墨宝的价值,金长史也会替我们去了解,从事们所做的事大致相当,分得公平些,也不算是偏袒了谁。”
楚淮青笑着点点头:“然。金长史出力较多,待他分完之后,我们再遣人多送一份便是。”
不愧是先生。
困惑依旧的难题被这么轻易解开,秦策在心中由衷赞叹,不经意瞄到了楚淮青方才看到的施粥点,眉头微蹙。
“殿下也看到了?”楚淮青道。
“嗯。”秦策面无表情地问道,“那人多领了几份?”
楚淮青如实答道:“三份。”
不由得心生不虞,秦策道:“这些人难道不知道粮Cao还在运送的途中,每日能分的吃食有限?”若是人人多领,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嗯…...”楚淮青看了那人半响:“或许只是因为吃不饱。”
虽还有些温怒,听到这话秦策却也忍耐了下来,仔细观察多领的那人,突然发现对方的块头在一群人中是比较显眼,一碗粥怕是不顶饿。
秦策揉了揉额头。
“除了殿下的吩咐,属下也让人从边关城运来了一些粮Cao,两日内应该能到,在此之前,容一些人多吃几碗应当不妨事。”楚淮青像是无意地点到,“不过这样放任他们多领多吃下去,对别的人还是不公。”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秦策问:“城墙及损坏房屋的修缮做得怎么样了?”
“完成了三成左右,士兵需要休息,若有人进犯,也有精力抵挡。”楚淮青道,“除了修缮,也需要加强一些部署,正缺人手。”
秦策看着又一个多领了的人:“多干活的人多吃,这个规定应该不算过分?”
楚淮青的嘴角隐着微末的弧度:“自是不过分。”
“不过这样的事——”秦策探究地看着楚淮青,“先生应该早早就想到了罢?”
楚淮青抬头,一脸‘属下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殿下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也不与自家先生争辩,秦策只是笑言相看:“先生,你若再这么惯着我,可别怪我日后会恃宠而骄。”
总觉得秦策这话别有深意,楚淮青稍显迷茫,蓦地秦策伸出了手,贴着楚淮青的面颊抚向耳后,不经意地蹭着楚淮青柔顺的肌肤。
楚淮青瞬间呆住,傻愣愣地看他。
“先生的面具歪了。”在楚淮青耳边轻声说完这话,秦策尾音轻佻,“不过策私下以为,不戴面具的先生更加好看,虽说戴上也别具一番风味。”
言毕,未等楚淮青反应,秦策潇洒的、自然的、步伐飞快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家,国庆全天有空,大长更诶嘿~( ̄ω ̄~)
第六十四章
那日之后,楚淮青也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居处,据路过的下人所言:楚先生回来当时,步伐之飘渺,神态之恍惚,生生让人以为白日里见着了鬼。
接着近十日楚淮青闭门不出,也有近十日两人未再碰面,于是乎,每当旁人不察的时候,总有一个鬼祟的身影从楚府潜出,再赶在秦策忙里偷闲的少数时间,偷偷溜进秦策的府邸。
因为原州牧府邸摆有诸多案件和宗卷,办公极为方便,就被秦策不客气地收为现下住处,而季家人自己所建、更华美、更宏大的府邸,则被秦策赠予了楚淮青。
在送之前,秦策特地将装潢整修了一番,又将那些充斥着金钱气的东西搬了个九成空,贴近楚淮青的喜好换上儒雅肃穆的置办,生怕楚淮青又搬出那一套牵连祖制礼仪制的推托之词,难得强硬了态度,让楚淮青不得不收。
腰包鼓起来的主公彻底化身为财大气粗的典范,为此抗争许久最终还是抗争失败的楚淮青日后每当受到什么人神共愤的赏赐,都会持着丰富的对抗经验麻木表示:受着就好。
言归正传,这十日里,秦策大致收到了如下信息。
某日某夜,探子来报:楚先生回府之后,除神情恍惚、行为缓慢、反应迟缓等等以外,暂无发现其余异常。
秦策问: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
探子道:回府至属下过来之前。
秦策:“…..再探。”
某日某时,探子来报:楚先生吃饭时眼神飘忽,将菜里的菌菇一个一个挑了出来,不停细声默数着什么。
秦策问:然后?
探子道:然后楚先生皱着眉头将菌菇一口吃完了。
秦策:“…..吩咐楚府膳房,日后不许做菌菇类菜色。再探。”
某日某午时,探子来报:楚先生面色紧绷,一直呆在房内未出,下人进去添茶,后传出茶盏摔碎的声音。
秦策追问:“可知缘由?”
探子道:“隐约听到楚先生提及了殿下。”
秦策:“……”
探子:“……”
秦策:“不探了,下去吧。”
探子:“是。”
离去之际,探子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英明神武,气宇轩昂的殿下面对着窗台笔直站立,背影充满了无名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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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楚先生,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
吩咐人端来一盆冷水,再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楚淮青柔声安抚道:“被烫伤的可不是我,你又与我道什么歉?”
“可是您要交给殿下的东西…..”
为下人处理好伤口,楚淮青笑道:“放心罢,方才我已将上面的内容记下,现在不外乎是重写一遍罢了。”
下人揉了揉被吓红的眼,低头感激道:“楚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楚淮青无奈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下去罢,记得每日更换药膏,伤好之前切勿沾水,以后莫要再这么不小心了。”
下人虚抚着被烫伤的地方,感激依旧,急急道:“是!”
待人走了之后,楚淮青抚额看着满桌狼藉,微叹口气,将被弄s-hi的纸张挑了出来,墨迹已被昏开,重写应该是无可避免的了。
本以为明日就可以借着纸上的内容去主公府上拜访,现在看来还得拖后。
楚淮青倚在窗边,揉着眉头,陷入了这几日里一直纠结万分的问题中。
主公那日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用好看这样的词汇来夸他一个大男人,还别具风味什么的......是在单纯地夸他好看,还是也对他……
脑子里浮想联翩,楚淮青却不敢再用实物来辨别。
不久前兴起数了下菌菇,结果厨娘以为他不爱吃,生生将最擅长做的菜色从菜谱里完全剔除,再不久前数了下花瓣,结果管家以为他讨厌这种花,致使花园里一日之间再不见这花的影子,空荡荡得像寒冬早临。
绞尽脑汁却愈发困惑,楚淮青不由得怀念起大学时光,那时候虽然年轻,但有的是不怕失败的斗志昂扬,若换做那时候的自己,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冲上去当面告白。
再看看现在的自己……
突然颓废起来的楚淮青抬头看向天边浮云,与此时此刻同样望着天空的秦策不约而同地张了口,发出一声怅然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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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又过了两天,楚淮青本想等到完善了要写的内容再上门拜访,却没想到秦策率先派人来找了他。
“有大量难民迁来平州?”楚淮青讶然,顾不得收拾东西,边与侍从出门边询问道,“殿下现在在哪?”
“回楚先生话,在东城门,难民们也是。”
楚淮青的眉头微微皱起:“东城门?”
到了目的地,一贯井井有条的城门口此时果真变成了嘈杂的街市,满目所见却是高低不一的人头,许是秦策带来的士兵起到了震慑作用,一群吵吵嚷嚷想要进城的人逐渐消停了下去,却还是有意无意做着向里挤的动作。
秦策绷着脸站在不远处,见楚淮青来了,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相较自然地颔首道:“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