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忍不住扶额,这小兔崽子。
居正北的一桌是长老师父门的位子,下座是重衍一辈,而阿凛和墨宝他们属晚辈,坐在靠门的地方。
重衍本来应当与同辈一桌,那一桌也就只留了个重衍的位子。
天机也只好与小辈门坐在同一桌,他刚一落座,墨宝就缠了上来,兴冲冲的问道:“师娘,山下好玩儿吗?”
天机无奈道:“小包子,你能不能不喊我师娘?”
小包子脸一拉,嘴一撇,眉眼s-hi润,感觉说哭就哭的样子。天机只得投降:“好好好,随你怎么叫。”
“那师娘,山下好玩儿吗?书水师兄他们怎么没回来啊?”
“山下不好玩儿,有妖怪专门抓小孩儿,变成鸟,关在笼子里,卖给人观赏。”
“那我不怕,我术法课上的可认真了,他们都打不过我。”墨宝一脸讨好:“师娘我下次能跟你们一起下山吗?”
“这得问你师父了,你师父要是觉得你到了历练的时候了,肯定会放你下山的。”天机说完就在心里道:肯定不能把你这个小祸害放下山啊!
墨宝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肯定到:“恩恩,是时候向师父请求下山历练了。
天机腹诽:就你个十来岁的小包子,想下山历练怕是做梦。
当然他可不敢当着墨宝的面这么说,只能默默端起酒杯,尝尝酒。
近日一直在养病,天机在重衍的严防死守下是滴酒不沾,终于逮着机会能一解嘴馋,也只敢抿一抿,嘬上那么一小口。
一旁的墨宝看他这样,也用筷子点点酒杯,放在嘴里抿了抿,瞬间辣的吐舌头,眉头皱起,还呸呸几口,煞是可爱。
天机看着墨宝那样,瞬间笑开了花儿。
一旁的阿凛不知怎么了,重重的放下酒杯,发出一声脆响。
天机敛了笑,挑眉心想:这又是哪出?
上方,帝俊跟着众人客套一番,举着杯谢过洛长疏,便开了宴。
本是寻常宴饮,几位知交好友推盏迎杯,气氛也算热络。哪知道天机那桌冷清如斯。
天机本就与桌上的几人差了辈分,又不是坐忘门弟子,不便说话,而墨宝见了吃的,就再也想不起来其他,也没了言语,其他几人可能拘谨,未曾开口。阿凛倒像是跟谁生气,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坐忘。气氛一时尴尬。
天机清了清口,欲要说上几句,便举起了杯,只是还未等他开口,那边儿阿凛就撂了杯,一声招呼不打就走出殿门。弦轻坐在侧桌,看见之后,也追着阿凛出去了。
天机不讨好,放下了手中举起的酒杯,悻悻然坐下,一时无话。
这又不知哪里得罪他了。
宴饮结束,重衍带着天机回殿,路上劝慰:“阿凛小孩儿心x_ing,你别往心里去。”
天机开口:“我一个长辈,还能跟他计较,□□个心吧。”
重衍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之后,天机就一直待在殿内,不愿出去溜达。
重衍笑他:“还说不计较,这都躲上了。”
天机没好气:“不躲着,还上赶着找脸色?”
说罢拍了拍大腿,“我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下次他再这样,别说我不给你师姐面子。”
重衍过去搂住他,说:“恩,下次别给师姐面子了。”
天机支支吾吾,怂了。
他打不过阿凛。
雪停了之后,弟子前几日因大雪而暂停的早课也该拾起来了,天机待在殿内,都能听到正武亭的喝哈声,心里按耐不住痒痒。
天机问重衍:“喂,阿凛......作为你师姐的大弟子,有没有演武的资格啊?”
重衍明白了他话里有话:“阿凛这几日带着外门弟子在山腰处巡山,不会演武,你要去看弟子门早课演武?放心去吧。”
天机心里暗喜,将自己裹得厚厚的便跑去前殿正武亭观弟子早课。
正武亭处摆了五方擂台,中间一个,四角各一个,下方聚了百十来弟子,端正盘腿席地而坐,台上各有一对儿弟子正在切磋讨教。
天机背着手,站在一角看的是有滋有味,还记得当年内门弟子选拔的时候,天机刚到坐忘门不久,就观了一场演武,是重衍与另一个师兄,那位师兄想要转入帝俊门下,帝俊推脱给重衍:“你要是打得过我徒弟,那就有资格入我门下,打不过,那就是没这个师徒缘分。”
那位师兄的师父倒是乐见其成,乐呵呵的指点那个师兄:“往脸上揍。”结果被当时暴脾气的重衍揍得鼻青脸肿。
当时的坐忘门刚稳定下来,灭魂阵一事,惊动了酒老恒清老人,恒清老人一气之下责罚了与帝俊平辈的内门弟子,并放出话来:帝俊叛门自立一事,不准酒老弟子过问,凡有违令者,一律逐出门派。
酒老那些人灰溜溜地回了门派,老君与商君做好了容魂器,让重衍得以重生。之后,在寻天岭待了有数年的那些坐忘门弟子纷纷回到门派,清岁也带着天机送重衍回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寻天与坐忘才得知,俩派的首徒,私下结为了道侣。
那时坐忘门无需与酒老对抗,便有了闲时做其他事,帝俊便命重衍将红尘客改良一番,酿出坐忘,来巩固入门弟子修为。天机贪酒,得知坐忘门出了一窖坐忘,偷偷溜进去酒窖,偷喝了不少坐忘。
然后抱着一坛酒就跑去找重衍,哪知找到了帝俊跟前,指着人家大骂:不知变通的老顽固。
帝俊心说这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得替老君好好管教一下,就将天机扣了起来,待到他酒醒,缓过神,让他在殿门前跪一夜,以惩他不尊长者。
天机灰溜溜地跑去跪青石板。山上夜里露重,风又大,不一会儿天机就冷的直打哆嗦。重衍得知他被师父罚了,就跑来跟他一起跪着。
天机跪在地上,上半身窝在重衍胸膛前,委屈巴巴的掉泪串子。重衍一边哄一边擦,怎么也擦不干净。只好捧着他的脸,细细密密的吻过去,心疼道“你别哭了,师父也就气这么一会儿,明个就忘了。”
“老君都没罚过我。”天机又伤心又委屈,睁着个红窝窝的兔子眼望着他,太阳x_u_e都殷红一片。
“至于这么伤心吗?”重衍摸了摸他的眼尾。
天机扭过头:“又不是你掉份儿,也不是你被骂。”说起来就生气了,转过头不愿再理重衍。
重衍膝盖蹭着地,挪到他对面,凑过去轻轻的吻过他额头,再亲亲他嘴巴,笑着说:“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啊,我今后绝不会骂你,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天机抬头,眼眶里窝着一泡水,问他:“你说真的?”
重衍点点头。
“那你再亲我一下。”
重衍咧开了嘴,凑过去亲了亲天机嘴角,摸着他的耳朵在他嘴角说:“等明日回了殿,让你亲个够好不好?”
天机正要说好,面前就传来一声厉喝:“你们这是干嘛?!”语气惊愕。
天机绕过重衍肩膀,就看见帝俊一脸怒气,站在殿门口。重衍回头,喊他:“师父!”
“你俩给我滚进来!”
天机缩在重衍身后,跟着他进了大殿。
帝俊坐在椅子上,瞪着他俩,指了指天机:“你过来!”
天机看了看重衍,犹犹豫豫走上前去。
重衍忙跟着过去,挡在天机前面,为他辩解:“师父,不关他事!”
“要你多话?你给我跪下!”帝俊喘着粗气,踹他一脚,“孽徒!”
帝俊平息怒气后,问了天机来龙去脉,起因缘由,气到最后都没得气了,谁让当初他跟老君商量那么一个破办法,给两个孩子绑了命格。
那之后,天机和重衍的事儿,两派就传开了,少不了有人闲话,俩人都不在意,随他们去说。
那之后天机对着帝俊,总有些羞愧,到了广成殿,都要绕着走。
好在广成殿离重衍住的地方比较远,平日里也见不着面。
天机就在附近溜达,也没去过其他地方,当年在空山雾上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个地方摸的门清儿,没什么心思逛游,天气这么冷,不如窝在床榻上安眠。这也就导致了,重衍回来坐忘门之后,除了大事,基本没怎么出过大殿,整日里与天机躺在床榻上,混沌度日。
天机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了术法讲本儿,每日皱着眉逼自己记决念咒。重衍在一侧教着他,天机不多时就能掌握好几个简单术诀,心里洋洋得意:也不是很难嘛。
学了几日术法,就耐不住了,整日里在殿里闹腾,东出一团火,西念一水诀,差点没将寝殿给拆了。重衍揉着眉峰,无奈道:“要不我们出去练吧?这里施展不开。”
天机想了想,觉得挺好,应允了重衍,随他去了北边的观云台,练习术法。
重衍也不总是陪着他,坐忘门事多,偶尔重衍也得去前殿帮帝俊做事,就留下天机一人在观云台。
观云台是空山雾上顶上突出来的一块儿崖台,比之北侧的宫殿要高,在此处可俯瞰坐忘,三方空荡,正对着旭日东升,南邻着无极云海,北侧就是整个坐忘内门所在。崖台一侧修了栈道,一路下到内门最南边的登封殿。
天机正在尝试御剑术,当然他还不能御剑飞行,他得先让剑飞起来。他尝试了半天了,奈何那把剑还是躺在冰冰凉凉的地上,万分不愿意起身,刚开始还给面子震两下,后来干脆儿面子都不给了,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