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没了事,贺知舟这次出宫时候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步子轻快,没一会儿就出了宫中。
倒是原本蹲在房梁上打算看好戏的暗一半晌摸不着头脑,“陛下,你今天居然不整贺知舟了?”
“整他好让你看戏?”赵如徽轻笑了一句,故意认真地询问他,“我这个人最是公平,从不会厚此薄彼,今天你想看贺知舟的戏,明儿打算让我怎么招呼你?”
暗一瞬间老实了,望天望地不敢再多话。
赵如徽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才说道,“不为难他了,没意思也没工夫,已经大半个月了,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也该去办正事了……”
“陛下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准备,孤要动身去潮州长公主府一次。”
他说着话又思索了少许时间,到底是回到书案上用朱笔疾书了一行大字,等到写完了就塞到了木盒里面。
“交给你手下稳妥些的暗卫,让他们三日之后亲自交到贺知舟的手上,就说是孤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划掉)定情信物(划掉)有“用处”的礼物送出,给这章打个星号,接下来就是直接布局以及陛下和影首大人的(再划掉)戏精之战(再划掉)直接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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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潮州靠近江南,比起京城它的温度要更高一些,如今不过将将三月,桃花就已经吐出了点点红蕊,被片片新叶点缀在其中显得无比娇柔美艳,周围刚刚归家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在地上跳来跳去,辛勤地寻找着合适的枯枝和Cao根,准备衔回去筑新窝。
这片巨大的荞英湖在整个潮州都极富盛名,上面漂亮的堤岸是佳人才子们最爱去的地方,千百年以来,在这片美如仙境的地方里不知道诞生了多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见证了多少年轻爱侣的山盟海誓。
赵如徽这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然而等到了这潮州以后却一改来时的焦急紧迫,在这河岸旁边租下了一座画舫。日出日落,月升月降,赵如徽在这里一呆就是整整三天,很多的时候他都一个人负手站立在这画舫的船头,一站就是一整天。
纵然其他的暗卫不知道赵如徽为什么会是如此反常的模样,从年少就一直更在赵如徽身边的暗一却依稀有了些许的猜测——这里是潮州,是长公主在陛下登基之后被赏赐的封地。潮州富庶、乃是极尽繁华之地,按理说将这等重要的富饶之地赐为封地是极为荣耀的事情,然而在那之后,长公主再也没有出过潮州一步,赵如徽也再未提起过和潮州任何有关的事情。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却简直就像是割舍了所有的血脉关系一般,自此在没有半点的来往。
暗一也不知道赵如徽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会想到暗中来这潮州,但他不敢轻易说话,就默默地蹲在这画舫的栏杆旁边。
夜晚的温度寒凉,眼看着都快要到了三更,赵如徽今天在河边发呆的时间尤其地长,暗一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劝他早些休息,然而他尚且在纠结,赵如徽却突然开了口,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感慨和怀念,“你既然是暗阁首领,知晓的应该也比其他人多一些,那么你可知道,当初皇宫之中的静怡公主?”
“静怡公主……?”暗一愣了愣,稍有惊愕,“这不是长公主殿下十多年前的封号吗?”
“那你可知为何后来长公主改了封号?”
“十六年前塞北的王欲求取我国公主,长公主当时才刚刚及笄,便自请去西北和亲,仅仅带着一支护送的军队,却在十年之后将整个塞北都纳入了大乾的版图,甚至将塞北王的项上人头献给先帝。当时举国震惊,先帝更是龙颜大悦,不但赐于了公主殿下长公主的名号,更是重新赐予了“鸿初”的封号,意为“大乾第一长公主”,自此长公主殿下的威名便再无人不知了!”暗一提起长公主当年壮迹之时还带着满满的感叹,尽管如今已经五六年过去,但只要是大乾子民,又有几个不对此感到心潮澎湃的呢!?
然而赵如徽听了他的话却是嘲讽一般地笑了笑,他的眸中微凉,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之后才轻轻开口,“你说的基本都对,唯有一点,当年静怡公主的封号是在阿姐自请和亲之后父皇才赐予的。”
一个因为要去和亲才勉强赐予了封号的公主……呵。
暗一尚且微愣,并没有明白他话中究竟有什么意思,赵如徽却再不提昔日往事,他只是微微抬眸撩了一眼高高挂在天空之上的月牙儿,冲着暗一淡淡吩咐了一句。
“让人连夜包下这里所有的画舫,再去将城中上好的红娟都买下来,挂在画舫之上,请一批歌姬琴师恭祝长公主殿下寿辰。你再将我从京城之中带过来的木匣子送进长公主府,务必确认送到长公主的手上。”
暗一满脸惊愕,“可长公主并不……”
“尽管按照孤说的去做就是了。”
第二日的时候,整个潮州都被这荞英湖上的美轮美奂的美景狠狠惊愕住了,那精致华丽的画舫在湖上摇曳,画舫中央舞动的美人在片片朦胧柔艳的红纱下若隐若现,整个湖面四周管弦丝竹声似袅袅仙音、不绝入耳!
整个潮州百姓,一时间都沉浸在这等一振千金的豪客手笔之下,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向着那荞英湖一溜烟儿地涌了过去。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长公主府自然是不可能连半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然而这府中管事一打探,却都是满脸的嗤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财主,光有几个傻钱就想着讨好您,却连您真正的寿辰在什么时候都不知晓呢。”
来拜访的守城将领听到这个话题也是骤然笑了笑,“你别说,我今天来府上的时候还顺势看了看,那排场实在是不小!看起来就废了不少心思,按理来说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也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旁边又有人不在意地摆手,“怕不是被人耍了,用假消息骗了吧,毕竟长公主过寿只习惯和驸马小聚一场。”
他们三三两两地小声说着话,脸上都带着些许的好笑的意味,然而没有想到原本在上首静坐品茶的长公主却是微微一顿,茶杯都没有碰到唇就重新被挪开了,一双好看的凤眸微抬,却是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生的实在是惊艳,肌肤如玉、黛眉微勾,三分桃色汇成了她脸上淡淡娇红,点点朱砂描绘了她饱满双唇,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直直尖锐地勾到了人的心里。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她美丽的容颜,而是她身上那浑然天成的高贵雍容,以及自身实力带给她的威严自信。
她非是被人圈养在园中的娇花,她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塞北纳入大乾版图的绝世奇女子——长公主赵瑞禾。
被她那双散发着彻骨凉意的凤眸紧紧盯着,手下原本笑着吃茶的几个都霎时之间凝固了动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如今荞英湖上本就声势浩大,不少人都在围观,而且那土财主也明明白白地说了是为长公主祝寿的,应该、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属下几个把事情都如实叙述给了长公主,包括这土财主包下的大大小小画舫共四十七艘,每艘挂有红绸,又聘请舞女琴师若干……他们一字一句说完,这才小心地问了一句,“殿下,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要不要我们把人叫来问上一问?”
然而这一回长公主却是轻轻敛了眸,神色淡淡,“罢了,不过是一出闹剧而已,听听就是,何必大费周章。好了,你们都暂且下去吧。”
底下几个属下都是面面相觑,但也没有一个敢违背长公主的命令,皆是恭敬地退下了,唯有长公主一人神色稍有恍惚,看着右侧墙面上挂着的那一副《锦鱼戏荷图》,彻底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殿中房门被再次敲响,长公主冷冷命令,“不要打扰本殿下。”
然而敲门声微顿了三秒,长公主却在这之后直接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她顿时皱了眉头,刚转了身要呵斥,却见一个披着狐裘的温润公子缓步走进了屋子,见到长公主看他,神色也不见丝毫紧张,反而是柔和笑了笑,“院子里风大,我就想着进来暖和暖和,倒是没有想到打扰到长公主殿下了。”
长公主眼中冷厉消融,看着虽然请罪、面色却丝毫未变的温和男子,反而是闪过了一丝无奈,到底是缓步走到了驸马的面前,为他重新将狐裘系地严实了一些,“驸马下次要找借口就多费心一些,不伦不类未免尴尬。”
驸马从狐裘之中伸出手来,反握住长公主的手,又冲她轻轻地笑了笑。
驸马向来最是温润又善解人意,从来不主动询问人家的私事,尽管他是面前这个绝顶优秀的女子名正言顺的丈夫,但依旧明确地严守着人与人之间最为舒适的距离,从不多问任何别人不想说的秘密。他来,只是因为知道长公主此刻的心情必然繁复,于是温柔地守在她的身边,随时为她排忧解难。
长公主看着这个一直安静地守候在她身边不知几个春秋的男人,终究是再没有掩藏心中的疲惫落寞。蔻丹轻轻地抚上驸马的脸,她到底是轻叹了一口气,“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唯二知晓我真正生辰的人?”
驸马抱怨似得开口,“记得,没有做成第一,当时我还吃了好一阵醋呢。”
这就是驸马故意逗她的了,长公主眼中终于染上些许笑意,轻轻应了一声,“我一度以为你就要变成那唯一一个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个唯二。”
驸马见她如此,眼中笑意反而是更加柔和了一些,轻轻吻了一下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眼中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