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对我关心和教导子翡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敢再忘。”
周尚仁对王孙的懂礼和谦逊十分满意,只是如今之事太过于重大,容不得他不去慎重,所以又再次问道,“你是当年陛下亲选的状元,得他大力栽培才能破格直接进入了礼部,本就是用来接班的苗子。只不过我向陛下提起你,本以为陛下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他却提出要经过一番校考才可任命于你,我也是有所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端让陛下犹豫。今日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可老实与我说,可否真有什么隐瞒的?”
王孙听到此话倒是不慌,抿唇事无巨细地细细思索了一遍,确认自己一个清官小吏没有什么值得人陷害巴结的地方,也没有祸从口出说什么不该说的,这才对着周尚仁郑重摇头。
他的神色确实不似作假,也没有任何想要蒙混过关的意思,周尚仁这才笑了笑,总算是缓和了神色,“如此看来,是我多想了,早就知道陛下是雄才大略的明主,只是到底年轻,行事虽果决但难免急功好利,如今看来却是老朽固执古板了!”
周尚仁是三朝元老,这话还是他站在老臣的角度上才好稍加评判,可王孙却是皇帝提拔起来的新任官员,对于皇帝不好有任何的质疑评价,是以仅仅微微带笑,跟着说了一句“陛下圣明”。
时候已经不早,天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周尚仁卸去了浑身官威,像个慈善的爷爷一般留王孙用了晚饭,只是走的时候又最后叮嘱了王孙一句,“陛下既然有心校考你,这几天恐怕就会召见你。”
然而即使是心里有了准备,王孙撑着青纸伞回到宅中的时候,看着门前的枣红骏马却也到底是脚步一顿。
——说曹cao曹cao到,有谁能够想到这圣喻竟然会来地这么急!
王孙匆匆往门前走,却没想到一个脸上带着苍白色面具、一身玄衣腰间配刀的年轻男人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急招,既然大人已经回来,那就随我进宫面圣吧。”
暗卫虽然常影藏于暗处,但是在这京城之中生活的官员,又有什么人会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周围的空气不知怎么突然粘稠了起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隐隐围绕在身边,被那双仿佛充斥满了血色的眼睛冷然一望,王孙到底是忍不住面色微凌。
这也难怪,此刻的王孙纵然素又才名,但到底还只是礼部的一节小吏,并非是未来那个惊才艳艳,统帅数十万兵马与各王侯争霸天下的绝世公子,被暗卫这么针对,没有骇地连连后退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王孙静神上前拱了拱手,“多谢大人通知,待在下进去换一身衣服,这就随大人进京。”他现在一身常服不说,刚刚回来的路上还沾s-hi了袍脚,用这个形象进宫面圣未免实在是不太妥当。
然而王孙提的是正常的请求,却不代表面前的暗卫会通情达理。他当下眉角一吊,语气嘲讽,“放肆,陛下急诏,你却不在府内,本就浪费了诸多的时间,现在还要如此磨磨蹭蹭,你是存心想让陛下降罪于我?!”
王孙的面色微僵,但看眼前人的面色确实是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到底是苦笑了一番,“大人说的是……既然是急召,相信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但他一退再退,保持着自身温文尔雅的谦让态度,面前的暗卫却是毫不犹豫地得寸进尺,轻瞥了王孙一眼, “陛下考虑到你的脚程,特地派了轿子,不过……”
“大人请说。”
“不过雨势较大,他们就先回去了。”暗卫玩着指甲,说的漫不经心。
皇帝派轿子来接人,却没等到人就回去了?王孙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绝顶笑话,嘴角也配合地勾了三分,但与暗卫正面交锋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王孙敛了眸干脆道,“那在下自行前去即可。”
“嗤,”这暗卫却极不留面子地嗤笑一声,“你脚程这么慢,等你走到了,陛下大概也已经就寝了,我这鞭子可算是挨定了。”
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个暗卫是有意为难就未免太傻了。但原因呢?暗卫是皇帝手下最为重要的利刃,只听从皇帝的指令,若是没有皇帝的意思,真的有暗卫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行事?
一瞬之间,王孙已经是思虑了良多,到底是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只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客气,虽然行为话语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神色却是淡淡,“那么敢问大人有什么法子吗?”
“法子……当然是有的,”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翘,王孙却是清楚地听到了那声音里面的半分戏谑,“只是希望大人不要怪罪了,毕竟,这也是卑职的任务所在,实在是没有办法。”
还没有等王孙细究这话中究竟有没有一分的真心,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在一瞬间凌空,整个世界突然天地倒换,蓦然翻转!
王孙只觉腹间一痛,口鼻之间一片枣色微s-hi毛发,更有一种特有的大型动物身上特有的刺鼻味道直入鼻尖!
下一秒,视野随着身体骤然开始剧烈晃动,想要撑起身体,却被某人的手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唯有一个戏谑调皮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呀,马上颠簸,还请大人坐好,不要乱动。”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除了主西皮不要太早站队/攻受,很容易出事的[一个饶有意味的微笑]
第9章
天空之中下着蒙蒙的细雨,雨水落在脸上像是被罩了一层清透的纱布,微凉又轻柔。但如若说一个人漫步在这细雨之中颇文人雅士的意境,那么被人抗在马背上面遭受劲风打脸的感觉,就绝对不会有人想要尝试第二次!
皇宫之中毕竟不好纵马,所以他们两人到了宫门口就停下了,王孙面上一片森然,勉强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衫就再不看这个暗卫一眼,冷着脸跟在引路的太监身后。
王孙此刻虽然是衣衫凌乱,但神情到算不上狼狈,颇有一翻坚韧风骨,倒是把磋磨他的暗卫给衬托成了得志的j-ian佞小人。
暗卫轻轻地“切”了一声,倒也不可否认这读书人没有想象之中地那么较弱,没有被他颠个七晕八素……他随手把马交给了赶过来的侍卫,自也跟着王孙进了殿。
殿内点着上号的银炭,一下子将外面的潮s-hiy-in寒驱散了个一干二净,王孙的眉头微微舒缓开来,刚想要问值了执勤的女官是否有备用的衣物的时候,暗一却正好慢悠悠地从侧殿走了出来。他看着王孙这样子也愣了一下,满脸的诧异,“呀,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不是派了轿辇?”
王孙深深看了暗一一眼,掸了掸衣袖,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暗一被他这饶有意味的笑看得微微尴尬,但也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皱眉又问,“琦沐,这是怎么回事?”
“首领,属下怕耽误了时辰……”暗卫,不,琦沐这时候倒是没有了半点先前的趾高气昂,见到暗一就恭恭敬敬的跪下,或许是听到了暗一语气里面的怒意,声音里面还带着些惶恐。
“那你就能这样子给我办事?你长不长脑子的?还不赶快给大人道歉!”
“是。”琦沐立刻没有犹豫地应声,竟然还真的半跪向了王孙,“请大人赎罪。”
虽然明显看出他们的自导自演,但王孙还是侧身避过,并没有受他的礼,倒是温和地笑了笑,非但没有任何的怪罪,还和善地问了他一句,“你叫齐木?可是‘花落Cao齐生’的‘齐’?”
琦沐一愣,干巴巴地回答,“王字为偏……”
王孙截在他前面开口,“那就是紫府琪花不敢春的‘琪’?真是个好字。”
这一回,不说明白过来的琦沐面色突然黑了不少,就连在旁边的暗一也是 “噗”地一声险些笑了出来。
但到底是自己的属下,暗一还是十分仗义地对着王孙在空中比比画画,“‘琦’么,就是王字旁一个奇异的‘奇’,‘沐’就是沐休的‘沐’咯。”
“美玉为‘琦’,润泽为‘沐’,这当真是个文雅别致的名字。”
文雅,别致,瞧瞧瞧瞧,这哪个词是和暗卫搭得上边儿的?王孙为了能够让琦沐多跪一会儿甚至都不惜咬文嚼字,一字一句念地又长又慢,偏偏指桑骂槐,明夸暗讽的功夫又是一级,暗一忍得肩膀都在颤抖。
直到见琦沐的脸色都黑了个彻底,王孙这才才见好就收,恢复了之前的淡淡神色,“琦大人,也是一心为了任务,在下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快快请起。”
暗一觉得再让琦沐待下去就忍不住真要动手了,连忙让他先下去了,让王孙先换一身衣服再去面圣。
然而等到王孙勉强处理好了仪态走到这内室之后,却又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茶喝了一壶又一壶,水添了一杯又一杯,然而大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说是急诏他的陛下却依旧没有出现。
明明这宫殿里面无时无刻不燃着上好的银炭,但这一天下来,王孙却无端端感到透彻寒凉、心身俱疲。如果说之前在周尚仁那里他还有这个信心说自己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惹到陛下的话,那么现在他自己都有些不肯定了。
暗卫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去戏弄你,皇帝不会无故地不肯见你,所以难道真的是他有什么地方招了陛下的忌讳、在不经意之间卷入了一些不是他能够参与的隐晦里面?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终于在都快要接近子时的时候赵如徽才悠悠踱步过来,看着亮堂宫殿里面的人影,赵如徽点了点头,“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