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或许不近人情,但仙尊之位何等高贵,安遗音更是身为新的仙胎生成之前的代理仙帝,区区中层仙人的失踪,根本不可能有人敢那种事打扰他们。换一种说法,安遗音的法术虽然笼罩整个白玉京,但也并非巨细无遗到每一个人——那样便是监视了——这类似于一种被动法术,只有超过某个会影响到白玉京内秩序的临界值,才会真正被安遗音感知到。
苏濯话音未落便已经猜到了结果:“看来,失踪的人已经包括了高层的仙人。”
“若只是高层的仙人,则会城主或代理城主来解决,也不会劳烦到师兄。”傅谦闻皱眉道:“有一位仙君也失踪了,是西京仙君的关门弟子。”
苏濯沉思片刻道:“动手的人的实力在成长,而且已经到了仙君的级别。”
仙界的实力划分并不似人界那般详细,便是同等级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比如身为城主的西京仙君与身为夏安宁下属的赤火仙君,但简单去分的话,大概就是低中高三等仙人,中等仙人均用“真人”二字称呼,高等仙人便是“真君”,“真君”之上便是身为仙界核心力量的“玄君”,而“玄君”之上便是“仙君”,哪怕是偌大的仙界也找不出超过百个仙君。
仙君再向上,便是仙尊与仙帝了。
一个十二年前还在袭击高等仙人——也就是真君的犯人,不过十二年的时间就已经成长到了仙君的级别。特别这个仙君还是身为仙界最老牌的白玉京五城城主之一的西京仙君的弟子,实力就更加高上一筹。
“这样的速度,哪怕是欢颜也比不上。”苏濯断定道:“这绝不正常。”
“正是如此,所以才会惊动到我等。”傅谦闻道:“然而……”
“然而即使是师兄去追查,也一无所获?”
安遗音叹道:“惭愧。”
“师兄不必道歉,那犯人本就非寻常之物,只怕连仙人都不是,自然也很难被发觉。”苏濯想了想道:“师兄公务繁忙,不若我去——”
“濯师弟。”安遗音温言道:“我所繁忙的,均是濯师弟你的事物。”
苏濯:“……”
苏濯干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刚刚飞升上来的小仙,如何能进入清濯仙宫……”
“濯师弟倒是不担心安宁跪在外边被人发现了去。”安遗音轻笑道:“有师兄在,濯师弟不必担心。”
苏濯:“……”
傅谦闻在这件事上也完全没有力挺自家陛下:“太危险了,陛下还是留在仙宫之中比较安全。”
苏濯气笑了:“照这么说,我岂不是离开白玉京更加安全?”
傅谦闻不知如何作答,安遗音叹道:“并非是不信任濯师弟,只是我们都无法在承受一次了。”
承受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可问题是,他知道犯人是谁啊!
苏濯急的胃疼,却也知道面对着这两个固执的家伙,想要说服他们无异于难上青天,更何况自己的信用值在安遗音面前有损,想了想便作罢了:“罢了罢了,我知道了。那么按照之前说好的,我先在仙宫中住一段时间,然后便开始旅行。乘此期间师兄们可以加快解决这次的问题,届时我们四人一起走走,岂不妙哉。”
安遗音温言道:“自是如此。”
顿了顿,他又道:“安宁那边……”
傅谦闻冷哼道:“理他作甚。”
安遗音好笑的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眸映照着苏濯,宛如温玉,又好似春风。
“我也就是气不过,欺负他一下。”苏濯告饶道:“我知道了,师兄莫要生气。”
安遗音无奈道:“我如何会生你的气。”
三人来到殿外,夏安宁还苦哈哈的支撑着棍子上的天狗不倒。夏安宁生了一张完美的脸蛋,就是做着这样搞笑的动作也好看的让人心折。苏濯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美人如花”,走到了夏安宁的面前温声道:“知道哪里错了吗?”
夏安宁立刻道:“安宁知道了!还请陛下原谅安宁。”
“错在哪里?”
夏安宁乖巧道:“二哈的名字太难听了,安宁应该起个更好听的名字。”
一哈不高兴的扭了扭屁股。
“很好。”苏濯笑看这夏安宁一脸期待的样子,轻叹道:“跪到晚上再说吧。”
夏安宁:“……呜……”
第124章 谁家下毒手2
安遗音虽然并也有许多仙仆服侍,但是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寝殿半步。
这是理所当然的,安遗音的寝殿正下方便是地宫,地宫坐落于灵脉之上,上有淇水流过,整个地宫寒彻入骨,便是修为略低的仙君踏入其中半步也会被瞬间冻成冰雕。除了自身水属x_ing的安遗音与苏濯,便是傅谦闻二人也很难在那里长时间的停留。
而苏濯仙身不在的此刻,那寒冷的地宫中便只有安遗音一人可以久住,面对着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再也不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苏濯完全无视了夏安宁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定决心给他个教训的苏濯硬下心肠偷偷摸摸地住进了安遗音的寝殿。夜色深沉,苏濯看着立于床柱上的深海玄珠所散发出的柔和光芒,突然笑道:“师兄,我方才那般小心翼翼,有点像是人界所说的偷情啊。”
安遗音批改文书的笔尖一顿,还不待说什么便听苏濯道:“啊不对,我好久未回来,倒是忘记了仙界也有偷情之说。”
“濯师弟。”安遗音轻叹道:“莫要胡言乱语,你今日刚刚飞升,才脱胎换骨,便早点休息吧。明日然甘宁带你去洗仙池梳理灵气,早日修至玄君级别,我也好换回你的身体。”
“清濯仙帝的仙身啊……”苏濯靠在床边:“眠棠应该不会同意我在仙界重塑仙身吧,毕竟——”
他苦笑道:“毕竟因为雷霆魔皇学自母亲的那一套,他不太……”
“不太信任我们是吗。”安遗音轻笑道:“便是如何不可信,也敌不过他亲手斩下……”
安遗音是君子,他从不会在人背后嚼舌头,只是淡淡道:“我一直无法原谅的是,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会追去,但依旧选择带走了你的头颅。”
苏濯苦笑道:“眠棠的一生宛如血河上的浮木,他总是不安的想要握紧些什么。”
安遗音郑重道:“那不是理由。”
苏濯微微一愣,他鲜少能看到安遗音会用这样严肃的表情与他说话,在他的印象中,安遗音对着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轻柔和舒缓的。但这样的变化只有一瞬,下一刻安遗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只是重复道:“濯师弟,自私从来都不是任何错误的理由。”
“师兄……”苏濯突然问:“如果……犯错的是我呢?”
安遗音:“……”
他重复道:“如果犯错的是我,自私成为了我的理由,那么,师兄又会觉得如何?”
安遗音长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温柔的描绘着苏濯的鬓发与眉宇:“濯师弟觉得师兄会如何回答?又或者谦闻和安宁会如何回答?”
苏濯想了想道:“若是二师兄,他会回答‘陛下做的都是对的’,若是安宁,他大概会回答‘陛下如何会自私,如何会犯错’。”
安遗音轻笑道:“你倒是了解他们——那么,我呢?”
苏濯看着安遗音的双眼,那双琥珀色的双瞳中满满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深刻而清晰,温柔又沉静:“……我不知道。”
安遗音笑了。
他将苏濯按倒在床上,替对方整理好的亵衣与被褥:“好了,休息吧。”
苏濯固执道:“师兄不和我一起睡?”
安遗音坐回案前无奈道:“待我批好了剩余的文件,你今天很累了,先休息。”
确实很累了。
经过飞升之时的洗经易髓之后,他就一路奔波跟着天鹰真人赶到了位于极北之域的被北冥仙宗。之后又原路返回一路到了白玉京,在被赤火仙君与一哈闹了一通之后,又是沐浴又是谈心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但是身体越疲惫,精神就越发亢奋。
他装作睡了,实则悄悄睁开眼睛看向安遗音。
这里他太熟悉了,熟悉的比自己的寝殿还要亲近。
幼儿至少年时期,他多少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这间房间,感受到那样温和平淡的目光,体会着面前人清凉干净的气息。他与他在一起度过了太久的时间,久的对于地球人的苏濯而言,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一千四百多年的时光划过,只有这个人,这座宫殿,这灯光,仿佛永远都为他停留等待着他,安静、温暖、舒适……一尘未变。